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到張老這幅模樣,嘴裡還說着這樣的話,白清不覺一個腦袋兩個大,頓時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他就知道張老這幅模樣肯定是打算向自己要詩了,可是,自己寫個毛詩啊!他一個學醫的會寫個什麼詩,還真把大夫都當詩人了?
“張老,您這可是難爲我了。我真不會寫詩!”白清看向張老無奈說道。
“哈哈,你就不要謙虛了!以你對詩詞的鑑賞能力,我不相信你一首詩都不會做!如果真沒有,那你現場來一首如何?”張老笑道。
此刻,唐明站在一旁看着白清不由一陣偷笑。
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他對白清實在是太瞭解不過了。他要是會寫詩,那豬都會飛了!只不過剛剛白清的品評實在有些出人意料之外,倒是讓他對白清的看法改觀不少。
“我真不會······”白清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那要不,我把我朋友寫的一首詩送給張老,如何?”
“哦?你朋友?你朋友是什麼人?也是這京城的才子嗎?怎麼沒見他一起來?”張老問道。
“咳,這是我老家的朋友,不在京城······”白清無奈了一下。“張老,若是你覺得不好,可千萬別笑啊!”
“哪裡哪裡!小朋友,你不用緊張!寫出來便是!來文房四寶來!”
張老話音剛落,頓時身後站着的幾人之中就有一人上前,把本來自己作詩用的文房四寶獻上,同時移步到一張石桌之前。
看着面前的宣紙,白清手中拿着毛筆躑躅了一下。
在他的記憶之中,明末之後的千古名篇似乎就那麼幾首。而自己喜歡的,能記住的,而且能把字都寫出來的,好像也就那麼幾首。
在腦袋裡仔細想了想,白清頓時想起一首詩,深吸一口氣,臉上瞬間變得一陣深沉,開始動筆了。
己亥雜詩,龔自珍。
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一氣呵成,寫畢,白清把毛筆往旁邊一番,頓時把宣紙推到張老面前,淡淡笑着開口了:“老先生,這就是我朋友做的詩,麻煩你給鑑賞一下好了!”
“好好,我來看看!”
張老急忙把宣紙掉過頭來,凝神認真的看了起來。
此刻,站在張老身後的不少人,剛一見到白清所寫的詩詞的時候就是一笑。
這字,未免也太難看了點了,彷彿幾歲的孩童的字也要比他好上幾分。
白清見狀不由略微尷尬。
說來,自己的鋼筆字可以說還能湊合,可是說到毛筆字可就不怎麼會了。若不是來到古代已經有一段時間,白清也經常抽空練練毛筆,否則,他的字絕對只有更難看!
然而此刻,長老看着這紙上簡單的四句七言詩,卻是眉頭緊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當中。而在他旁邊,其他幾個中年人也是屏氣凝神,眼中不時閃過異色。那表情似乎在說,這果真是白清的朋友所寫的詩嗎?
半晌,張老忽然擡頭,長長的嘆了口氣,說出一句令在場所有人都爲之驚愕的話語:“哎,要論作七言詩,我恐怕還遠不如這位叫做龔自珍的小友啊!”
“啊?張老,您不用這麼謙虛吧?”張老身後,一個年輕男子見狀頓時驚訝說道。
“你不懂!”張老一皺眉。“這詩誠然看起來十分簡單,只需讀過幾年書的人就都能一目瞭然,並且迅速把它背下來。然而,詩篇雖小,就如詩仙太白的靜夜詩一樣,其意境,可是異常深遠啊!”
“是這樣!”
衆人一愣,回頭再看那詩。
“哎!好一句‘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你這位朋友,怕是一位志向遠大之人,只可惜懷才不遇,流落他鄉!”張老感嘆道。
“張老,你連這都能知道?”白清一愣。
“哎,老夫被貶也不止一次兩次,自然能夠體會得到這種無力的心情!只不過,方纔你說這是你的一位朋友所作。若是他年紀和你相仿,怎麼可能會有這麼沉重的感慨呢?”張老有些疑惑道。
“額,這個嘛······”白清想了一下,頓時一拍手。“是這樣的!我們是忘年交!他和我一個村的,就這樣!”
