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一個家族。”
“他們世世代代被一種怪病所侵擾着。”
“每一個家族中的人，基本都活不過四十歲。”
？？？
陳昇一臉疑惑。
這故事開頭背景，他怎麼似曾相識？
陳昇下意識地便以爲，黎武極給自己講述的是申子明家族的故事。
但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難道
陳昇心中，突然冒出一絲猜測。
黎武極，也是天人細胞的持有者？
只是通過特殊方法，清除了自己體內的天人細胞？
只是這跟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又有什麼關係？
陳昇心中思索間，並沒有出言打斷黎武極。
既然已經坐在這裡。
不論對方想要說什麼，還是讓其一次性說清的好。
“這個家族的人，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便開始尋訪名醫。”
“他們踏足了華國的每一個角落乃至海外，以求解決怪病。”
“然而，不論是醫術多麼高超的醫生，在這個家族的人身上都檢查不出半點問題。”
“久而久之，他們已然絕望。”
黎武極無聲嘆氣。
他接下來的話，便直接印證了陳昇的猜想。
“你猜得沒錯。”
“我便是那個家族的人。”
“我們家族，曾經便是天人細胞的持有者。”
“我的先輩們，在長達上百年的時間裡，不斷尋找着解決怪病的方法。”
“但直到一百年前，他們都找不出病因，也不知道這是所謂的天人細胞。”
“再然後，便輪到了我。”
黎武極露出回憶神色。
“原本的我，也應該跟我的先祖一樣，在學習醫術的同時，找尋着可以解決家族怪病的辦法。”
“但當時的我覺得，既然家族的先輩在長達上百年的時間中都沒有找到結果，我爲何還要繼續將我的人生浪費在這毫無意義的事情上？”
“我何不像個普通人一樣，去享受着短暫的人生？”
陳昇暗暗點頭。
正如黎武極所說，如果他是對方的話。
在覺得不可能的情況下，他也不想將短暫的人生浪費在這樣無意義的事情上面，而是會選擇盡情地去享受。
“但偏偏，抱着這樣心態的我，卻恰恰找到了破局之法。”
“你找到了天人封印之地，還是直接找到氣結石？”
陳昇問道。
對於消滅天人細胞的方法，經過幫助申子明的先例，陳昇也算有所瞭解。
“非也。”
然而。
聽到他的疑問，黎武極搖搖頭。
“氣結石乃是在高濃度氣的環境下，配合封印以及沉眠之地造就的特殊環境，方能凝結而成的稀有晶體。”
“當時漲潮期未至，空氣中氣的含量低得可能，我又如何能找到。”
“我用的是.密功。”
“密功？”
陳昇眉頭一挑。
密功還能有這神奇功效？
雖說先前在意合門的藏書閣，陳昇看到過擁有神奇能力的密功。
但這些能力，大多都與戰鬥相關。
根據申子明所言，天人細胞潛藏於基因深處，乃是紮根於人體最深處的東西。
根本不是簡單的操控肉體就能剝離得了的。
“說起來可笑。”
“當年的我，立志成爲一名小說家。”
哈？
陳昇錯愕。
他很難想象，黎武極是怎麼從一名小說家成爲管理整個華國武者的武術協會會長的。
而且剛纔不是還在講密功嗎？
現在怎麼又說回人生與理想了？
不過，想起先前黎武極的囑託。
陳昇並沒有出言打斷，只是靜靜地等待着黎武極講述。
“我自小便頗愛志怪小說，也對這世間奇異之事頗爲好奇。”
“在我父親死後，家族便只剩下我一人。”
“當時的我，抱有一種極爲自私的念頭。”
“我認爲這怪病是一種詛咒，根本不存在什麼破解之法。”
“與其娶妻生子，禍害後代。”
“倒不如遊山玩水，見識這世間奇妙，然後讓這份詛咒就此斷絕。”
