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到達荊州之後,在漢水上游的襄陽城駐紮軍營,月前,荊州牧劉表謀劃建立襄陽郡,這裡就是郡治所在,劉表此時正在荊州各地視察,此時的襄陽,還是皇甫嵩的軍鎮,黃忠擔任皇甫嵩的護軍,並統率荊州募集的將士,皇甫嵩則統兩萬漢軍將士,有曹操、孫堅、袁術等人在襄水兩岸屯軍,有軍近萬。
此前朱儁在南郡的那一役,死傷慘重,曹操、孫堅、袁術等人的部曲損傷都很大,曹操還好一些,見機撤離的快,孫堅袁術兩人可就慘了。
如今皇甫嵩其所轄各部入駐襄陽縣,義軍所部屯於襄水東岸,與黃忠的荊州士卒相呼應,黃忠背後則是襄陽城和皇甫嵩的本部,算是建立了三層防禦。
如此作爲,是因爲黃巾所部已經來襲,孫信得知是皇甫嵩來此之後,稍微一打探,就知道了皇甫嵩的兇名,若是皇甫嵩到了南郡,那麼南郡黃巾會被他步步爲營,斬盡殺絕。
和朱儁不同,皇甫嵩有此殺心,也敢坐下這事,並願意承擔後果,孫信已經不能在南郡江陵城坐鎮,等着漢軍來攻了,因爲到那時,區區一城,再怎麼堅固,總會被攻下來的。
初春時節,此時荊州已經有了暖意,已經是到了可以作戰的時節,孫信沿着漢水北上,在漢水之側開始紮營,並親率十餘騎渡河觀察襄陽城。
劉表月前升任荊州牧,有意在襄陽立郡。
夏分天下爲九州,襄陽初分屬荊、豫二州之域,商周時期,襄陽封國林立,如鄧、鄾、鄀、谷、羅、邔、陰、唐、盧、樊、楚等。
殆至春秋,楚國強盛,先後滅掉諸國,襄陽已經全屬於楚,遂置北津戍;戰國爭霸,楚不敵秦;秦滅楚,襄陽則歸入秦。
秦置郡縣,襄陽初分屬南郡、南陽郡,南郡治江陵,領六縣,其中邔、鄀、鄢爲新立襄陽郡所屬;南陽郡治宛,領十四縣,其中鄧、筑陽、山都、酇等縣爲新立襄陽軍所屬。
前漢襄陽依然分屬南郡、南陽郡,而兩郡則同隸荊州刺史部,南郡有襄陽、宜城、中廬、邔、鄀;南陽郡有鄧、山都、陰、酇、筑陽、蔡陽、舂陵等。
約高祖六年建襄陽城,置襄陽縣,以縣治位於襄水之陽而得名。
山南水北爲陽,襄陽有襄水護衛,是最好的護城河,故孫信軍營與襄陽雖然相隔只有不到二十里的路,中間地形平緩,但是卻隔着一條枯水期也有不到數丈之寬的襄水。
城外狼煙滾滾升起,此時曹操等人只能看到襄水河畔紮營生火燃起的炊煙,斥候不斷回報,都是壞消息。
“將軍,敵寨初立,河畔立有四面戰旗,乃黃巾渠帥孫賊。”
聽得來報的訊息,看過斥候所書的文書,令曹操躊躇不已,此時袁術說道:“敵將孫信勇猛銳進,其爲賊首,必有大軍接踵將至,我們不如今夜撤軍以避鋒銳?”
