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個王者消失無蹤,分成兩截的懸浮城市,還提醒着城市裡倖存的許多人,這裡剛剛發生的石破天驚般的戰鬥。
失去了控制,城市逐漸下落。索性對方還有所顧忌,城市沒有直接落地,砸的稀爛。
葉夢說:“他們被你嚇跑了?”
“那倒不是,他們六人一起,我未必能勝。”方銘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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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衝那麼猛?”
“就算打不贏,幹掉一兩個,還是可以的。”方銘笑道:“而且,我可能有新幫手了。”
他指的是王者之一的刺頭男,被困在無冬城高處的虛空中,正和安宜談話,情緒很激動,一會哭一會笑。方銘暫時也沒理會。
“情聖,來實驗室一趟吧。”仲夏的聲音傳出來。
方銘回到無冬城的時候,還帶着剛剛收集到的能力樣本,就是六位王者合力發出的攻擊——能夠把人拉回到某個過去的世界中。
這些天,無冬城的異能研究基地,一直處於高效的運作之中,這裡的研究員們,不管是在和幽冥的衝突中被方銘救回來的學者,還是後來無冬城自己培養的人才,都進入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投入狀態。
大家這麼努力,並不是因爲無冬城吃不盡的美食,真誠的人際關係,爲了共同目標奮鬥的集體感,更主要的是,他們熱愛這項工作,這關係到異能者的終極奧秘,關係到人類的進化之謎。
他們正在進行的,是把目前收集到的各種能力樣本組合起來,目目標是方銘設想中聳人聽聞的構想——終極異能,能夠模仿一切能力,又超出一切能力的異能。
每一種能力樣本,都可以歸結爲獨特的微觀形態——多重螺旋結構。如果拆開,就獲得了幾個基本的要素,這些要素,目前已經發現了三千多種。比如火焰能力,由十幾種特定的要素構成。
但當人們想把目前獲得的三千多種要素“重組”起來,成爲終極的異能,挫敗感和焦慮感也越來越大。因爲即便用每秒計算億萬次的超級計算機做輔助,也無法找到穩定的組合方式,這像是一個無限多種可能性的謎題。
在研究員們想要放棄的情況下,有人想出了新的辦法,“我們錯就錯在試圖創造一種新的物質,但沒有什麼物質能同時容納這麼多種要素,我們應該創造的是……”
因此,當方銘出現時,首席研究員莫爾克有些激動的說道:“我們應該創造的是一種生命體!就像人,假如把這些要素當成基因,人體就是由數萬基因構成,具有完善的包容性,這是一種理想的構成形態。”
莫爾克指指屏幕上的運算結果,那是一個人形的光影。
“這就是終極異能的雛形——具有生命體形態的能力,我們參照人類基因的組合方式,把大量要素排列起來,隨着越來越多的異能樣本加入,它應該還會繼續演變……”首席研究員莫爾克斟酌着詞句,“最終成爲什麼樣子,我們不知道。
而且這只是計算,實際上能不能創造出來這種即是生命體又是異能的存在,也很難說……”
“很好,很有想象力。”方銘點點頭,“大家都會有獎勵。”城郊的別墅,或者是市中心的高級公寓,沒人能無視。
在大家選擇獎勵的時候,方銘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如果造不出來這種有生命力的終極異能的,那或許想辦法植入現成的人體,只是他沒有跟其他人說起這個念頭。
仲夏穿着一身碎花裙,嘴裡嚼着零食,倚在走廊上,看來最近經常運動,精神很充沛的樣子。
她對方銘一笑,“有時候,我都忘記外邊的事,似乎這裡纔是家鄉。還有個好消息,我們快要攻克那個難題了。”
她想賣個關子,但是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就是把無冬城的產品現實化。”
也就是說,無冬城出品的產品、食物,都能夠進入現實世界,進入市場,這對接下來的發展,至關重要。有了這種能力,方銘能夠做的選擇就更多了。
這種發展,在決策層中引起了兩種意見。戚晴認爲無冬城能具備更大的影響力,幫助一些人,給一些人提供各種需要的生活必需品;周小寧則代表了相反的意見,她認爲不管什麼產品,都是由方銘收集的靈魂能量轉化而來,非常寶貴,不能輕易的拿出去,除非是交換珍稀的資源。
方銘對此還沒有下結論,他關心的是新人村的試驗——當靈魂遭遇劇變,無論是沉淪還是昇華,能不能像原子反應那樣,產生大量靈魂能量?這真正關係到無冬城能否自自足。
新人村一個試驗,初步證明了這個命題。試驗結果符合預期,甚至超出了預期。
上次,幾個清江大學冒險團的成員,以陳婧、肖冬爲首的八人,共同探索詭異的學校,經歷了一些陷阱之後,最後還剩六個人。
他們最終看到了兩幅畫,這是讓他們永遠無法忘懷的一刻。第一副畫的是他們之間的內訌,第二幅,他們終於離開了學校。
這兩幅畫似乎在傳達一個意思:只要殺了被大家暱稱爲“老好人”的女孩付莉娜,就能離開險境。
“我們只能照畫上的做,不這樣做,就永遠出不去,早晚會死在這裡。”肖冬經歷了幾次挫折,最早的沉穩勁已經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暴躁和神經質,一直處於一點就炸的狀態。
這個學校裡,到處是陷阱和危機,到現在,已經沒人相信自己能平安離開。
“可她是我們的同伴。”陳婧始終強調着這一點。
肖冬怒道:“是六個人全死,還是隻死一個,這筆賬不好算嗎?”
