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自己正被人給攙扶着的阿町,努力睜開雙眼。
在雙目睜開過後,首先映入眼簾的,則是一張對她來說已十分熟悉,同時也相當重要的某個人的臉。
“手還能動嗎?用手壓住這個壓住,給傷口止血。”此人用平靜的口吻這般說道。
隨後,此人便將自個脖子上的圍巾解了下來,將圍巾當繃帶,綁在阿町的傷口處,給阿町的傷勢做着臨時處理。
“喂!”
這時,最上的咆哮猛得響起。
“你是誰?你難不成就是那個殺了我麾下近30個部下的那個傢伙嗎?”
不用最上特地命令,他身旁的部下們此時紛紛舉起手中的長槍,將銳利的槍尖對準這名突然冒出來的武士,以半圓形的陣型將這名武士包圍。
對於最上的咆哮,對於這些將兵的包圍,這名武士竟視若無物,專心致志地給阿町的傷口做着臨時包紮。
“我最近的運氣果然很不錯啊。”最上冷笑了一聲,“沒想到這麼快又有一個說不定有着重要情報在身的人冒出來。喂!你這傢伙……嗯……?你的臉……?”
最上他那帶着幾分囂張意味的大喊僅發出一半,他那囂張的大喊便被佈滿詫異之色的疑問句給頂替。
因爲直到此刻,最上才發現——這突然冒出來的傢伙的臉……他似乎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
但他一時之間,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在何處見過這張臉。
就在最上苦思冥想着自己究竟是在何處見過這張臉時,那名武士已經給阿町的傷口做好了包紮。
在做好包紮後,武士提着他的刀,緩緩起身並轉向,面朝着正以半圓形的陣型包圍着他們的最上等人。
阿町擡手捂着現在已被做了簡單包紮的傷口,望着這名攔在她與最上等人之間、現在正提刀面朝着最上他們的武士的背影,蒼白的嘴脣翕動:
“阿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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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聲呼喚着自己對這名武士的愛稱號。
阿町也好,最上等人也罷,此時都沒有聽到一道聲音的響起。
因爲這道聲音,是在那名武士的腦海中響起的。
【叮!宿主進入——無我境界!】
在這道只有年輕武士本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落下的同時,最上發出一聲驚叫:
“啊啊啊啊——!”最上的臉上此時佈滿了震驚與淡淡的恐懼。
因爲最上在剛纔終於想起來了。
想起了自己是在什麼時候見過這張臉。
想起了這個人是誰。
在想起此人的名字後,恐懼如一隻大手將其身體整個握住、包裹住。
最上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細細品味這恐懼。
因爲——那名武士提着刀朝他們衝過來了。
……
……
進入“無我境界”後所特有的密集系統音,在緒方的腦海中炸響。
緒方的心境迅速轉變爲了“無我境界”所特有的那種“心中無物”的狀態。
剛纔,在聽到阿町的那聲大喊,緒方便什麼也不顧地衝出狩獵小屋,朝阿町聲音所發出的方向衝去。
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就沒有什麼好細說的了。
在緒方趕到自己的眼睛已經能夠看到阿町的距離時,正好看見最上用長槍將阿町釘在樹上的一幕……
恰好聽見最上的那句“將她帶走!扯斷她幾根手指後,我看看她的嘴巴還有沒有辦法那麼牢實!”
