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猖狂的袁持譽走了, 黑熊精等人才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菩薩,這是個什麼人?這般狂妄?”木吒被黑熊精扶着,方纔的他, 剛出手相攔, 就被一腳踢翻了, 這會才能站起來。
觀音不語, 拿好自己的淨瓶, 對準在一旁持觀望態度的紅孩兒。
“菩薩,我剛纔真的賣力,真是沒攔住——”紅孩兒毫不意外的被收進了淨瓶中, 最後半句話是從瓶內喊出來的。
觀音菩薩傾斜淨瓶,又放了紅孩兒出來。
紅孩兒跪在地上, 至少看起來心悅誠服的道:“菩薩救苦救難, 法力無邊。”
“……”觀音心道, 這淨瓶分明沒有任何問題,怎麼對剛那人毫無效果?
她又使出神通“千手觀音”, 也是十分順暢,沒遇到任何阻礙。
紅孩兒卻看呆了,這觀音千手舞動,祥光耀眼,其強大的修爲, 恐怕他來世也追不上。
他只覺得是菩薩察覺到了他胸膛裡還跳動一顆不服輸的心, 淨瓶也好, 千手觀音也好, 都是嚇唬他用的。
跪在地上, 雙手合十,“弟子不敢有二心。”
觀音者才意識到好孩兒往這方面想了, 也沒有戳破這一切和他沒關係,淡聲道:“你們都下去吧。”
等麾下們都退下去了,觀音入定打坐,思考着方纔發生的一切。
此人拿着老君最頂尖的法寶金剛琢,難道是兜率宮的人?
但是佛門和道門,至少表面上還是過得去的,下絆子也是背地裡,斷不會這樣直接上門。
她解不開,那麼只能求助能解開的人了,比如佛祖。
只是,如果袁持譽這人的底細很容易查到,那麼麻煩佛祖反倒不好。
所以她爲了敲定袁持譽的確寂寂無名,便讓木吒去天庭,求他父親托塔天王李靖查看天庭是否有袁持譽這號神仙。
人間時間半個月後,她得到了來自天庭的確定消息,沒有叫這個名字的神仙,最近一位錄入的神仙,是個叫施錚的靈官。
而佛門也確定沒有這個人,觀音這才放心的去找如來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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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施錚睡了個午覺醒來,發現袁持譽坐在他牀邊,有點迷糊的問:“你是回來了,還是沒出去?”
袁持譽也不廢話,直接摸出木盒,打開給他看裡面完好如初的妖丹。
施錚揉了揉眼睛,確定沒看錯,蹭地坐了起來,捧過妖丹,驚喜的道:“你怎麼做到的?也太厲害了。去求菩提祖師了?”
袁持譽搖頭,“沒求他,找別人幫的忙。”
“那可得好好謝謝人家,是誰啊?”施錚瞧這妖丹的成色比之前還好了,拿起來在陽光下照耀,別說細紋了,連一個斑點都沒有。
既然修好了,還等什麼,他一口吞了。
妖丹一回到身體內,他就感覺到了源源不斷的能量,甚至比之前的還要強大,從某種程度上也算因禍得福。
袁持譽道:“用觀音的淨瓶中的甘露。我把她蓮花池裡跑出來鬧事的金魚精抓回去還給她了。禮尚往來,我希望她也能出手幫我。”
施錚心道,你覺得是幫了觀音,沒準觀音菩薩還怨你呢,眼看唐僧他們要到通天河了,結果磨難被你拔了,這不是給佛門找事呢麼。
“她願意幫你?”施錚有不好的預感,“肯定不願意吧。”
“不願意,她還想把我收進淨瓶中,結果失敗了,我就用金剛琢收了她的淨瓶,用裡面的甘露給你治療了妖丹。”
“她沒打你嗎?”