曹操此時慎重回答:“無左中郎將軍調令,我們若是率軍臨戰自退,恐難善了。”
曹操此時環視周圍軍吏,個個都是面有土色,心中更添悲涼,之前一戰,他的人馬雖然折損的不多,但是卻有了懼意,畢竟只是臨募之兵,要知道那一戰,若不是他小心了一些,他本人差點都要交代在南郡。
雖然之後有勇士黃忠,帶領百騎,逆擊即將大獲全勝的黃巾精騎,連戰連捷,打的黃巾騎軍毫無還手之力,但是戰役的最終結果,卻是他們大敗虧輸,他們招募的鄉勇,可是有不少都戰死在江陵城下。
想想那漢水暴漲之危,不得不讓人驚惶,那一戰差點折損了中郎將,不過雖然朱儁未喪,也幾乎把他們的精銳折損乾淨,如今才過了月餘時間,這傷痛還沒過去,士兵畏戰。
畏戰、進退不得,轉進之類的念頭在他腦海盤旋,再看周圍神思不屬的軍吏,可是想着家族和自己的未來,他曹孟德若是退了,也就再無機會了,畢竟他和袁術不同,袁術背後有袁氏,是正宗的士族,而曹氏卻是宦官之後,他若是不奮發,曹氏的家業恐怕兩三代之後,就會被折騰乾淨,如今在中原已經建立的功勳,加上運作,只要此戰過後,他就能成爲兩千石大吏,憑此能成爲正宗的士族,纔能有出將入相的資格,這種機會,曹操怎麼能放過,也唯有苦笑,等待皇甫嵩的命令。
孫信去除多餘裝飾,穿着一身鐵札盆領鎧,騎一匹黃驃馬,這馬兒也是系統獎賞,身形高大,是系統評價爲“名馬”級別的戰馬,馬身上披一套裁製縫合的馬甲,此時這匹馬兒因地域陌生,孫信又勒住不動,像是感應到危險,馬兒有些煩躁。
孫信帶着散騎駐馬襄陽城外約莫二三裡之外,見襄陽與漢水相隔只有不足一里,看着如此地域,只能感嘆險要了。
“不愧是咽喉所在。”
自然可以看出來,襄陽對天下南北的不同意義,若是天下割據,中原握有襄陽,後方物資可以安全從水路運往襄陽以及下游的各郡,即便戰敗,襄陽守軍也能憑藉天險堅守,並謀劃再戰。
後世,此城曾堵截北胡長久,當然,此時的襄陽城還不是後世的堅城。
但是此時,對於孫信來說,若是握着襄陽也將能有很大的作用,最起碼,不會讓漢軍如此通暢的攻入南郡了,可是他沒有機會佔據此城,襄陽一直在漢軍手中,僅僅是上游截水,就能讓下游很難受,又有襄水爲屏障,利於防守……適合防守,當然也適合決戰。
現在也明白爲什麼去年朱儁會在冬季聚集軍隊討伐南郡了,南陽黃巾初定之時,還是酷暑,南方更是炎熱,士兵匱乏氣力,不適合向南征伐,而等到九月時氣溫漸凉,降雨又會增多。
降雨增多才是關鍵,可以保證水運流量上漲,能讓輜重通行,不過降雨多也不適合作戰,本來朱儁打算的是,先圍困,等到來年再戰,不過朝中催促,倉促之下,導致了一場大敗。
對於漢軍主力來說,一場大敗算不得什麼,只要主將未曾失陷,軍隊再招募就是了,各地並不缺少漢卒。
而也正是基於對荊州降雨、水系的瞭解,孫信才能掐準時候,以極爲精準的一拳打在漢軍的軟肋,那一戰,在得到情報之後,孫信就定下了計策,藉助漢水的力量,一舉埋葬漢軍包括漢軍的主帥朱儁,並趁着大勝的機會,一舉佔下荊州,實現割據之勢。
而到了那時候,天下將會震動,而佔據荊州之後,孫信是向東攻入江東,還是向西謀進川蜀,這就寬裕了很多,可是沒料到有黃忠出世,還有那般的武勇,讓他的謀劃成空。
朱儁未喪,整軍之後,黃巾雖然勝了,但是也出不得南郡,因爲各地的士族沒有放棄抵抗,漢軍主將尚在,各地士族也不會妄動的。
漢軍握有地利,憑藉水力,物資通暢,這個時代,運輸軍糧的關鍵是水道,現在人口看似爆發,其實對於戰爭來說,還是稀少的,以人力運糧,效力低下還會影響生產,得不償失。
過往許多一知半解的零碎知識此刻匯聚凝結,讓孫信對戰爭有了更深的看法,現在爭奪水系控制權,今後爭奪鐵路控制權,未來爭奪制空權。
看明白這些,孫信露出一個微笑:“孫智,我軍若能連破曹操、黃忠、皇甫嵩之軍,得以進據襄陽,漢軍該如何呀?”