付麗娜身材略胖,五官平常,大家對她的印象很散碎:很熱心,隨大溜,一個小跟班,只會附和別人,不敢得罪人,生活節儉,喜歡打工。
付麗娜沉默了一會,分別打量五個人,尤其是五人中的一個清秀男孩,那個男孩叫徐榮超,平時和她關係不錯,穿戴頗爲講究。
“你們真要殺我?”幾個人都沒有和她對視,紛紛轉過臉去,只有陳婧堅決的否定了。
付麗娜面目呆滯的思索着,懊悔、不甘、悲傷、憤怒,逐一掠過臉龐。似乎想通了什麼,眼淚滴落,“你們動手吧,就算不動手,我也要死在這裡,還不如換取大傢伙活命的機會。”
令人壓抑的沉默持續了一陣,肖冬終於開口,“只能如此了,對不起。”
“但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她望着徐榮超,徐榮超看了看其他四人,“說吧。”
“我不想別人知道。”付麗娜神情複雜,徐榮超微微有些不耐煩,身體前傾,聽她要說什麼。
付麗娜在他耳邊小聲說道:“去死吧……”
徐榮超身體一震,低頭,看到自己心臟處露出一把刀柄。他無力的張了張嘴。
徐榮超不是超凡人類,他又是背朝大家,擋住了幾人的視線,直到血花綻開,其他幾人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付麗娜朝後退了幾步,看着倒下的徐榮超,聲音已經變了調。
“徐榮超,我們做了三年同學,我把你當成男朋友,你買奢侈品的錢,出國旅遊的錢,請女孩吃飯的錢,都是我給你的,我平時什麼都不捨得買。你總有各種理由搪塞我,說等畢業之後就公開關係,現在倒好,你也要殺了我,哈哈……
我真是蠢透了,現在才明白,我就是你的提款機,我什麼都不是,我是豬!我真是蠢……”
付麗娜面孔抽搐、扭曲,從平時總是笑眯眯的老好人,變成了一個充滿恨意、無法形容的生物,她說着,轉身就跑。
還活着的四個人追了過去,但因爲學校裡到處是陷阱,他們速度不快,只聽到付麗娜的聲音不斷傳過來。
“我就是個垃圾桶,平時遇到雞毛蒜皮的事,我都會出現,聽你們傾訴。可是沒有人在乎我,我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這就是垃圾桶的命運!哈哈!”
穿過了層層牆壁和障礙物,方銘看到付麗娜的淡灰色的靈魂氣團。突然崩解,強烈的光芒從中間蔓延出來……
數字在跳動,三百……一千……兩千四……,最終數字定格在了一萬三,獲取了一萬三靈魂能量,要知道,方銘從強大的幽怪身上,也只是獲取了兩萬左右的靈魂能量,而付麗娜只是一個普通人。而且,她並沒有死,靈魂分解之後,重新形成了一團新的形態,色澤變深,近乎固體。
一個平凡的靈魂,也能誕生如此強大的能量,這就是人的潛力……人們被災禍、厄運折磨,被平庸、僵化的環境壓制,隨波逐流的蹣跚而行,生命力日漸削弱,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都沒有機會獲得靈魂昇華或裂變的機會。
付麗娜的靈魂發生裂變,從一個唯唯諾諾的老好人,變成了如磐石般堅固、冰冷的人,這並不意味着她一定走向邪惡,只是她會更加勇猛的貫徹自己的意志,以牙還牙。
方銘想了想,把付麗娜轉移出去,付麗娜再出現時,已經身處新人村的療養院,在這裡,她將獲得一小段時間的恢復和滋養,使她的靈魂穩固下來,不至於繼續走向極端。
至於剩餘幾個人,陳婧遠沒有她想象中那麼有領導能力,她還需要繼續鍛鍊,連帶着先後失蹤的三人,都被轉移出去。
倒下的徐榮超,還有肖冬和另外一人,在剛纔,他們的靈魂狀態,都沒有太大變化,也就是說,當他們想要殺死同伴脫險時,他們沒有太多的內心鬥爭,沒有多少猶豫……
正如人類具有無法想象的潛能一樣,人類同時還有無法拯救的陰暗。方銘放棄了這三人,他們接下來的命運,就是一直困在這個學校裡,不管是自相殘殺,還是什麼,都是他們自己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