看見此景,聽到此言,已無需多言。
現在該做什麼,要做什麼,已非常明朗。
此時此刻,緒方他那因進了“無我境界”後而平靜下來的心,只有一個念頭——
拔刀。
就像是瞬移一般,原本還站在數步遠之外的緒方僅僅只是腳步一錯,便瞬移到了離他最近的士兵跟前。
左手製住這名完全沒反應過來的士兵的長槍,運氣扭腰,往前橫向一斬。
榊原一刀流·龍尾。
刀光劃過這名士兵的喉嚨後,餘勢不減,將右手邊另一名士兵的喉嚨也斬開。一刀殺二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名位於緒方左側的士兵,此時終於反應了過來,一邊尖叫着,一邊下意識地挺槍朝緒方刺去。
緒方以左腳爲軸,旋轉半圈將這根長槍躲過,一道橫向的刀光再次出現。
龍尾·閃身。
“快!圍住他!把他殺了!把他殺了!弓箭手、鐵炮手準備!”最上尖叫着。
最上的這聲尖叫,還是有些用處的。
聽到最上的這聲尖叫後,所有的士兵的心紛紛鎮定了些,依照最上的命令,將緒方給圍住,至於弓箭手與鐵炮手,此時也紛紛做着射擊準備。
4名士兵鼓足了勇氣,自4個方向圍住了緒方。
這4名士兵分別站在緒方的4個方位,從4個方向攻擊緒方。
遭到來自4個方向的攻擊,而且其中一個方向的攻擊還是來自自己眼睛看不到的位置,不管怎麼想,都會覺得這個已被他們包圍的人是凶多吉少了——這4名將緒方給圍住的士兵就是這麼認爲的。
這4人抱着“很快就能將這傢伙給刺死”的念頭,挺槍刺向緒方。
面對自己被包圍的態勢,緒方臉色如常,僅默默地拔出了大自在。
原本以爲很快就能將緒方給亂槍刺死的4名士兵,其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着飛速的變化。
因爲他們驚奇地發現——不論他們怎麼刺,都刺不中緒方的身體。
自廝殺開始,緒方的雙腳便像黏在了地上一樣,一步也沒有後退。
早已升至宗師級,並且還在“無我境界”中進一步增強的刃反,此時大放異彩。
緒方揮刀,盪開,反彈,將手中的刀舞得密不透風,在自己的身子周圍形成了一層無形的保護罩,悉數承受着所有的攻擊,將所有向他襲來的攻擊都隔絕在了這層保護罩之外。
每當這4名士兵的槍快要刺中緒方的身體時,緒方的刀都能搶先一步截住他們的槍頭——即使這道攻擊是來自緒方的後方也一樣。
在又一次架開一根就差一點就能刺中他胸口的槍頭後,眼中精光微微一閃的緒方腳步一錯,使用墊步靈快地穿插進這4名士兵的陣勢當中。
和喜歡在揮刀攻敵時大聲吼叫的用慣了“道場劍”的武士不同,緒方一直沒有在攻敵時大聲喊叫的習慣。
緒方無聲地突破這4名士兵所組成的合圍之陣,於這4名士兵的槍下飄然閃身,只在身後留下4道刀光。
刀光與鮮血齊飛。
緒方看也不看後面,手提滴血的雙刀,面朝最上與其餘的士兵。身後的那4個士兵相繼倒地。
系統的提示音在緒方的腦海裡連響4遍。
唰!
液體落地聲響起。
緒方猛地一揮手中的雙刀,刀身上所附着的鮮血灑落在地,化爲了雪地上的點點梅花。
“噫噫噫……”
“啊啊……這、這人是誰啊……?”
“等等……這人的臉……我好像在哪見過……”
看着狀若鬼神、修羅的緒方,仍存活的士兵們的士氣紛紛如雪崩一般飛速下跌着。
同時,也有些士兵後知後覺,開始發現——眼前的這武士,自己似乎曾在哪見過……
至於老早就認出緒方的最上,現在只感覺那隻名爲“恐懼”,將他的身體給緊攥的大手,收得更緊了一些。
——爲、爲什麼……爲什麼緒方一刀齋會在這裡——?!
最上在心中放聲尖叫着。
緒方在聽到阿町的大喊後,就像是條件反射一般趕赴聲音響起的地方。
因爲急着趕去查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緣故,緒方並沒有來得及慢悠悠地將他的人皮面具給重新戴上。
所以現在的緒方——並沒有戴着人皮面具。
他現在的臉,並不是真島吾郎的臉。
而是自己原本的臉——劊子手一刀齋的臉!
