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
第二天,八月十九,奇數日,李北辰按理說應該上早朝,早朝後舉行大皇子的滿月宴,宴請百官。
他一早派樑小寶宣佈由於痛失多位妃嬪皇嗣,憂傷成疾,又感染了傷寒,需靜養休息,近日不再早朝,政事全部交給政務院處理,每天酉時即下班之後來梧桐閣彙報工作。
大皇子滿月宴照舊,只是一切從簡。
昌平侯孟辛延緩一月去福建就任,以政務院諮士身份,參與政務決策。左右丞相不變。
孟昭聽了十分高興。這樣父親又能呆在京城多些日子。
臣子們口裡都說着皇上操勞,要保重龍體,恭祝皇上聖安,吃着大皇子滿月宴,內心底都很高興。
前段時間皇帝喜怒無常,動不動就打板子,扣年終獎,扣工資,可把他們嚇慘了。搞得他們天天在單位加班。回到家也惡補各種史書。生怕皇上問起歷朝歷代某個方面是怎麼做的,他們答不上來。
人均至少白了十根頭髮。最多的吏部尚書,已經滿頭花白,成了白頭翁。聽說不是做噩夢就是失眠,夜夜讀書寫感想寫筆記,可見心理壓力有多大了。
可算能摸幾天魚,擺幾天爛了。能不能暗中高興嗎?
當然政務院成員除外,他們可慘了。別人都下班打卡回家陪老婆孩子,他們還要到領導家裡繼續開會。這裡面就包括白頭翁吏部尚書。沒辦法管人事的幹部哪能缺啊。
領導生病,改爲居家辦公,因爲自己白天要休息,硬把加班變成新常態。
李北辰不覺得這裡面有問題反而認爲這是對核心團隊的看重,額外加福利。
下班後在梧桐閣吃頓限量版御廚工作餐,每天菜譜不重樣,各地進貢過來的稀有水果自助不限量。
爲了讓大家精力充沛,家庭幸福,皇帝還每天安排了鹿肉滋補大餐。
李北辰覺得自己真是個好領導。
皇上如此愛崗敬業,朝臣都想參御醫一本,這工作做得太不細緻太不到位。
皇上都已經病得這麼嚴重了,開會都躺在牀上,時常開着開着睡着了,還讓寧貴妃拿着小本子在一旁記啊記的,負責把皇上從睡夢裡搖醒。
直接請病假多休息幾天不好嗎?
後宮不得干政的祖訓忘了嗎?
御醫就不能讓皇上強制休病假嗎?都不迴避寧貴妃,萬一她野心膨脹成了武氏第二咋辦?
大臣們委婉地提了反對意見,然後——
反對無效。
皇上有疾,按照規矩應該安排嬪位以上的后妃伺疾。
后妃過來,其實不必幹髒活累活,主要就是伺候皇上用膳,替皇上佈菜,爲皇上接痰,給皇上遞紙巾,然後就是陪皇上聊天解悶。
原本李北辰沒有打算安排的。
結果齊婉儀、謝妃、安妃接到皇上病重的消息後,立馬步行橫穿半個皇宮殺過來探望。每個人都哭着鬧着,情真意切地希望能來梧桐閣伺疾,誠意感動天地。
李北辰沒辦法就讓在一旁悠哉看戲的江月白擬個日程表,讓她們每天下午來,只來一個時辰。
上午屬於他跟江月白的私人時光。李北辰希望能跟江月白天天睡到自然醒,然後一起用早膳、批密摺、喝藥、做康復訓練
下午他跟江月白都要睡午覺。所以他讓妃子們未時大概三點喝下午茶。
嬪位以上就那麼幾個人,江月白便安排安妃、謝妃、齊婉儀、夏嬪四個人按照順序輪着來,就算完事。很像單位裡安排春節值班。
在李北辰的強烈要求下,江月白諮詢了袁監正和姜院使後還寫了個簡單的SOP,要怎麼怎麼做,不能怎麼怎麼做,甚至對着裝髮型都進行了規定。
統歸到一點,伺疾就是伺疾,倒倒水,念念報紙,倒個垃圾,別想着趁機賣弄風騷,妄想勾搭春宵一度。
四個人看着字跡娟秀工整的SOP,一臉的憤懣。所以貴妃每天跟皇上晚上真的睡素覺,什麼都不做,完全不做,肢體接觸都沒有?畢竟SOP上寫着,不可以進行肢體接觸。
安妃一臉驚奇,妖嬈地問道,“皇上,爲何不能進行肢體接觸啊。”
李北辰露出胳膊,上面有些秋蚊子咬的紅點,“因爲會過敏瘙癢。”
安妃不信地伸手上去一摸,李北辰立馬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看。”
安妃感覺這皇上有點怪怪的。
因爲容易過敏的口徑,謝妃的狗狗小白就沒能進來,被拴在門外的大樹上,小狗見不到謝妃急得差點要上樹。
這裡面最高興的就屬夏嬪。平日壓根見不到皇上,如今竟然四天就能見一次,她激動得每天都一副感恩戴德撿到寶哭兮兮的模樣。
聽說這等好事是貴妃娘娘安排的,每次見到貴妃就麻溜跪下來磕頭,搞得貴妃像她的祖宗。
旁人侍疾的時候都負責端茶倒水服侍皇上喝藥,只有謝妃來的時候,宮女太監圍了一圈,各種點心、水果都比別人來的時候多,謝妃只用負責聊天和彈琵琶。
江月白知道,表面上是心疼謝妃年紀小,格外寵愛,實際上是因爲皇上在防着謝家。畢竟謝家現在手握重兵。萬一皇上駕崩了,她跟父兄裡應外合,仗着皇上這麼多年對他們的信任,挾持大皇子登基都有可能。
她猜測謝妃肯定也明白,大家都在裝聾作啞地按照自己的角色劇本演戲。
本就因爲家庭變故鬱鬱寡歡,以淚洗面的孟昭,聽說幾天前皇上就重病,其他嬪位以上的人輪流侍疾,寧貴妃更是跟皇上住在一起。
而自己竟然三天後,八月二十二日才知道這件事。
她連忙寫了封信讓清影親自送了過去給李北辰,表達了自己的關心和濃烈的思念。李北辰卻像是批奏摺一樣,只給她回了短短几個字:
“已知曉你的心意。照顧好自己,養好身體。”
那個在燈前給她耐心地描摹送子觀音圖,疼她愛她的男子不見了。
她拿着回信,想到回家後發生的這一切,悲痛欲絕。
經過清影開導後,終於平息了自己的心情,卻發現開始出血。此時離她流產已經過去七天。血出得並不多,但她非常害怕,忙傳了姜餘來看。
婦科專家姜閒是傳不到的。他依然在勤政殿側殿翻古籍。只有皇上、貴妃、大皇子能傳到他問診。
姜餘跟孟昭一樣焦心。作爲醫者眼睜睜看着患者因爲同一種病接二連三死去,卻無能爲力,是件特別痛苦的事情。
前面都失敗了,但他決定還是再試一次。
孟昭流產出血後竟然康復了,沒有像貞嬪那樣崩漏不止。這是不是說明,這個蠱毒因人而異?
說不定有用呢。總不能坐以待斃。
江月白給姜閒的方子,姜閒派助理謄抄了一份給哥哥。他們討論了其中有兩個方子或許可以試一試。
姜餘冒險使用了其中一個方子的加味方,增加了止血的功能。
這一夜,孟昭失眠了。姜餘也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