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地理條件的關係,幷州以北雖然總體是歸於大同管轄的,但是山路相隔,實際上大同是隻能管轄自己所在區域,三關實際上都是屬於朝廷直管的類型。
而這也是三關被一舉攻滅的緣由,不是每個人都是周亞夫,三關驕將資歷並不比周亞夫差,李廣、馬援都是一方名將,但是自制力都不如周亞夫,落得階下囚的下場也不算冤!
從大隋國的總兵力上看,的確是遠遠超過漢國,但如果從單獨一路來說,卻是在漢國之下。
而且一路軍隊由於要分兵防守各處要隘,從不可能聚齊,可漢國卻能隨心所欲的調集舉國兵力,猛攻其中任何一路,故而在中原會戰的後期,卻是隋國連續遭遇了幾次敗仗,都是兵力居於劣勢的隋軍,在陷入諸葛亮的陷阱之後,被漢軍以絕對優勢的兵力擊敗。
如澠池之戰,就是李存孝的一萬多因諸葛亮的計策而來回奔波了數日的疲兵,對上諸葛亮親領的十萬養精蓄銳的漢軍。
雖然上了敵人的當,只能怨自己蠢,怪不得敵人狡猾,但以兩軍決戰的兵力之懸殊,尚且在澠池廝殺了近兩日方纔結束,其中李存孝最後還帶着千餘衛隊廝殺而出,而漢軍的損傷只會比隋軍多,漢軍戰力如此,也怨不得李存孝對之前的失敗耿耿於懷。
如果在公平的情況下,以同樣的兵力正面相抗,不論是野戰還是城池攻防,隋軍失敗的戰鬥其實並不多,以少敵多,將漢軍迫退的情況,也絕不少見;而現在,卻幾乎是相同的兵力。
而且作爲誘餌的兩萬戰騎,此時不知道損失了有多少,但是能釣到張遼,那就不算虧!
“還有得打!”周亞夫很肯定的想着,如果能再拖一拖,後續的援軍應該就到了,若是衛青已經突破雁門關就更好了,那時便是漢軍前後夾擊隋軍了。
只是援軍現在並沒有到,隋軍的後手已經開始全力攻擊,而初升的旭日正從山巒上升起,雙方分別位於南北交戰,此時天時不在;而多日來,隋軍的攻擊已經踏遍了這片土地,地利也不在;此時,己方無有援軍到達,只憑步兵上去就是送死的,人和也都不在!
天時地利人和都沒有,怎麼能戰?
心中諸多的盤算,一個接一個騰起,繼而便一個接一個被否去,到最後,周亞夫還是咬着牙呼喚道:“潘鳳!”
“末將在!”
就在周亞夫身側十幾步外,一名高大英俊的軍官應聲從馬上跳下,靈活的動作並沒有受到一身重鎧的影響,他在周亞夫馬前單膝跪倒:“請元帥吩咐!”
周亞夫擡起有些沉重的右臂,指着前方浩蕩如淵海的敵陣,“你帶本部兵馬,去衝上一衝。”語氣平淡得就像讓潘鳳去街上打壺酒,買個菜。
“衝?”潘鳳疑惑的擡頭,剛纔周亞夫不是說沒機會了嗎?此時又是爲何?
周亞夫的雙眼盯着潘鳳,在一瞬間變得銳利如刺,他厲聲問道:“你敢……還是不敢?”
潘鳳相貌端正,白皙的皮膚讓他完全不像一名整日裡風吹日曬的軍漢,賣相在衆軍漢中着實不錯,正是“上將潘鳳”!但正是這位不到三十歲的青年,身上鎧甲和袍服還透着斑斑血漬,這是他之前帶隊衝殺而染上的印跡。
潘鳳聽到周亞夫的反問,霍然站立,鳳眼剔起,麪皮泛紅,提着雙斧,怒聲吼着回道:“有何不敢!”
他一陣風的回身上馬,舉起一隻斧頭,在頭頂用力一晃。破風的嘯叫一下吸引了麾下將士的目光,他吼聲如雷:“兒郎們!隨我殺過去!”
