江湖中知道算死仙的人非常多，武三月也聽過不少關於算死仙的傳聞。
不管傳聞中的算死仙有多厲害，有多神奇，在武三月看來，那傢伙就是個江湖騙子。
因妖屍的出現，陽九創建鎮妖司的出發點是好的，可這初任掌印使的選擇，尤爲重要。
若是選個騙子出來，只會讓世人覺得，鎮妖司的出現是個天大的笑話。
陽九笑道：“你的擔憂是對的，但算死仙這傢伙，我覺得還是有點本事的，況且除了他，我想不到這天底下還有誰能擔此重任。”
武三月仔細想了想，好像真如陽九所說，想要找到完美的鎮妖司掌印使，真的很難。
“那就先試試看吧，要是他不行，我們再找別人也行。”武三月說着嘆了口氣。
陽九道：“我就是這麼想的。”
鎮妖司的創建，無疑非常重要。
但世人也是初次接觸妖怪，現在只是面對妖屍，如果將來真的碰到活蹦亂跳的妖怪，究竟該如何？
“九兒，如果有一天，妖族真的大舉入侵，我們肯定贏不了。”武三月說道。
陽九笑道：“這麼沒有信心？”
“那可是妖怪啊，我們怎麼可能贏？”武三月搖搖頭。
陽九道：“如果有活的妖怪來到我們的世界，說不定也會有仙人到來。”
這個武三月倒是相信，前提是這世上真的得有仙人。
都說海外的蓬萊仙山就住着仙人，可自古以來，不知有多少君王，都派人去尋找，最終一無所獲。
仙人的傳說，其實只是凡人出於對長生不老的嚮往。
而對長生的嚮往，則是起源於凡人對死亡的恐懼。
人生在世，不過幾十個春秋，固然是帝王將相，最終也難逃一死。
算死仙號稱能算天機，可人們都覺得他是在吹牛。
如果算死仙真有這麼厲害，估摸早就找到長生之法，跑去當神仙了。
能算到一切的算死仙，這次也沒有算到，陽九竟會讓他當什麼鎮妖司的掌印使。
鎮妖司的設置，和鎮屍司在同一個級別。
算死仙只是個江湖術士，如果接受陽九的邀請，那他就會變得跟馮豹一樣，都是朝中重臣。
“陛下，你是在開玩笑吧？”算死仙瞪大眼睛，總覺得陽九這次找他來，其實是安着別的心。
陽九笑問道：“老算，你就直說吧，到底願不願意？”
“不是貧道願不願意的事，而是貧道根本不會降妖除魔。”算死仙光是想到那些妖屍，就覺得頭疼。
如果真的出現一個活蹦亂跳的妖怪，估摸能將他嚇死。
陽九道：“作爲鎮妖司的掌印使，不見得非得會斬妖除魔。”
“陛下，如果真想讓貧道入朝爲官，貧道覺得欽天監倒是很適合貧道。”算死仙心頭也有他自己的小九九。
陽九擺手道：“鎮妖司更適合你。”
算死仙的臉色非常難看，難看得像是吃了髒東西。
“如果貧道拒絕呢？”算死仙想了很久，方纔開口問道。
陽九道：“老算，你應該清楚抗旨的後果。”
“果然人只要當了皇帝，都會變成同一副模樣。”算死仙頗爲無奈。
陽九笑道：“那我就當老算你是同意了。”
“貧道的同不同意，好像已經不重要了。”算死仙道。
陽九起身拍拍算死仙的肩膀，微笑道：“來吧，我帶你去看看妖屍。”
來到東廠閻羅殿，親眼看到那麼多的妖屍，算死仙差點沒被嚇死。
他感覺就自己這副模樣，真的不適合當什麼鎮妖司的掌印使。
但如果陽九堅持的話，他倒是也想試試，或許真的能收到奇效呢。
“有什麼感覺？”陽九笑問。
算死仙嘆道：“如果讓貧道天天跟這些傢伙呆在一起，還不如直接將貧道殺了。”
“老算，鎮妖司目前的職責，就是收集保護好這些妖屍，並好好研究妖屍，活很輕鬆的。”陽九打算明天就頒佈聖旨，讓算死仙立即投身到工作中去。
算死仙很是無語，都不想說話。
“陛下，這寒玉棺清理出一半，真的夠嗎？”小玄子從一側走來，恭聲問道。
將閻羅殿的寒玉棺騰出一半，到時候會送到鎮妖司，用來儲存妖屍。
如今的小玄子，已是新任東廠督主，在長安城中位高權重，百官盡皆敬畏。
陽九道：“足夠了，畢竟閻羅殿也得留一些寒玉棺。”
“想來這位就是鎮妖司的掌印使吧，幸會幸會。”小玄子又朝算死仙抱拳行禮。