黎武極目光漸漸有些出神。
似乎是在懷念曾經那個意氣風發，豁然灑脫的自己。
“於是乎，我便開始遊歷之行。”
“我專注於坊間傳聞，哪裡聽說有怪事發生，我便往哪裡去。”
“當然這其中大部分皆是以訛傳訛，子虛烏有之論。”
“但其中也有一少部分真實發生的怪事。”
“那本令我成功分離天然人細胞並存活至今的密功，便是在探尋一處怪地中發現。”
“那本功法，名爲兩極分神功。”
兩極分神功？
陳昇低聲唸叨着這份功法的名字。
他敏銳地注意到。
當說出這個名字時。
黎武極的臉上，微不可察地閃過一絲後悔。
“這跟你要對付尊老以及項力又有什麼關係？”
陳昇適時提問。
黎武極聽到這個問題，目光隨之收回。
他的表情，陡然變得嚴肅起來。
“兩極分神功。”
“在我初得這門密功，並閱讀其中精要時，我還以爲自己終於找到了希望。”
“根據這門功法所述，人其實可以分爲兩個部分。”
“神與身。”
“用更通俗的話來說，便是靈魂與肉體。”
“他們緊密相連，難以分割，並非一個整體但又相互影響。”
“肉體的虛弱，可以令靈魂感到疲乏。”
“靈魂的強大，可以直接影響到肉身，產生奇妙變化。”
“後者，也是大部分密功的原理。”
“信念、精神、靈魂，其實都是一個東西。”
“而兩極分神功的理念，十分大膽。”
“其認爲肉體孱弱，並且是拖累靈魂的枷鎖。”
“既然靈魂足夠強大的情況下，能夠引導肉身發生種種奇妙變化。”
“那麼如果能夠擺脫肉身的束縛，靈魂獨立且強大的情況下，便可以直接影響現實。”
“簡單用一個詞來概括便是.無所不能。”
“你可以改天換地，從無到有。”
“亦可以毀天滅地，重塑世界。”
“成爲.創世主。”
黎武極說到這裡時。
陳昇下意識地便要嗤笑。
他本以爲，先前在藏書閣看到的那些什麼萬毒不滅身也好，光速拳也罷。
已經是如同天方夜譚般的東西。
但其頂多也就敢想想不死不滅，或者超過光速之類的事情。
這兩極分神功倒好。
立意直接來個無所不能，創世主。
然而，
當看到黎武極臉上的神色時。
陳昇頓時有些笑不出來。
“.你信了？”
“當然信。”
黎武極自嘲地笑了笑。
“一個命不久矣之人，便如同孤身一人，深陷汪洋大海。”
“即便你只是給一根稻草，他都會緊緊抓住。”
“那你成功了嗎？”
陳昇追問。
他真不覺得，這門功法所說的事情能夠實現。
然而，
出乎陳昇預料的是。
黎武極，竟然點頭了。
“我成功了。”
“至少當時的我，以爲我成功了。”
“自從得到兩極分神功，我便廢寢忘食，夜以繼日的修煉。”
“期望着有一天，能夠以靈魂的狀態下達到永生且無所不能的地步。”
“或許是我那股強大的執念造就了我。”
“我一個不論是武術，還是呼吸法都沒有練過的人，硬生生靠着這股強大的執念。”
“將這門功法第一層，練成了。”
！！！！
陳昇的眼睛瞬間瞪大。
開什麼玩笑。
對方竟然真的練成了？
難道這就是黎武極肉身孱弱的原因？
因爲對方根本不需要肉身，只需要以靈魂狀態便可以無所不能？
那還怕個屌的天人。
畢竟就算是天人，也做不到無所不能吧？
“你先別急。”
“我還沒說完。”
“我也說了，所謂的成功，不過是我自以爲的罷了。”
“如果我真的無所不能，那又何必創立武術協會，想要預防天人呢。”
“起先。”
“在練成這門功法的第一層時，我確實如同書中所寫一般，感受自己靈魂與肉身的連接，變鬆了。”
“我彷彿擁有兩份意識。”
“一份來自於靈魂的意識，能夠深入身體最深層，直接清理掉天人細胞，並且維持我正常的身體機能。”
“也能夠脫離體外，遨遊天際。”
“只是暫時還做不到以自身影響肉身以外的事物。”
“同時我還有另外一份來自於大腦的意識，用以操控肉身，以血肉之軀行事。”
“二者可以同時存在，運轉。”