“沒有。態度挺平和的,還笑着目送我離開。”
施錚忍不住在心裡想,人家觀音沒準想用一千隻手掐你,只是沒辦到而已。
不過,不管怎麼說,袁持譽做這些都是爲了他。
施錚由衷的感謝道:“你可真幫了我大忙了,讓我怎麼報答你好呢。”
誰知道袁持譽聽完,表情頗有些古怪,眼中的光既欣喜又糾結,最後糾結占上了上風,就聽他低聲道:“算了,說了會嚇跑你,不能現在說。”
施錚皺眉,“我雖然能力不如你,但也不是廢物,我就不信你有什麼事兒,能把我嚇跑。”
袁持譽眼神歸於平靜,“你以後就知道了。眼下,你要是想幫我的話,就多待幾天,至少待到取經人他們經過我這裡。行嗎?”
“這不是一早就說好的麼,你不說,我也想留下,看看唐僧他們這次怎麼過關。”施錚神秘一笑,“我要告訴你一件了不得的事,如今跟在唐僧身邊的孫悟空,是個假的,應該是六耳獼猴,真的孫悟空在花果山修煉呢。”
袁持譽道:“竟然有這樣的事?他怎麼能做到冒名頂替不被發現的?”
“每個人妖怪都有神通,大概他的神通就是模仿他人吧。再說了,取經團內部就不和睦,每個人都藏着掖着的,孫悟空被頂替了,其他三人根本沒覺得不對勁。”
“不是孫悟空更好。那就更不必手下留情了。”
施錚好奇的問:“菩提祖師說要爲難到何種程度了嗎?比如讓他們吃點苦頭?亦或是乾脆散夥?”
“盡力而爲。”袁持譽道:“而且我也想借着這次機會,試試自己的實力。”
施錚暗暗咧嘴,如果說他在車遲國是攻心爲上,那袁持譽這裡估計就是硬剛了。
軟硬兼施,取經團不會就這麼玩了吧。
但,這和他也沒什麼關係。
再說了,就算他想有關係,他一個剛混上編制的小神仙,也沒法左右戰局。取經怎麼樣,還得看三清跟如來、玉帝的角逐。
大佬們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嘍。
他想得太多,也沒用。
施錚的妖丹被修復,整個人輕鬆無比,“我也不想回兜率宮,雖說可能學一些煉丹的技術,但就實在無聊得很。”
袁持譽道:“那就永遠別回去了。”
“我倒是想,可哪行啊。”除非像二郎神那種地位,跟玉帝沾親帶故。
袁持譽也沒有再堅持說什麼,只是和以前一樣,待在施錚跟前,默默的注視着他。
這時候,施錚從窗戶中,看到了天邊的晚霞,騰地坐了起來,下牀往外走,“越看越覺得你這裡景緻真不錯,對了,咱們這是在哪裡?”
“金兜山,就在通天河和西樑女國之間。”袁持譽道:“下面還有個金兜洞,我覺得這個地點挺適合阻撓取經團的,我原本定的地點要往後一點,但如今看來,我怕他們到不了我選定的地點。讓我失信於師父。”
施錚心道,這不就是原著中青牛精的洞府麼,如今青牛精被袁持譽打得回去了天庭,這裡就被他佔了。
陰差陽錯,佔了青牛的金剛琢和洞府,萬萬沒想到,袁持譽拿了青牛的劇本。
施錚忽然想起了什麼,“你把通天河的金魚精除掉了,那麼唐僧豈不是暢通無阻直接到這裡了?”
袁持譽道:“那金魚精是觀音菩薩的寵物,就算他在通天河,也不會爲難唐僧吧。”
施錚講解道:“你有所不知,如來佛祖覺得白給大唐經書的話,唐國不會珍惜,便故意設置各種磨難增加取經困難,順便在這個過程中,讓轉世爲唐僧的佛祖二徒弟金蟬子歷劫歸位。”
“你知道得真多。”袁持譽讚道:“我看取經這件事還隔着一層紗,你卻是清清楚楚了。”
施錚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我畢竟之前爲難過他們,好歹做了點調查。”
“不過,像你說的,孫悟空不在了,已經被六耳獼猴頂替。佛門卻無反應,要麼是沒察覺,要麼覺得不管是誰能護送唐僧到西天都可以。所以唐僧纔是最重要的?”
