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見江月白不說話,李北辰就故意逗她笑,繪聲繪色地描述剛剛他摸到胎動的感覺。
說了半天的單口相聲。
他一邊說着,還一邊摸來摸去,有時候還不落在肚子上。摸得江月白感覺癢酥酥麻酥酥的。也就不好繼續板着臉了。
李北辰見江月白不再冷着臉子,興奮得像個小孩。他趴在江月白的肚子上,聽肚子的聲音。
“只聽到咕嘟咕嘟地冒泡。”
江月白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那是腸子在蠕動。”
李北辰好奇地在肚皮上彈了彈,“嘿,我是你們爸爸。”
誰知道,裡面就像有小腿在踢一樣地迴應他。
李北辰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受,很興奮。就像是人類呼喚外星人,然後接收到了外星人地回覆。
“他,她們竟然迴應了?”李北辰難以置信地又摸了摸肚皮。
“是啊。”江月白微笑着迴應道。她剛剛也感受到寶寶在李北辰彈肚皮的地方踢了踢,或者是劃了下水。
李北辰撐着腦袋湊到江月白的邊上,“不生氣了好不好?好不好嘛。”
皇帝紓尊降貴地哄人了,江月白此時也已經冷靜下來,“嗯”了一聲。
李北辰乾脆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裡,讓她枕在胳膊上,他心裡有好多話,可他不知道從哪裡說起,而且有些話說出來,他怕皎皎會生氣。
他想了又想才說道,“感受到寶寶們在動,我真的好驚喜。這是從未有過的一種感覺。皎皎,我愛你,你知道嗎?這是不一樣的。你肚子裡懷着的是我愛的人給我生的孩子算了,說不明白了。總之不一樣。”
其實,他的父王教育過他,一當成爲帝王,就意味着做事情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絕對的權威,纔是皇帝。
江月白靜靜地窩在他的懷裡,聽着他的話。
不知爲何又落了兩滴眼淚。
或許,本就不該動心吧。一點點心都不該動。只要不動心,把對方當成上司,當工具人,就不會難過。
李北辰或許想到了什麼,後來乾脆什麼都不說,只是靜靜地抱着她,不時地親吻着她的頭髮。
過了會兒後,江月白突然低聲問道,“你晚上睡這裡嗎?”
“嗯,”李北辰寵愛地蹭了蹭她的頭髮,“剛剛不是說好了,我要睡在你邊上保護你的。”
“那就洗漱安寢吧。我困了。”說完,江月白就打了個呵欠。
李北辰想幫助江月白沐浴,這樣放心些,還打趣,“又不是沒看過。”
江月白偏偏不答應,李北辰只好作罷。
跟旁人在一起睡覺時,李北辰總是儘量保持一臂的距離,跟江月白在一起,恨不得每時每刻都是負距離,摟着她,抱着她,兩個人乾脆用膠水粘一塊。
江月白這兩天開始格外嗜睡,很快就睡着了。李北辰將將要睡着時,突然小印子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說有要事稟告。江月白正枕在他胳膊上,身子緊貼着他,睡得香甜。李北辰不忍心將她驚醒。
隔着帷幔吩咐道:“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小印子猶豫了下,跪在地上,斗膽奏道,“皇上,珍妃娘娘小產了。”
李北辰皺了下眉,壓低聲音說道,“讓姜餘帶幾個太醫過去看看。”
“諾。”小印子立馬匆匆地往外跑。結果走得太急,撞到了椅子上,弄得咚的一聲響。小印子嚇得不輕,連忙扶正了,迅速溜了出去。
李北辰下意識地護住懷裡的人,怕她受到驚嚇。
然而江月白還是醒了,睡眼惺忪中問道,“剛剛是誰進來了?”