“哦,原來如此!”張老頓時點點頭。“這樣的話就解釋的通了。這位龔自珍一定是個人才,被貶謫到遠處就太可惜了!回去我一定要好好上奏一本,一定讓皇上將這被流放的人來到京城任職!”
“啊?這個就不必了吧!”
白清一驚,心想,這老爺子未免也太愛才了吧,一言不合就要上奏調遣。
只可惜這哥們可是清朝的人啊,你一個明朝的官保舉清朝的人入京任職,這可有點太錯亂了!
“嗯,這······”白清猶豫了一下。“不瞞張老說,我這位朋友,他,他已經過世了!”
“啊?”張老聞言一皺眉,不覺長長嘆了口氣。“可惜啊!如此人才竟然落得這麼一個下場!改日,我一定要去他墓上好好祭拜一下!”
“啊?不必了吧!”白清差點哭出來了。
張老這一套一套的,是打算坑死他嗎?莫非爲了配合這老頭的情緒,自己還得跑到城外去立個墳嗎?
“我這位朋友已經火葬了!”白清一咬牙一跺腳,頓時開口道。
“火葬?”張老一臉疑惑。但是想起似乎什麼人事後的確有火葬的習慣,於是就不再追問下去了。
這時,讀過這首己亥雜詩,張老不覺一陣暢快,立刻拿着這張宣紙轉身開口了:“把這首詩貼在詩畫板最前!要讓這裡的文人墨客看看,這纔是真的詩!”
“老先生,要是沒什麼事,我們就先走了!”
白清臉上一抽,急忙站起來看向張老說道。
聞言,張老表情頓時一滯:“小朋友,彆着急嘛!再待一會兒!你我一起再探討一下,如何?”
“額,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您還想怎麼樣?”白清愣道。
“哈哈,小朋友,我還不知道你的姓名是什麼,你家住在哪裡?我好有時間去拜會!”張老笑道。
“不敢不敢!我叫白清,是一名大夫,在城南的二大爺藥鋪開了一家診所,您找人一打聽就知道了!”白清趕忙說道。
“哦,是這樣!”張老點點頭。
“那,老先生您是?”白清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這時,張老身邊的幾個人見到白清問出這個問題不覺一陣警覺,但見張老神色似乎如常,這才忍住沒有開口。
“呵呵,老夫名叫張守行,不知道小友可否聽過我的名字?”
“張守行?沒聽過!”白清頓時搖頭。
“你這小輩,連張老都······”
“哈哈,無妨無妨!”張守行立刻搖搖頭,把那人攔了下來。“改日我一定上門拜會,希望小友有個心理準備。今天你若是還有事忙,那就請自便吧,老夫也不好再留着你了!”
“呼······”白清總算是鬆了口氣,看着張守行笑了笑,道別過後,這才趕緊離開了。
此刻,白清兩人剛走,張守行頓時轉頭看向幾個中年人:“白清,二大爺藥鋪,這兩樣名字,你們聽說過嗎?”
“張老,這二大爺藥鋪我似乎有些印象!聽說不久之前,在城南有人開了一家西醫藥鋪,專門使用西醫給人治病,好像就叫這個名字!”一人說道。
“原來如此!”張守行點點頭,不覺一笑。“這可越來越有意思了!既是一名西醫,而且又懂的詩詞鑑賞。這人,不簡單啊!”
“不簡單?”衆人一陣疑惑。
“當然!”張守行一笑。“你們難道看不出,剛剛白清實際上和我們說了一個謊嗎?”
“說謊?說什麼謊?”衆人一愣。
“呵呵,看他的表情和反應,恐怕這個名叫龔自珍之人,是他自己編造出來的,實際根本沒有這麼一人!”張守行笑道。
“什麼?他編一個人出來,爲什麼?”幾人愣道。
“哈哈,當然是爲了應付差事!我把他逼得緊了,他又怕惹禍上身,自然想辦法應付,就捏出了這麼一個人來成了他的朋友。實際上,這詩,恐怕就是他自己做的!”(我一個朋友定律)
“竟然是這樣!那這個人,可真是深藏不漏啊,竟然能做出這等好詩!”一人說道。
“的確如此!”張守行一笑。“所以,我纔想要有空再去看看這個白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