潘鳳作爲一名騎將,指揮着五千騎兵,這些年的歷練,着實長進了不少,還是周亞夫親身調教,自然不是當年那個被華雄一下砍掉的“上將”了,身上有着百戰名將才有的氣勢。
周亞夫撥出預備軍,補齊了潘鳳的隊伍,一干騎兵旋風般衝出營地,驚雷般的蹄聲在戰場中迴盪,在潘鳳的率領下,一頭撞入廝殺的戰場上,潘鳳手持大斧,閃動雙手,直似蛟龍入海,人馬過處,帶起一條血浪,一干騎兵緊隨潘鳳之後衝殺過去,如同輕舟破浪,逼得當面的敵軍不住向後退開。
一名頂級的武將對於戰場上的影響着實厲害,哪怕此時戰場上交纏的部隊都是精銳,都是那些天人們夢寐以求的傳奇兵種!
但是在潘鳳的帶隊衝殺下,傳奇兵種和普通士兵並沒有相差多少!
敵軍玄黑色的將旗就在眼前,潘鳳吼聲更烈,大斧翻滾,接連挑翻數名攔路的隋軍勇士,率隊衝散了數支隋軍鐵騎的阻擋,直衝大旗之下,誓要斬下領軍敵將的首級。
眼見着潘鳳即將直搗入的敵軍本陣,隋軍陣中號角急促的響了幾聲,一陣吶喊,一支玄黃色戰甲的精騎此時脫離了和張遼的糾纏,飛退回來,領頭的那一名將軍,手持長槊,一身血色戰甲朝着潘鳳衝殺回來。
周亞夫呼吸一促,猛地攥緊馬繮:“不好!”
他認出對面的將軍了,當年和唐國對抗之時,對面的那一名無雙猛將,也認出了這一支玄黃色戰甲的軍團了;朝着潘鳳衝殺而回的軍團,是那名殺將編練而成的軍團,名爲“飛虎軍”,當年唐軍每到遭逢強敵的時候,就會令他們衝陣,正是這支軍團,在漢唐之間造成的血腥,可止小二夜啼。
被隋軍留守的精騎死死纏住,潘鳳的五千騎軍衝勢漸緩,但是仍舊再朝隋軍將旗挺進,一隊隋軍鐵騎覷得時機,攔腰向他們撞來,潘鳳指揮得當,一扯繮繩,帶着全隊斜刺裡避了過去,但他們的攻勢,卻也隨之土崩瓦解;一支支隋軍鐵騎呼喊着衝殺上前,如同羣狼圍攻餓虎,將潘鳳他們團團圍起,猛虎雖然兇惡,但每次交擊,都會被狼羣撕下一塊皮肉來。
殺入敵陣的宋軍騎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減少,每一刻都有人受傷墜馬。
潘鳳回頭看顧,頓時目眥欲裂。隨着一聲驚動整個戰場的暴喝,潘鳳的大斧於風中再次帶起呼嘯,滾滾斧影接連掠過十幾名隋軍勇士的喉間和胸膛,斧刃上閃耀着血光,一瞬間,擋在前路的滔滔敵軍,竟被勢若瘋虎的潘鳳一人逼退。
“跟我走!”
潘鳳又是一聲大喝,雙腿一夾坐騎,搶在隋軍再次合圍之前,率領麾下殘存漢軍衝了出去,一行騎兵在隋軍陣中左衝右突,費盡全力才尋到了個空隙,終於退回了自家陣地,在敵陣一出一入,雖然殺敵數百,但潘鳳麾下的鐵騎也只剩下在馬上搖搖晃晃、人人帶傷的一千餘人。
戰勢突變,一方氣勢下落,另一方氣勢便會相應上升,潘鳳正在回撤途中,鼓號聲便從隋軍陣營中響起。
在漢軍中軍的周亞夫看的清清楚楚,那名殺將殺回潘鳳只是一個幌子,虛晃一下就又反身衝回了張遼的陣中,他的長槊翻飛,攔路的漢軍一個個被挑翻!
張遼瞪着吶喊着衝殺而來的隋將,再看看短時間內,已經無力再次衝陣的騎兵,冷哼一聲,甩掉了已經破損的戰盔,聽其噹啷落地,解開披風,任其隨風而去。
咚咚!咚咚!
鼓聲震天,漢軍中軍響起的戰鼓震動了全軍,士氣頓時大振,合着節奏,漢軍戰騎再度奮勇,潘鳳也再次回身衝殺而回,不再想着隋軍的那將旗了,而是朝着廝殺的隋軍衝殺而回。
萬勝!
萬勝!
這是漢軍將士不屈的高呼!這是漢家兒郎對勝利的渴望!
張遼雙臂一蕩,長槍擋住了李存孝的長槊,他是威震江東的張遼,在三國那麼多的戰將中,也是出類拔萃的張遼,何懼廝殺?