將最上等人所組成的半圓形陣型給硬生生撕出了一條缺口後,緒方沒做任何停歇。
將雙刀刀身上附着的鮮血給甩盡後,緒方再次化爲一抹殘影,直直地衝向最上。
一路上,凡是攔在緒方身前的士兵都被緒方一刀斬殺。
一步殺一人——這就是緒方現在的狀態。
沒有人能攔下緒方的攻擊,哪怕一刀。
沒有人能拖住緒方的腳步,哪怕一點。
阻擋在他與最上之間的士兵,宛如到烈火的積雪,一點一點地消融着。
終於——緒方殺到了最上的跟前。距離最上僅有3步之遠。
“來、來吧!”
剛纔,在看到緒方筆直朝他殺來時,最上就有了逃跑的衝動了。
但身爲武士的尊嚴,卻在此刻作祟。
理智告訴他得逃跑。
而武士的尊嚴卻控制着他的雙腳,讓他難以將腳步挪動半分。
最終——還是自幼起便被灌輸的教育、還是武士的尊嚴略佔上風。
他寧願戰死,也不想逃跑,墮了名聲。
“來啊!!”最上再次發出一聲壯膽的大喊,“讓你見識下‘仙州七本槍’的武勇!也讓我見識見識一刀齋的劍有多利吧!”
對於最上的這氣勢十足、充滿豪氣的大喊,緒方的反應很平淡。、
臉上的表情仍舊是面無表情。
也沒有對最上說出任何的話。
僅默默從懷裡掏出了他的燧發槍——梅染。將槍口對準身前最上的胸膛。
對於該怎麼殺最上,緒方有無數種“方案”。
但爲了能讓最上快點去見天照大神,同時也爲了讓最上儘可能多地感受到疼痛,緒方決定採用最簡單方便的方法——掏槍。
被槍擊、子彈留在體內的疼痛,可不是被砍傷的疼痛所能比擬的。
先一槍把他打得失去戰鬥力,再衝上去補上一刀——這就是緒方的計劃。
最上的鎧甲很厚,使用威力欠缺的霞凪,不一定能破甲。
所以緒方決定使用威力最大的梅染。
望着梅染黑洞洞的槍口,最上一怔,然後趕忙將手中片鐮槍一橫。
砰!
咔嚓!
嘭!
槍聲、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以及什麼東西碎開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最上他那及時橫在他胸前的片鐮槍,擋住了梅染的子彈。
子彈打斷了片鐮槍的槍桿,然後繼續往前飛,擊中最上的胸甲,炸出點點鎧甲的碎片。
“噗!咳咳……”最上只感覺雙手、雙腳發軟,拿不穩已經斷成兩截的片鐮槍,同時感到喉頭一甜,鮮血自喉間冒出。
緒方本就沒指望能直接一槍擊斃最上。
讓最上直接失去戰鬥力後,緒方將梅染塞回進懷裡,準備給身前的最上補上一刀。
但就在這時——緒方聽到自個的身側響起了陣陣異響。
緒方聽出了:這是弓弦的震動聲,以及——火槍的射擊聲。
像是條件反射一般,緒方向後一跳。
在向後跳開後,10根箭矢插在了他剛剛所站的位置。
除此之外,緒方剛纔所站的位置,還多了3個被子彈打出來的小黑洞。
緒方循着箭矢剛纔射來的方向望去——只見10名士兵手拿着弓箭的弓箭手。
除了這10名弓箭手之外,緒方還看到了3名半蹲着、手拿火繩槍的士兵。
這3名火槍手現在正匆匆忙忙地給自己手中的火槍重新裝填着彈丸。
“撤退!撤退!撤退!弓箭手、鐵炮手掩護!”
這時,最上的副將——阪口終於忍受不了這種一邊倒的潰敗,頂替已經受傷的最上喊出撤退的命令。
“快!快將最上大人帶走!把最上大人帶回營中治療!你們幾個掩護最上大人離開!”
指揮着周圍的士兵們將最上給扶起、帶走,將最上搬到最上的馬匹的馬背上。
“喂。”從現身到現在,緒方現在終於對最上他們說出了第一句話,“你要去哪?”
