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懿妃緊張地看了下四周,屏退了所有人,壓低聲音擔憂地問道,“妹妹,你不會有什麼想法吧?”
江月白淡然,“就是好奇問問。”
懿妃不信,踟躕了片刻後說道,“我把妹妹當知心人。姐姐有句話,想跟你說。就是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立誰爲太子,還是看皇上的意思。妹妹,還是不要在孩子身上動心思的好。不然走錯路,就回不了頭。”
江月白笑了笑,“姐姐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嗎?”
懿妃嘆了口氣,“我只是希望你好。平平安安的。以後老了我們一起作伴。如果妹妹的兒子做了皇上,我們就住在宮裡。如果別人的兒子做了皇上,我們就跟着去封地。”
說到後面,懿妃有些心虛地看向一旁。如果旁人的兒子做了皇帝,如果是公主還好說,如果是皇子,怕是容不下。
江月白裝作毫不知情,快活地說道,“好啊。到時候我們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起來。”
想了想又說,“對了,我不會做飯,姐姐會不會?到時候把我宮裡的廚子都帶上。把你宮裡會做甜品的師傅也帶上。”
懿妃聽了撲哧一笑,親暱地掐了掐江月白的胳膊,“可算知道你肚子爲何長這麼大了,這麼能吃。”
江月白笑着沒有接話,內心十分的憂傷。
懿妃低頭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都兩個多月了,怎麼一點動靜沒有。”
江月白笑道,“再耐心等等,等到八月十五滿三個月就看出來了。”
她拉過懿妃的手,握在手裡,怔怔地望着懿妃。
每天都在倒計時。所有的期待到時候都是一場空。
好希望能在懿妃身上有奇蹟發生。
“你這是怎麼了?”懿妃不解地問道。
江月白笑了笑,“沒什麼。就是想剝松子吃。你這裡有沒有松子?沒有我就回宮了。”
懿妃笑着冷哼了一聲,“有有有。還沒松子就回宮了。墨玉去把松子端上來。給寧妃娘娘端一盆。不吃完不許走。”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洪亮的男聲,“什麼好吃的不吃完,不許走?”
兩人面面相覷。皇上???
懿妃連忙起身,微微屈膝行禮。江月白坐在輪椅上沒動身。
李北辰扶起懿妃來,笑問,“你們在吃什麼好吃的?”
懿妃嬌嗔了一句,“寧妃說臣妾宮裡沒有松子,她就不理我回宮去。”
“還有這回事?”李北辰看向江月白,只感覺好笑,“你上輩子是小松鼠變的?”
“皇上說是,那肯定是。”江月白比劃了下手勢算是行禮了。
她本來是想剝松子給懿妃吃,她喜歡剝,懿妃喜歡吃,向來其樂融融。皇上來了,她不就是多餘的嘛。
“皇上,臣妾有事,先行告退了。”江月白說着就要轉動輪椅。
懿妃笑着攔住,“你可不許走。今天說好了。你不吃完松子不許走。”
“姐姐~~”
江月白撒嬌着對懿妃眨巴眨巴眼睛。意思是我留你們單獨相處還不好嗎?
“你們兩個還跟松子沒完了,”李北辰哈哈哈大笑,“懿妃,上次不是說帶你出宮走走嗎?趁着你月份還小。今日就去吧?寧妃,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又補充說道,“如果不放心,把松子帶上。不夠的話,一會兒在鋪子裡買現炒的。”
江月白擺擺手,“我可不去。我腿腳不方便。還要看着姐姐跟皇上甜甜蜜蜜的,到時候心裡酸。”
懿妃笑,“那可不好說。說不定是姐姐看你跟皇上甜甜蜜蜜的。”
“反正我不去。姐姐你就快去吧。皇上都等着急了。”江月白笑眯眯地說道,“記得給我帶糖炒栗子。不然我可不依。”
“好、好、好。”懿妃像哄小孩一樣,“一定給你帶。你還有什麼想吃的沒有?”
江月白想了想,“驢打滾,豌豆黃、蟹黃酥、桂花糕都來點吧。”
“行。”懿妃一臉的溫柔和寵溺。
李北辰站在一旁看兩人鬥嘴,一臉的笑意,“真不去了?”