“看起來是這樣。”金蟬子的鍍金之旅,內定升遷幹部考覈,大概就是這樣了。
落日餘輝,映照在兩人臉上,如同撒了一層金色的光輝,施錚不覺側目看袁持譽,覺得他被包裹在這如火般赤紅的霞光中,都多了些溫度。
袁持譽感受他的目光,也睇向他,“怎麼了?”
施錚不知爲何,覺得有點不自在,“沒什麼。大概是望着霞光,想起我的老家望霞洞。其實那望霞洞在山坳裡,欣賞日落遠不如這裡美。當然,也可能正因爲沒有,所以才希冀,取了那麼個名字。”
“那名字不是你取的麼?”袁持譽問道。
當然不是他取的,一不小心說出了個紕漏,施錚道:“年頭太久了,都忘了當初取名字時的心境了。”轉而一笑,“我大傷初愈,咱們慶祝一下,進城下館子。”見袁持譽不動,推着他,“走吧,走吧,我請客。”
施錚很多時候不是需要食物的能量,就是單純嘴饞,饞食物的味道。
袁持譽微微勾起嘴角,隨施錚一起去了。
—
西牛賀洲靈山,大雷音寺內,如來正在爲門下弟子與衆菩薩、羅漢講經,其聲如洪鐘,縈繞在大殿內。
待休息時,小沙彌稟告稱觀音菩薩求見。
如來對衆弟子們道:“觀音一心用在取經大事上,想是金蟬子等人遇到了困難。你等也都聽着,是否能助上一力。”
觀音早將金毛吼栓到了殿外,改駕一點祥雲,緩慢行至佛祖跟前,施禮道:“弟子拜見師尊。”
如來輕輕一擡手,“你所來爲何事,且講來。”
“弟子在南海紫竹林內安排取經一事,卻遇惡徒上門滋事,奪去弟子淨瓶,用甘露滋潤一個妖丹。此人手中有太上老君的金剛琢,故弟子不敵他。”
如來道:“金剛琢乃老君貼身法寶,非親近之人不可得。”
“因此弟子揣測,是否乃老君授意。如今取經人從車遲國離開,本來馬上到通天河地界,此處本有弟子安排的一難,竟也被此人剷除了。且時間不足以再安排任何磨難,只能讓取經人等一路直到西樑女國。”
如來環視自己其他弟子,“你等如何看?”
文殊菩薩道:“取經一事,乃靈山與天庭共識。就算三十三層天上那位不贊同,也不會用如此粗糙的手法爲難觀音尊者。”
觀音又道:“此惡徒不止有金剛琢那麼簡單,他身上不知被誰施了法術,我的神通拿他沒有辦法。”
大雄寶殿內,傳出陣陣吃驚的深呼吸聲。
如來眉心微動,想來內心也有震動。
普賢菩薩略帶質疑的道:“弟子修行以來,還未曾見過這等人人物。若是有緣,想當面一見。不知此人身在何處?”
面對普賢的質疑,觀音沒有理會,“他用我淨瓶中的甘露修復完那妖丹之後,沒有逗留,更沒說去哪裡。”她看向如來,“不知師尊可知此人的來歷?”
