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醫,和妃娘娘有請。”墨蘭福了個身子,十分恭敬。
卻禁不住偷偷地打量着眉目宛然、氣度不凡的姜閒,心神搖曳。
這些日子姜太醫經常來和妃這邊問診,見得多了,小姑娘生出情愫。
之前的身份是姜老太醫光環下的姜家小公子。
如今皇上給了他太醫院附屬研究院院長的頭銜,人一下子就正經了起來,少了些散漫的性子。
就像給孫悟空加上的緊箍咒,給豬八戒穿上了衣服。
墨蘭聽聞姜太醫成了姜院長,愈發認爲自己眼光獨到,仰慕之情更加濃烈。
姜太醫微笑着跟江月白點了點頭,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禮貌地告了別,拎着醫箱,跟着墨蘭大步走了出去。
走起路來俊朗清逸,骨子裡透出來的那股子冷淡疏離,並不因爲院長的頭銜而改變。
到了大廳,姜太醫就像進入了御花園,奼紫嫣紅,千姿百態。
但他目不斜視地走進去,彬彬有禮地參見了和妃,似乎身邊的人間絕色根本不入他的眼。
這些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他身上。等着他給夏嬪診脈,最好讓夏嬪出醜。
夏嬪自然是連羞帶怯,捂着嘴似乎還想幹嘔的模樣,眼神裡滿溢着期盼。
上次熙容華診出喜脈來,姜閒也在場。姜閒精通於千金科。如今又被擢升了院長,自然人人都信服他的診斷。
這些人火熱關切的目光讓姜閒感覺莫名其妙,難道都希望福貴人有事,所以幸災樂禍?!
和妃溫聲說道:“姜太醫,不知福貴人如何了?”
頂着和妃的死亡凝視,姜太醫慢悠悠地說道:
“回和妃娘娘,福貴人近些日子肺經之損還未痊癒,又勞累過度,遭受了驚嚇。神不歸體,血不歸髒,所以才面色蒼白,心悸胸悶,頭痛失眠。最重要的,一定要遠離受驚之物,靜養,不可再受刺激。再輔助以湯藥、鍼灸,大概十餘天可痊癒。”
這麼嚴重?
十餘天才能痊癒?
和妃心中一驚。再一細細回想,是了。
纔來幾天,都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性命,都沒有來得及休息。真是鐵打的人也承受不住。
見和妃沉默不語,面上神色十分不愉。
看來這是要醫鬧的節奏。
和妃不過聽到偶像受傷如此嚴重,一時無法接受,在拼命地想該如何幫助偶像遠離“受驚之物”。
她很快有了主意,頗爲嚴肅地說道:“這都是因爲福貴人這些日子爲了社稷和後宮都豁出性命付出良多的緣故。姜太醫的診斷各位姐妹都已經聽見了,福貴人必須要遠離受驚之物,不可再受刺激。
諸位在宮內萬不可再談論刺客謀逆相關之事,去刺激福貴人。福貴人是太后和皇上珍重之人,到時候犯了忌諱,別怪本宮不客氣。”
這番話清晰明瞭,擲地有聲,聞者皆有些惶然,暗暗謹記在心。
但也有心中不屑的,我在私下說,我在我自己宮裡說,你管得着嗎?
這些暗地裡的心思,和妃都知道,但她根本不在意。
話先撂在這裡,道義在福貴人這邊,誰頭鐵誰倒黴。
她這才吩咐姜閒給夏嬪診脈。
此時夏嬪早就都迫不及待了。
暗中腹誹,那福貴人昨晚上已經診過一次,今天又有變化不成,無非就是顯擺皇上的恩寵罷了。而和妃無非是顯示自己的賢良淑德。
姜閒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張白色絲絹搭在夏嬪的手腕上,垂着眸子,似乎在仔細分辨着脈象,把周圍一衆看客的心全都揪了起來。
半盞茶後,姜閒淡定地撤了布,面色如常地給和妃娘娘行了個禮,“啓稟和妃娘娘,夏嬪娘娘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話音剛落,夏嬪臉上掩飾不住的笑容。她身邊的小宮女更是立刻狂喜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在場的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些看好戲沒猜中劇情的失望,夾雜着強烈的嫉恨。
夏嬪被打臉的期盼落空。
和妃身子微微一顫。
就連夏嬪的運氣都這麼好,才侍候過一次就中了。
和妃只怪自己不爭氣,那些日子受了風寒,一直咳嗽,被太醫院歸爲不宜侍寢一類,沒有趕上年底發福利。
如果自己當時沒病,是不是也有機會。這麼一想心中更加怨恨皇后,恨不得她再也不要醒過來。
如果沒有皇后,不會小產;如果不是小產,就不會身體如此不好。
誰知道夏嬪竟然高興得暈了過去,嚇得身邊的宮女急聲喚姜太醫。
這種驚喜若狂的感覺,大概約等於平時二三百名的學渣接到了清北的錄取通知書,窮小子中了幾千萬,富豪一筆生意賺夠上百億能夠類比。
和妃瞬間調整了情緒,催促姜閒道:“姜太醫,您趕緊給夏嬪施治吧。”
“是,娘娘。微臣施針後,半個時辰後就會醒來。娘娘不必擔心。”
和妃點點頭,面上掛着得體的笑容說道:“宮裡又多了一位有孕的姐妹,真是天大的喜事,快去告訴皇上和太后這等喜事。”
又笑着問道:“夏嬪的貼身宮女在哪啊?”
兩個小宮女滿臉笑容地行禮:“奴婢在。”
和妃細細叮嚀道:“如今你們家小主有喜,事事要謹慎小心照料。每日都要來跟本宮回稟你們小主的情況。知道了嗎?”
“諾。”小個小宮女歡歡喜喜地應下來。
江錦繡垂下眸子,下意識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笑得甜甜的。
她的想法很單純,既然已經有兩個年長的妃子陸續懷孕了,說明皇上身體好。
皇上這麼能幹,昨晚幹了那麼多次,自己的肚子裡說不定也種下了。
她心裡美滋滋的,始終在甜甜地笑着。
看在邊上的人眼裡,那真是個扎心。
範答應跟江錦繡的想法差不多。她在想着,既然接二連三地診出懷孕,那說明只要能有機會接觸到皇上,懷上孩子不難。心裡對晚上的侍寢越發的期待。
她愈發懊惱,進宮之前,當時因爲小女兒的害羞,當初沒有聽孃親的,幾次躲開孃親講解這些男女之事,如今想來,失策了,後悔了。
不過孃親放不下她,在她衣兜裡藏了本巴掌大的小人書。
她決定回去好好研究那本書,看看裡面的動作技巧。
嬰兒肥的笑臉顯得愈發的粉嫩可愛。
和妃興致缺缺地又請姜閒給妃嬪們集體進行了體檢,姜閒根據每個人的體質都開了調養的方子。
在場的新人除了江錦繡和海蘭珠,都還沒有侍寢。
她們圍着姜閒站了半圈,顧不上還是少女的身份,急切地跟姜閒打聽如何能儘快懷上孩子。
姜閒淡淡地回了一句:“先把身體調養好,心態調整好,順其自然就好了。”
就這樣?
她們不相信就這樣,可好像也就是這樣。總覺得好像這三句話不夠。
姜閒收拾着醫箱準備要走,墨蘭又把他留了下來,說是娘娘找他有事。
和妃坐在原處,依然還是主位,卻感覺這個世界好吵,而她好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