江月白搖搖頭,對李北辰眨了眨眼,轉頭對懿妃說,“懿妃姐姐一會兒可別心疼銀子。想吃什麼想要什麼,就讓皇上給你買。他有錢。”
懿妃撲哧一笑,“就你嘴貧。”
江月白不知道爲何,左眼皮跳了下,心裡有些慌慌的,總覺得這次出去會有事兒,“懿妃姐姐,你有着身孕,一會兒出了宮,小心着些。”
“知道了。”懿妃笑彎了眉眼。
又垂着眸子,小聲地對李北辰叮囑道,“皇上出了宮,要萬事小心。外面還是不那麼安全。”
李北辰點點頭,“放心吧。”
懿妃笑着拉了拉江月白的手,“晚點給你帶好吃的啊。”
江月白不知爲何眼睛有點酸。
懿妃進屋換了身平常的衣服,高高興興地跟着皇上坐着馬車出了門。
皇上今日穿了身淡藍色的袍子,氣宇軒昂之外,顯得格外清爽有活力。
從馬車裡下車的時候,毫不誇張地說,驚豔了街上的行人。
玉樹臨風已經不能形容,因爲拿着扇子的感覺帶着一股子貴氣和儒雅。
待墨玉和墨蘭扶着懿妃下車後,更是驚豔了衆人。
鵝蛋臉,膚質剔透,潔白勝雪,柳葉彎眉,耳上綴着珍珠耳環。
米白色暗紋上衣,藕荷色的馬面裙,繡着纏枝蓮紋。繡鞋上頂着一顆圓潤的珍珠。氣質溫柔,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賢妻良母。
原來富家公子帶着有孕夫人出來逛街了。
兩人上樓時,有女子恰好從他身邊經過。
鬢邊簪着的一朵凌霄花飄到了李北辰的腳邊。李北辰躬身將花拾起,交還給女子。
女子輕抿薄脣,緩緩擡眸,羞澀地說,“謝謝公子。”
別說是男子了,就連懿妃瞧着都是驚豔。
李北辰卻只是禮貌地點點頭,便扶着懿妃上了樓。
留下女子驚訝地望着李北辰的背影,不敢相信自己的容貌於對方毫無吸引力。
上樓後在包廂裡,懿妃笑着打趣,“剛剛那女子對皇上有意。”
“關我何事?”李北辰淡淡地喝着茶。
懿妃托腮嫣然一笑,彎了眉眼,心裡甜甜的。
李北辰帶着懿妃吃吃喝喝,走走玩玩了一路,方纔意興闌珊地回了宮。墨玉給江月白帶了一大堆好吃的。光糖炒栗子就帶了五斤、半斤一包,十大包。新鮮炒的松子也是五斤。
江月白眼皮跳了一下午,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皇上和娘娘都好吧?”
“回娘娘,皇上跟娘娘都挺好的。”墨玉喜滋滋地說道,“娘娘今天玩得很開心。”
在墨玉心裡,江月白就是自家娘娘的救命恩人,尊敬愛戴親近,所以什麼都沒有瞞着。
“那就好。替我謝謝你家娘娘。”
江月白寬慰了許多,心道自己肯定是關心則亂,有點過於緊張兮兮了。
誰知道,墨玉還未出門,就有宮女慌慌張張地來報,“墨玉姐姐,你快回去,娘娘、娘娘她出事了.”
江月白懷裡還抱着熱乎乎的栗子口袋,心裡咯噔一下,還是出事了,忙問道,“懿妃她怎麼了?”
小宮女捂着肚子說道,“娘娘她,她突然肚子痛、肚子痛墨玉姐姐你快回去。”
江月白忙問,“叫太醫了嗎?”
“叫、叫了.”小宮女上氣不接下氣,顯然一路都在跑。
“娘娘,奴婢先回去了。”墨玉神色慌亂,扔掉手裡拿着的東西,一路狂奔而去,淚水濺落在土裡。
江月白望着墨玉離去的背影,淚流滿面,哽咽出聲,“姐姐.”
沒想到她的預感成了真的。
是因爲她今日過於奔波勞累,還是有人在外面飯菜裡下了毒?