……………………
自出偏關之後,輜重車隊順着官道一路朝着東北行駛,兩側的山勢漸漸高起,雖然其實已經算是太行山的餘脈。
不過太行山太過狹長,經過十倍增幅之後,這一條餘脈也成了天險,本來是能護衛着漢國在幷州休養生息的,只是北部的三關已經被佔領,漢國其實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了!
山谷間的有着溪水逐漸留下,其實十倍擴展後的神州大陸已經不是原本神州大陸的地貌了,雖然還有那些大山大河,但是細看,就會發現多了許多的溪水,這是那些大山高聳如雲之後,從天上取來的甘露所致。
當然,這是神話所說,實際上就是那些大山上的積雪所化!
越過一處緩坡,前方是一條溪水,官道低了下去,只高出水面一丁點,彷彿隨時都會被溪水淹沒,看着溪水潺潺,清淺如同山澗溪流,韓世忠心中一動,喚停了車隊的行進,和狄青從官道下到溪水邊,他蹲下身去,伸手試了一試,當即倒抽一口涼氣,
“好涼的水!”
這北方本來就冷,山間順流而下的溪水上游還在被冰凍着,因此這條溪流才顯得清淺,探手入水,一道冰寒就直透入心,韓世忠頓時覺得連半邊身子都凍住了。
韓世忠身邊,狄青滿不在乎的跪在地上,用手掬着河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幾大口,半邊面具都淅淅瀝瀝向下滴着水,擡起袖子胡亂在嘴上擦了一擦,動作豪放不羈,喝完水,他長舒一口氣,突然仰天喊道:“這日子什麼時候纔到頭啊?”
韓世忠拍了拍狄青的肩膀,他知道狄青因何事不痛快,兩人雖然都有才幹,但是當初卻不是主動投靠,而且被擄走,一路上還鬧了一些風波,惡了女帝!
甚至是差點就性命不保,不過當時韓世忠的妻子梁紅玉爲他求情,才終於在隋國安穩了下來,可是當初兩人被擄走之後,宋國第一軍團在趙構童貫率領下,沒多久就分崩離析,徐揚之地也被隋軍一舉佔領,之後彭城會戰結束之後沒多久,宋國就滅亡了,兩人可以說是宋國滅亡的導火索!
當然,這是宋國君臣內鬥所導致,說道罪魁禍首也只能說是趙構童貫甚至皇城的趙匡胤身上,或者說是女帝的離間計所導致的,不能說是怪他們!
宋國滅亡之後,兩人身上的枷鎖也沒有了,在徵召下,也投入了隋軍之中,不過這時候可沒有什麼好條件了,兩人的第一戰就是在李存孝帳下!
這一戰也隨着李存孝吃了一個大敗仗,當然,被諸葛孔明算計,不算丟臉,雖然有着兩人的輔佐,李存孝才得以全身而退並能收攏了千餘敗軍!
不過,敗仗就是敗仗,兩人只能淪落到了護衛隊中,這還是兩人都有一些名聲,再加上李存孝的舉薦,千人之將,在軍中已經不算是低位了!
“何必呢……舉薦一事要你情我願才行,既然我等不入嶽元帥的眼界,那也就罷了。”
狄青嘖了一下嘴,心中還是不痛快,在他看來岳飛是後輩,不過就是得女帝信任,又趕上了好時候,纔得到了那般讚譽,他可是不服氣的!
像是白元帥、李元帥那般,統軍滅國纔算是英豪!
“說得好好的,我們是要去和漢軍廝殺,如今卻做了護衛隊,這不是耍人嗎?沒見過這等鳥事!”
“嶽將軍爲人謹慎,我等又是寸功未立,再說如今漢國百萬大軍陳師在寧武、雁門一線,我們此去定然能有廝殺的機會,到時立上大功,洗刷了恥辱,不是更好?
再說,李將軍也在雁門,我們自然能夠得到照應!”
比着狄青,韓世忠爲人卻是圓滑了一些,三言兩語就安撫了狄青,他心中說是沒有怨氣,實際上也是有的,畢竟當年可是幾十萬大軍的統帥,如今淪落到了統帥一千的校尉之職位,怎麼也算是落魄了!
可是,如今天下局勢明朗,不投入隋國,這一身本事能用到哪裡?
隋國也不慣着他們這些擰着頭不投降的敵將,沒有俸祿,長安居,大不易!
長安的一套房要多少錢,還有一家子要養,兩人不開口,一家人只能在江湖上混飯吃,可是江湖上的飯也不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