佛祖法力無邊,有能力查看過去發生在珞珈山紫竹林的事情。
如來微垂雙眸,正用法力回溯觀看舊事,良久道:“此人是個天地孕育的生靈,……如今他手中的金剛琢是奪了青牛的。”
如來繼續道:“空有一身本事,卻無心任何門派,乃是無根浮萍,缺乏教化……”
衆菩薩羅漢都靜靜的聽着如來說話,不知師尊的真正意圖,不敢隨便說話。
如來道:“我佛門不能坐視不理,理應度化此人。”
觀音行了個佛門禮,“善哉善哉,入我佛門,傳予他大智慧,此無父無母,無人教化的生靈來說,乃一件大幸事。我佛慈悲。”
如來滿意的點頭,“普賢,你與文殊拿我金鉢前去,度化此人。他正在金兜山中。”
既然觀音遇到此人吃了虧,那便不方便再派她前去,特命自己左膀右臂普賢與文殊前去。
一揚手,衆僧就見空中出現一偌大的金鉢,金光閃耀,漸漸邊緣虛化,縮小至普通大小,穩穩當當的落在普賢手中。
如來又道:“文殊你也一併前去。”
文殊菩薩本來站在如來身側,此時飄然而下,立於普賢身旁,“弟子領命。”
如來道:“我這裡還有一件法器給你。”一揮手,降下一座木魚。
文殊雙手接住,合十行禮。
衆僧心中暗驚,只是收服一個無名小輩,需要派出兩位菩薩並帶兩個法寶麼。
觀音默默看着,沒有說話,她堅信文殊與普賢也會鎩羽而歸。
兩菩薩退出大殿,行至大雷音寺門前,就見前方一團金光行來,周圍虛空中不停綻放的金色的蓮花,氣勢非凡。
在西天,除了如來佛祖外,就只有過去如來佛的接任者彌勒佛配有這樣的架勢了。
普賢與文殊忙下了坐騎,合十叩拜,“見過彌勒世尊。”
彌勒佛打量二個菩薩,笑呵呵的問:“是取經人又遇到麻煩了?”
普賢回話道:“是師尊讓我等去度化一個人。”
彌勒佛看着普賢手中的金鉢,“是牛魔王嗎?”
“是一個叫做袁持譽的人類。”
彌勒佛微微頷首,沒有多加追問,就笑哈哈的離去了。
一旁侍候的黃眉童子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目送彌勒佛離開後,普賢掂了下手中的金鉢,“都說老君的金剛琢乃是三界第一法寶,到了驗證的時候了。”
文殊笑道:“這等機緣可遇不可求。”
道家的老君擅長鍛鍊各種法寶,其他門派莫能望其項背。
但如果能證明他最強法寶金剛琢不如佛祖的金鉢,那麼便可以重挫道門的銳氣。
若是這金剛琢在老君和他親信的手中,佛門也不好放開手比試,畢竟還要顧及彼此的顏面。
但如今這金剛琢在和老君非親非故的人手中,他們佛門就可以放手試驗,探探金剛琢的虛實。
就算贏了,也不怕擔心直接掃了老君的顏面。
畢竟這金剛琢在無名之輩手中,可能沒發揮出它的長處,如此挽救老君的尊嚴即可。
至於輸……
普賢與文殊篤信如來的法力,心中不曾動搖過會贏的信念。
兩位菩薩直奔金兜山。
普賢此時遙遙一視,就見唐僧師徒四人正坐在大黿背上,渡過那通天河,不由得微微嘆息。
越往靈山,妖怪越多,這些妖物都應該被孫悟空清理掉,打通一條幹淨的道路直通大唐,只是爲了讓唐國感受取得經文的不易。
金魚精這一難沒了,着實可惜,以後要想後招湊足災難數量。
普賢笑道:“我只有一個六牙白象,如今已經下界去了,你獅子園的獅子多,可再派幾隻下來。”
“只能這般了。”文殊亦笑,他遙視金兜山下的金兜洞,卻只能看到洞門口,裡面的樣子則一概看不見,想來是對方下了結界。