她腦子裡飛快地盤算着,卻沒有答案,將手中的栗子塞給夏至,“快,小羅子,我們去景仁宮。”
“娘娘!”宮人們紛紛跪了一地,“您也懷着身子,要以自己爲重啊。”
“說什麼屁話,”江月白難得罵了句髒話,“就算天上下刀子,今天我也要去見懿妃姐姐。小羅子,給我準備兩把匕首,你自己帶兩把。防止今晚有變。”
衆人雖然不明白,如今天下太平還能有什麼叛臣逆賊敢夜闖皇宮,但都聽話地按照江月白的吩咐照做。
這樣的安排有着極大的風險。因爲非侍衛不可以帶管制刀具。江月白是皇上特赦的例外,但小羅子沒有被特批。
顧不上那麼多了。
江月白坐着輪椅到了景仁宮時,李北辰已經到了場,正不發一言,面色冷清地坐着。
樑小寶在一旁誠惶誠恐地候着。顯然皇上的心情極其不好。
內屋傳來悽慘的叫聲,顯然十分痛苦。
李北辰見到江月白的一瞬間,眼睛亮了起來,又迅速暗淡下去。
他辜負了江月白的叮囑,沒有照顧好懿妃。
“臣妾參見皇上。”江月白對着李北辰行了個禮。
后妃們的目光落在皇上左手的戒指上,又落在江月白左手的戒指上。
晨會時就已經發現了江月白手上戴着的鑽石戒指和金戒指。配飾而已,只是昂貴稀有,他們羨慕喜歡,但沒有想到額外的含義。
方纔見到皇上時,有些人細心地發現皇上手上也戴着同款金戒指。暗暗驚訝爲何如此巧合。
繼而目光又落在江月白手上拿着的團扇上。白玉扇骨配着薄如蟬翼的輕紗,上面抹着一團淡淡的山水,蓋着枚紅印。
一看就不是俗物。
這就很讓人羨慕了。
李北辰剋制着情緒,對着其他驚疑不定的后妃們擺擺手,“你們都退下。”
對江月白招招手,疲憊地說道,“寧妃,你到朕這裡來。”
衆后妃驚疑不定地行禮退下。
這次他們確定了,皇上對寧妃還真是獨獨不同的。也有人自我安慰,許是江月白跟懿妃感情深厚才單獨留下她,而不是因爲特別看重她。
衆后妃退下後,樑小寶也悄悄地退下,跟小羅子一起守在大門口。
江月白停到李北辰身邊時,他握住了她的手,緊緊地攥着,半天沒有說話。
屋裡只聽到懿妃一聲聲的痛呼。
李北辰低着頭,看向地面,垂頭喪氣,“你爲何不問我,發生了什麼?”
懿妃出了事,比他自己出事還難受。
“你已經很難過很自責了。我爲何要問,”江月白垂下眸子,“何況我們知道,懿妃這樣是遲早的事情。你是爲了讓懿妃姐姐不留遺憾才帶她出宮的。”
“皎皎.”李北辰努力剋制自己,“或許今天我不帶她出去,或許就不是今天,就能多些日子”
“這不是你的錯。”江月白安慰道,“錯的是下毒的人。”
“可是我”李北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心裡有太多的如果,可現實是沒有如果。
江月白撫摸着李北辰的手臂,“你就別自責了。我進去看看她吧。”
“你進去也沒用。已經沒了。”
江月白搖頭,小聲說道,“我可以陪着她。”
爲了避免隔牆有耳,兩人一直壓低着聲音,以僅能兩個能聽到的音量交談,有時甚至是耳語。
江月白忽而變成正常音量,“皇上,您先別擔心。臣妾先進去看看。”
李北辰搖頭,正聲道,“不行。你懷着身孕,再擔心也不可以進去。”
江月白壓低聲音說道,“你不是說我是女主嗎?那我有女主光環吧?”
李北辰還是搖頭,拽着她的手,就是不讓。
江月白無奈,“那讓麗春進去總可以吧?”
“麗春年紀太小。”李北辰本能地拒絕。
“那還是我進去。”
李北辰只要無奈地答應:“行,讓她去。”
待麗春進來後,李北辰還特地叮囑道,“你替你家娘娘進去看看。進去後什麼東西都不能碰。也不能擦汗擦眼淚。瞭解情況後就出來。聽懂了嗎?否則就是害你家娘娘。”
“奴婢遵旨。”
麗春進了內室之後,才瞭解到,太醫們正給懿妃手動做清宮手術。
似乎是看出了麗春的疑問,孫太醫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如果不這樣,懿妃今晚都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