“我只需要在其中一份意識種下念頭，當我轉到另外一份意識的時候，原先的意識便會按照我種下的念頭行事。”
“這種體驗，對於當時還未曾接觸氣感者以及天人的我，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我甚至一度以爲，自己就是天命之子。”
聽到這裡時。
陳昇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保持着錯愕的神情。
對方真的跟他身處同一個世界嗎？
這該不會是黎武極自己寫的小說吧？
然而。
當黎武極說到這裡時。
他的面色卻愈發暗淡。
“只可惜。”
“正如你所瞭解的那樣。”
“大部分立意極高的密功，都沒有具體可行的策略。”
“他們只是創立功法者美好且自以爲是的幻想。”
“這些功法真正修煉下去，大多數都會產生不可預知的後果。”
“即便有少部分密功，是真正可行的，但達到其立意的地步，早已經是聖境，又何必多此一舉。”
“兩極分神法，亦是如此。”
“修煉這門密功，將我的身體分爲兩個獨立的部分，以及兩份意識。”
“起先，我利用這門功法，做成了許多事情。”
“我先是開始探尋密功的起源，並逐漸瞭解到人類與天人之間的抗爭。”
“身爲人類的一份子，我自覺責不旁貸。”
“到時候的我更是認爲，或許上天讓我得到兩極分神法，便是要用其來拯救人類的。”
“簡直.愚蠢至極。”
黎武極的表情，苦澀無比。
聽到這裡。
即便黎武極還未將具體的由來說完。
但當陳昇得知兩極分神法的用法後。
他的臉上，逐漸出現驚悚的表情。
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猜測，在他心底隱隱升起。
但陳昇依舊還有些不確定。
他便等待對方繼續講述。
“之後的數十年時間裡。”
“先後接觸呼吸法，密功的我，靠着兩極分神法的特殊效用，可以說是進步神速。”
“我給自己的肉身種下念頭，令其日以繼夜的修行。”
“並用靈魂不斷強化肉身，令其可以自主吸納空氣中零零散散的氣，並獲取大量的資源，用來強化身軀。”
“同時，我也沒有放棄對於兩極分神法的修行。”
“我的靈魂，越來越強大。”
“只是不知爲何，始終無法影響外界宇宙。”
“而接觸過大量密功的我，已經猜測到，或許是這門功法不夠完善。”
“我想要藉助一些外力，來完善這門功法。”
“我想到了.”
“權柄。”
“權柄之力，並非是人類獨有。”
“天人，其所掌握的權柄往往份額更多，更強。”
“於是我開始尋找權柄持有者以及天人，尋找着與兩極分神功足夠契合的權柄，並開始研究如何從被封印的天人身上奪取權柄。”
“後來，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兩極分神法，令我的靈魂強度與日俱增，並且與自身軀殼的連接已經不再那麼緊密。”
“那如果我通過某種特殊的方式，將我那份靈魂直接與天人封印中的天人軀殼產生連接，能否直接用靈魂影響其肉身，並奪取權柄？”
“於是我開始尋找，不斷嘗試着用靈魂連接新肉體的同時，也在探索擁有強大權柄且被封印的天人。”
“直到五年前。”
“我成功了。”
“我找到了可以與兩極分神法契合的強大權柄，並在現代科技的輔助下，成功將我的靈魂與封印內的天人軀殼連接在一起。”
“而這個權柄，其名爲.”
“心之力。”X2
二人同時開口。
陳昇面色陰沉，
黎武極先是一愣，
隨後，
他露出苦澀的笑容。
“看來.”
“你已經猜出來了。”
“沒錯。”
“我，就是尊老。”
“我想要殺死的，就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