算死仙還禮道：“目前貧道仍是閒雲野鶴。”
陽九笑道：“小玄子，多帶老算到處走走，讓他好好了解一下朝堂。”
“是。”小玄子恭聲應道。
目送陽九離開，算死仙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其實他心裡一直在想，或許在陽九還沒頒佈聖旨前，他就該跑路。
只要逃出這長安城，天大地大，還不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陽九不可能真的會派人追殺他。
但同時他又對這鎮妖司的掌印使，頗感興趣。
到底該如何抉擇，真的很難做出決定。
“掌印使大人，你想先去哪兒轉轉？”小玄子笑着問道。
算死仙道：“此刻貧道還是草民，督主莫要……”
“我看你八成是想跑吧？”小玄子又問。
算死仙愣道：“跑？貧道爲何要跑？”
他心裡卻在咒罵小玄子，這小太監的目光，怎會如此毒辣？
“爲何要跑，我想你心裡再清楚不過，但我得提醒大人一句，陛下這個人，整天看似嘻嘻哈哈，但他對某事一旦做出決定，就不會更改。”小玄子始終面帶微笑。
算死仙只是尷尬地笑笑。
“所以只要你敢跑，只怕會有很多人會去追殺你，天下雖大，江湖雖遠，到那時恐怕不會再有你的立足之地。”小玄子的笑容開始變得有些陰冷。
算死仙抱拳笑道：“多謝督主的提醒。”
……
入夜後，陽九便去縫妖屍。
今晚縫屍的時候，感覺跟此前不同，至少沒那麼吃力了。
或許是因爲他已經開始習慣了縫妖屍。
四具妖屍縫完，感覺自己還能繼續縫，但有系統的提醒在先，陽九也沒有冒險。
四具妖屍中，從一具妖屍中獲得了千年妖丹。
手頭又有了一顆千年妖丹，陽九打算將其給郭七娘。
只要吃下這顆千年妖丹，郭七娘就能很輕鬆地縫妖屍，一晚上縫兩具，當不在話下。
次日早朝的時候，陽九宣佈將創建鎮妖司，由算死仙擔任掌印使。
百官聽聞後都很懵逼。
鎮妖司的事，他們都有所耳聞，但這掌印使的人選，卻是非常荒唐。
他們中有許多人都知道算死仙，甚至有不少人還找算死仙算過卦。
有個別人覺得算死仙算得飛常準，但絕大多數人都認爲，算死仙就是個江湖騙子。
江湖中像算死仙這樣的人有很多，憑藉一張嘴，胡編亂造，混得風生水起。
世人在遇到難以解決的事，或是難以做出的決定時，都很喜歡找人算卦。
其實當算卦是娛樂，倒也不錯。
但讓一個算卦的騙子，來擔任鎮妖司的掌印使，就太扯淡了。
但因小玄子直接宣讀了聖旨，就算他們站出來反對，好像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妖屍的出現，別說普通百姓，就是朝廷命官，都是心頭惶惶。
如今坐在龍椅上的陽九，肩頭的擔子之重，常人都無法想象。
百官最後都沒有反對。
本來也有一些人聚在一起，商討掌印使的人選。
可轉念一想，這鎮妖司的職責，是要跟妖屍妖怪打交道，算是一個苦差事。
不管誰頂上去，可能都是在做吃力不討好的事。
下朝後，陽九便派人去將郭七娘請來。
縫屍的事，宜早不宜遲。
陽九拿出千年妖丹時，郭七娘都被嚇了一跳。
“師父，你是怎麼弄到這玩意兒的？”郭七娘也縫了好幾具妖屍了。
每晚縫一具妖屍，都能將她累個半死。
晚上回到家，霍立功想要跟她運功運功，她都因疲憊不堪而拒絕。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她感覺他們夫妻的感情，肯定會出現問題。
實在不行，只能抽空休息一晚。
畢竟只要去縫了妖屍，人就會累得快虛脫，哪有心思去想別的事？
陽九笑道：“你別管我是怎麼得到的，只要你吃了它，晚上縫屍就會變得輕鬆，但一晚上，也不要超過兩具，等你縫的妖屍多了，開始習慣了後，才能增加縫屍的數量。”