說罷,緒方再次朝前方的最上撲去。
“不、不要怕!把這傢伙攔住!掩護大人離開!”阪口指揮着士兵進行着掩護。
好幾名頗有勇氣的士兵,在阪口的指揮下,攔在了緒方與最上之間。
雖說這些士兵都不是緒方的一合之敵,但面對他們的拼死阻攔,將他們給逐一斬斃,也是需要點時間的。
在緒方終於將攔在他身前的士兵逐一斬倒時,受傷的最上已經被拖到了他的戰馬的馬背上,然後在數名士兵的掩護下,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望着逃離成功的最上逃跑的方向,緒方微微眯起雙眼,自戰鬥開始後,便一直毫無表情的臉,此時也終於發生了些許的變化——多了幾分陰沉。
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了幾眼最上離開的方向後,緒方緩緩轉動視線,看向就在他的不遠處、還未離開的阪口。
“快撤!快撤!”
見成功掩護最上撤離後,稍稍鬆下一口氣的阪口也準備撤離了。
阪口手忙腳亂地爬上自己戰馬的馬背。
但剛爬上戰馬的馬背,他旁邊的一名士兵便驚恐地尖叫道:
“大、大人!那傢伙過來了!”
阪口慌慌張張地看向緒方所在的方向——早已是殺得渾身是血的緒方,正朝他這邊殺來。
士兵們的士氣,現在已經瀕臨崩潰了。
敢於再去阻攔緒方的士兵,現在已經寥寥無幾。
越來越多的士兵一邊慘叫着,一邊自這修羅地獄中離開,越來越多的的士兵開始潰逃。
阪口被嚇得慘叫一聲,用後腳跟一磕馬腹,準備策馬逃離。
然而——他胯下的馬匹還沒走遠幾步,阪口便聽見4道連續響起的槍聲。
砰!砰!砰!砰!
這是霞凪的子彈出膛聲。
在看到自己距離阪口還有幾步遠,而阪口已經準備策馬逃離後,緒方沒做半點猶豫,迅速掏出還未擊發的霞凪,對準阪口胯下的戰馬,一口氣打光了霞凪槍膛內所有的子彈。
“恢恢恢恢……!”
阪口胯下的馬匹發出一連串的悲鳴,隨後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馬匹的悲鳴剛落下,阪口的慘叫便緊接着響起——因爲倒地的馬匹直接將阪口壓在了身下。
周圍的士兵們都目睹了阪口倒地的這一幕。
槍聲、阪口的落地聲,以及阪口倒地的景象,讓殘餘的士兵的士氣終於崩潰了。
剩餘還未直接逃走的士兵統統奪路而逃。普通的士兵也好,原本負責狙擊緒方的弓箭手、鐵炮手也罷,統統失去了戰意。
僅留下幾名仍不願放棄“武士的尊嚴”的士兵。
這幾名士兵勇氣可嘉,但精神的力量並不能填平實力的差距。
將這幾名衝上來、做自殺式衝鋒的士兵斬倒後,緒方提着已經被鮮血染成紅刃的雙刀,緩步走向正奮力從倒地的馬匹上抽身的阪口。
此地,此時只剩下緒方、阿町、阪口,以及一地地屍體……
阪口剛將雙腿從已經死去的馬匹身下抽出,便感覺到身後的光線一暗。
擡眸向後一看,便看見了正面無表情地站在其身後、俯視着他的緒方。
“噫——!”阪口下意識地發出充滿恐懼之色的慘叫,“請、請放過我……”
和那種將武士的尊嚴看得很重的人不一樣。
此時此刻的阪口,他的求生欲壓倒了一切的思想。
緒方俯視着求饒的阪口……
過了片刻,緒方纔幽幽地朝阪口問道:
“你剛纔說送大人回營……那個營……是你們的營地嗎?”
阪口雖不知緒方幹嘛突然問這個,但還是忙不迭地點頭。
“那你應該知道你們的營地該怎麼去吧?”
阪口再次忙不迭地點頭。
望着不斷點頭的阪口,緒方的雙眼微眯。
眼中滿是意味深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