李北辰聲音格外輕柔地說道,“是麗春進來拿東西。繼續睡吧。”
說完,又親了親江月白的頭髮。
江月白撒嬌着說道,“我做了個特別美好的夢。我還要回去做。先睡了。”
“好。”李北辰跟她頭靠頭,微微闔上眼睛。
腦海裡過了一遍孟昭的事情,琢磨着該如何處理,不知不覺中也跟着睡着了。
宮裡的很多人沒睡着。
衆人以爲皇上對懿貴妃那般深情,至少會傷心個好幾天,獨自安寢。誰知今天就歇在永和宮。
難道皇上心底愛着的是寧貴妃?他們戴的戒指是定情信物?可是皇上今日白天陪珍妃回府省親啊。
衆人輾轉反側不得其解的同時,不少人幽幽地嘆息,“果然帝王無情”。
但今晚最痛苦的恐怕是孟昭。
因爲孟昭休息了一下午,剛剛跟母親一起慶幸平安無事,用了晚膳正準備坐着轎子回宮,結果突然就不行了。
太醫查驗了晚膳,沒有下毒的跡象。又查了姚氏的安胎藥。發現是安胎藥的問題。
藥材本身沒有問題,但藥材的比例和炮製方法跟尋常的安胎方子不同,十分可疑。這種情況從氣味、藥材、藥渣都看不出來問題。只有打開藥包將藥材分門別類然後再分別稱重纔可以。
可這安胎藥本是給姚氏準備的,也就是說如果孟昭沒有回來省親,流產的會是姚氏。
嫌疑自然又落在了後院女子的身上。只是這次沒有人像馮氏那樣傻乎乎地主動站出來。
關鍵是這安胎藥是馮氏自己帶着丫鬟去藥鋪裡問診後現抓的。孟相派人去藥鋪裡把掌櫃抓了來。找到了原始的醫案,醫案上的配比完全正確。當天的藥物出庫記錄賬本也沒有問題。
安胎藥買回來之後,姚氏因爲胎相一直很穩定,又非常討厭喝藥,所以只喝過一兩次。而且那兩次喝完之後效果不錯,姚氏胎相十分穩定。
姚氏屬於孟府知名的“作精式”美女,都是喝藥“好苦苦”,“相爺餵我,我才喝”,“喝了這麼苦苦的藥可要獎賞妾”這個樣子的經典名場面。所以安胎藥只喝了兩三頓倒是解釋得通。
顯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掉包了姚氏的安胎藥。
孟相把姚氏身邊的四個婢女抓去分開嚴刑拷打,結果四個人說的都差不離,沒能問出來個結果來。
這安胎藥是二十多天前買的,時間跨度太長。到底是誰把姚氏的安胎藥掉包了,成了懸案。
孟相一氣之下,把姚氏四個婢女直接全打死了,理由是伺候不力。姚氏聽說後受了驚嚇暈了過去,還好底子不錯,經過太醫一番照料,倒是沒有出現什麼問題。
明明是吉祥喜慶的一天,結果成了悲劇的一天。
孟昭一直心心念念想要保住孩子,如今竟然在自己的家中沒了。
她躺在牀上,蒼白着臉,一身冷汗,嘴脣一點眼色都沒。
摸着空蕩蕩的肚子,心如刀絞,拉着母親的手哭得死去活來。心中自責懊惱爲何非要去嬋娟房裡問個究竟,爲何要在嬋娟房裡喝水。
不然孩子就不會掉了。
孟昭緊緊地抓着被子,嗚咽的哭聲在夜裡顯得格外的悲哀。
一碗又一碗的藥端上來,又苦又腥,可哪有她心裡苦。一碗碗地喝下去,她感覺自己的淚都快流乾了。
多盼着皇上會來看她,在這最痛苦的時候陪着她。可是她知道,皇上不可能晚上出宮。
她只能獨自面對失去孩子的痛苦。
感覺自己孤零零的,就像一片葉子,飄落在了河裡,不知道去往何方。
孟母一邊流淚,一邊撫摸着她的頭,“好孩子,不哭了啊。小月子也得小心,哭多了傷眼睛。”
孟母其實心裡更痛。
因爲馮氏之所以報復嬋娟,是因爲嬋娟之前替孟母通過各種手段,弄掉過馮氏兩胎。馮氏不敢搞孟母,不敢搞皇上送來的姚氏,把恨撒在了最近得寵的嬋娟身上。
姚氏安胎藥不知道是誰動的手腳,但她之前有故意對其他被冷落的妾室挑撥離間。
她萬萬沒想到算計來算計去,最終算計到自己女兒頭上。
孟母雖然懊惱自責,不可能告訴女兒這些後宅裡的事情。
她輕輕地拍着孟昭的被子,心疼地替她擦汗,在她耳邊溫柔地說着話。
孟昭哭着哭着,在熟悉的氣氛中,不知不覺睡着了.
孟相站在門外,重重地嘆了口氣。眼睛裡的溼潤又收了進去。他擡頭望了望明亮皎潔的月亮。
今天十三,月亮很快就要圓了。不知明天天亮之後,皇上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孟夫人聽到丫鬟的稟報,鬆開手,替孟昭掖好被角後步履沉重地走了出來。
剛見到孟相的一瞬間,孟相抽了她一耳光。這是嫁給孟相後,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打她。
孟夫人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的夫君。
“滿意了嗎?”孟相冷冷地問道,“明日,很可能就是孟府被流放之日。”
“皇上應該不會如此吧?”孟夫人捂着臉含着淚驚疑地問道。
孟相一聲冷笑,“你的勾心鬥角葬送了整個孟家。你女兒如今正是你最痛恨的妾室。”
他一甩袖子,轉身離去,“真是可笑之至!”
因爲孟相有四個兒子,其中三個乃妾室所生。外人都誇讚孟夫人賢惠大度,識大體顧大局。
孟相雖然清楚夫人的很多手段,但到底還是生出來了三個庶出的兒子,所以他不去計較。只是誰也沒想到,會以今天這樣形式暴露在衆人之下。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指向孟夫人。但孟夫人這麼聰明強勢的女人,底下人爭風吃醋敢這麼下狠手,必然是當家主母默認的,甚至是推波助瀾的。
放任底下搞小動作的地方,往往容易捅出大簍子。
“相爺.”孟夫人哀聲喊道,那句“我錯了”卻始終沒能說出口。
望着夫君憤然離去的背影,孟夫人只覺得渾身軟了下去,她扶着門框,哀聲自問道,“我真的做錯了嗎?”
她擡頭望向月亮,體會到了錐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