“師父，我聽說，凡人只要吃了妖丹，就會變成妖怪，所以這、這到底是什麼妖怪的妖丹？”郭七娘想要問清楚，也好做好心理準備。
這妖丹她肯定會吃，但前提是一定得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妖怪。
陽九笑道：“不用擔心，這是千年妖丹，吃了後，不會讓你變成妖怪。”
“真的？”郭七娘還是不大相信。
陽九鄙夷地道：“我都吃了兩顆了，你看我變成妖怪了嗎？”
“說不定師父只是沒在人前現形。”郭七娘所言倒是不無道理。
但她還是接過妖丹，毫不猶豫地吞下。
吞下妖丹的瞬間，她緊緊閉上眼睛，默默感受。
妖丹入體，能夠感覺到身體正在發生巨大的變化。
“師父，我變成什麼了？”郭七娘咬牙問道。
陽九笑道：“一隻小王八。”
“啊？”郭七娘大驚，差點嚎啕大哭。
過了片刻，在陽九的安慰下，她才睜開眼，看到自己還是自己，不由長舒口氣。
陽九道：“看吧，不會妖化的。”
“真是嚇死我了。”郭七娘長舒了口氣。
但如果真的會變成妖怪，郭七娘也能接受。
就是她跟霍立功還沒有孩子，變成妖怪後若無法生育，這將成爲她此生最大的遺憾，看來未來必須得更加努力才行。
郭七娘前腳剛走，算死仙后腳就來到了養心殿。
算死仙並沒有穿官服，陽九也准許他繼續穿着道袍。
“陛下，貧道剛去了鎮妖司，很氣派。”算死仙對鎮妖司的衙門非常滿意。
當然朝廷給他的俸祿，也很優厚，比他浪跡江湖強多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竟然沒有人來給他送禮。
要知道以後在長安城做官，難免會跟朝中百官打交道。
而這打交道，需要花銀子，如果現在無法收上一筆，後面必然會賠慘。
但沒有人來，也是沒有辦法。
陽九聞言笑道：“你滿意就好。”
“貧道這次進宮，就是想問問陛下，貧道該讓鎮妖司的差役做什麼？”算死仙皺眉問道。
陽九笑道：“這你可算是問對人了，其實研究妖屍只是個噱頭，當前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選拔一批人出來，我們要將他們妖化。”
“將人妖化？”算死仙大驚。
再看陽九的神色，顯然沒有在開玩笑。
算死仙垂下頭，只覺陽九真的變了，變得非常可怕，變得他都不認識了。
陽九道：“雖然活着的妖怪還沒有出現，但幾乎所有人都認爲，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所以我們必須得爲那一天做好準備。”
“陛下，貧道現在就想知道，將人妖化後，他們算是人，還是妖？如果是人倒還好，可若是妖的話，他們還會聽話嗎？”算死仙知道陽九既然提出此事，肯定是有辦法將人妖化。
陽九已經縫了不少妖屍，必然是在縫屍的時候，有所發現。
陽九笑道：“一切都是未知，所以才需要你慢慢去做試驗，有用精鐵打造的牢籠，可一步步慢慢來。”
“感覺貧道這次真是跳火坑裡了。”算死仙輕輕揉着額頭。
陽九拿出一顆百年妖丹，遞給算死仙，詳細叮囑了一番。
算死仙需要選一個人，將其關進精鐵打造的牢籠裡，讓其服下這顆百年妖丹，然後派人仔細觀察那人的變化。
前提是服用百年妖丹的那人，必須是自願的。
就算那人是自願的，算死仙也只會覺得他是在造孽。
但想要對抗妖怪，不造孽顯然不行。
“陛下，我們非得這麼做嗎？”算死仙最後問道。
陽九道：“你可以好好算一算此事，如果覺得真的是在造孽，你可以退出，我也不會處罰你。”
“這麼好？”陽九的話，搞得算死仙都不敢相信。
陽九擺手道：“去吧，此事得儘快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