孫智回憶了一些孫信的教導,想着荊州的相關水系、地理知識,以及往日的諄諄教誨:“襄陽小城,控扼襄水,居漢水上游,爲中原屏障,我們若佔據,中原振盪,必受漢軍傾力來攻。”
沔水又東,和檀溪水,水出縣西柳子山下,爲東鴨湖,溪水自湖兩分,北渠即溪水所導也,又北,徑檀溪,謂之檀溪水,溪水傍城北注,西去城裡餘,北流注於沔,一水東南出,城在襄水之陽,故曰襄陽,是水當爲襄水。
襄水源頭在襄陽城南扁山西麓的泉水坑處,有數孔泉眼,終年涌水不斷,其泉水匯流,經轉子山、管路口北流,匯摩旗山東麓流出的泉水,繼續北流,經麒麟店匯流溪水,進入營盤,匯虎頭山衝所流溪水,東流經琵琶山、真武山、羊祜山、鄭家山,繞峴首山向南流,於觀音閣旁註入漢水,長約數十里,是漢水的重要支流。
襄陽在此,固爲屏障。
孫信從襄陽戀戀不捨收回目光:“若是等漢軍休整之後,順水南下,我們南郡難以自守,若是我們奪下襄陽,憑此鎮守,等襄陽城下,我就進軍中原,完成黃巾大業;現在,先拔下襄陽,讓漢皇知我厲害。”
襄水之側,有軍目送這些騎軍離去,曹操得到消息之後,連發飛騎,有給皇甫嵩報告軍情的,也有去探查的。
回到營寨,這時候天色未暗,依舊有船隻往營寨運輸兵馬器具,水運的確方便很多,有着系統的供應,孫信此時器械充足,連船也都有,要是能憑藉此奪了天下,他倒是想要好好感謝一下這個系統了。
他是先和周倉、裴元紹各帶騎軍幾乎同時抵達,如今合計萬騎有餘,步軍乘船陸續到來,約有三萬人,以現在的戰場規模來說,這是一支能影響一州歸屬的戰略力量。
當夜,皇甫嵩的回稟送抵曹操手中,曹操此時正在和孫堅、袁術等人在篝火邊研究,軍營外圍多設立篝火堆警戒,並有擅長養犬的軍士牽引獵犬隨軍,此刻一同執勤。
夜中除了犬吠、馬嘶聲外,偶爾只有鷓鴣聲,或者方向固定的馬蹄聲。
“公路、文臺,左中郎將已經遣派援兵,並遣護軍將軍黃忠率兩千騎待命。”
聽得有黃忠在,雖然不是撤軍的命令,但是袁術也不再說撤軍的事了,之前實在是根本毫無勝算,甚至能抵抗幾分都不知道,如今有了援軍,那麼至少能抵抗,有黃忠在,加上他們的家將,說不定能勝?
……
“待各軍抵達,我帶人牽制,爾等爲我奪下襄陽。”
孫信取出早已書寫好的軍令,孫智再一旁一一遞出,周倉裴元紹等將隨他征戰,孫信知道黃忠厲害,也不會小瞧曹操等人,他要維持的是不勝不敗之局,而步軍則奪下襄陽。
唯一要顧慮的是漢軍是不是還有隱藏人物,這個世界誰也說不定,緊急時刻,一名頂級文士,引動風雨,說不定就能改變戰局,戰事緊急時,荊州士族的那些人物會不會坐視他奪下襄陽呢?
孫信雖然知道此戰艱難,可是卻不得不戰,不戰,等上月餘時間,等着皇甫嵩集結南陽等地的漢軍,那麼南郡可扛不住,要知道,就是此時,集結在戰場周圍參戰兵力已經可以突破十萬之衆,而後續運糧戰兵、輔兵、民壯會有二十萬左右。
如今,也就是去年中原黃巾大亂,導致大漢朝未曾反應過來,纔給了他這一個機會,這個機會稍縱即逝,甚至若不是朱儁那倉促一戰,也就根本不可能有此機會,也就是打贏了那一戰,纔有了這一個機會。
也就現在中原的儲備暫時枯竭了,也只有這一個月能欺負漢軍儲備不足,這樣的戰機只有一次。
他準備大打出手,重創漢軍,迫使荊州士族暫時觀望,可不能等到皇甫嵩統合力量之後。
入夜時孫信的軍令也傳達到前線,周倉、裴元紹分兩營兵沿襄水北上,吸引漢軍注意,而孫智則帶步軍繞行,步軍隱蔽,等待時機,偷取襄陽城;孫信則盡起所部兵馬,準備與曹操等義軍接戰。
雙方都在等待天亮,等待兵力運動,襄陽城,已是深夜,皇甫嵩此時正在觀望牆壁上懸掛的地圖。
守城?
他皇甫嵩殺人盈野,可不擅長守城。
細細推演襄陽周圍的戰況發展,若機會合適,自然要出兵浪戰,免得這些荊州人小瞧了自己。
其實隨着黃巾之亂,皇甫嵩也看清了這天下出現了一些奇妙變化,此戰對於將門世家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比如皇甫嵩,獲取戰功之餘,也提拔了好些人,做了好些利益交換之舉。
但是這都沒有牽扯到規則之外,對於大漢來說,其實也沒什麼損失,誰也不是純臣,爲將者,也做不了純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