便又往山上瞧,見雲朵遮蔽着山腰和山頂,什麼都看不到。
這根本不是正常的雲朵,又是僞裝成雲朵的結界。
文殊很是高興,“有這樣的修爲,實屬難得,此人定要入我佛門。”
—
施錚正跟袁持譽下棋。
最近他小日過得不錯,沒事就去下面的溪流中釣魚,無聊了,還會採各種果子回來自己泡成果酒喝。
若是再閒着沒事,就練練字,至少把小篆都認識了,免得以後見到秘籍不認識。
以前沒時間,現在時間一大把,既沒小妖需要照顧,也不要爲生計奔波,徹底進入了田園修身養性模式。
最近又喜歡上了和袁持譽下棋,十分殺時間。
施錚歪着頭琢磨下一步該落在哪裡,就算無賴如他,也遵循落子無悔的原則,從不悔棋。
“這一次,你可要輸了,看我……”不等施錚說完,就聽外面傳來洪鐘般的聲音,“袁持譽,出來相見。”
聲音環繞響徹山谷,施錚恨不得捂住耳朵,“誰啊,這也太吵了。”
施錚走到露臺上,就見兩位菩薩站在雲端,正巧,其中一位他認識,當初要把他掛鈴鐺的文殊菩薩。
另一位則不認識,但看打扮和氣勢也是菩薩級別的人物。
“袁持譽,你與我佛有緣,我們特來度你去西方極樂世界。”文殊菩薩笑容恬淡,聲音極具穿透力。
施錚一愣,這是擴張期急需人才啊,孫悟空套上緊箍,黑熊精、紅孩兒都收走了,牛魔王已經在名單上了,這又急不可待的瞄上了袁持譽。
就因爲前段日子,袁持譽去了觀音那裡踢館,就被佛門給瞄上了。
“現在怎麼辦?”施錚對被“收走”這件事,有深入骨髓的擔憂,可別把袁持譽收走。
他可以亮出自己天庭的身份自保,但袁持譽可沒有庇護的身份。
袁持譽倒是很淡定,對施錚道:“不用理他們,這裡布着結界,應該看不到這裡面的。咱們繼續下棋。”
“裝作家裡沒人?可他們不會善罷甘休吧。”施錚皺着臉道:“再說了,要度你去西天?開什麼玩笑?去當和尚?怎麼可能!”
雖然袁持譽本人沒開口,但施錚覺得這件事沒有任何可能。
“你不想我當和尚?”
“你不是道門的麼。”施錚想了想,“就我本人感情來說,我也不想你當和尚,我覺得你還是保持目前的髮型好看,可別當光頭。”
袁持譽道:“……我希望你不想讓我當和尚的心情,跟我不想讓你當神仙的心情是一樣的。”
施錚道:“你怎麼現在長句子說得比我都溜了。”
“……”袁持譽牽住施錚的手,“走吧,繼續下棋。”
但兩人顯然低估了佛門發展成員的決心,不等轉身,施錚就聽身後傳來了有節奏的敲打木魚的聲響,並伴隨着誦經聲。
“真吵。”袁持譽道,好不容易順理成章的拉住了施錚的手,可不想隨便鬆開,便拽着他往屋內走。
卻此時聽施錚茫然的道:“真優美的誦經聲……我內心……好像完全沒有任何世俗的欲|望了……”
“你怎麼了?”袁持譽就見施錚眼角含着一點淚光,雙眼神往的看着屋外。
施錚只覺得在這節奏的誦經聲中,一切的塵世煩惱都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計,心中一片平和,心境澄澈如清水山泉。
與其思考過人生中的種種煩惱,不如一切都放下,四大皆空,無喜無悲。
他一臉神往的要向前走,被袁持譽拽住。
袁持譽板住施錚的肩膀,口中唸咒,手指凌空畫了幾下,封住他的聽覺感官。
施錚猛地斷絕了來自外界的聲音,立即清醒了,晃了晃腦袋。
紅塵美酒、下棋釣魚,懶散閒適,多好啊,他纔不要四大皆空。
但也僅僅好了一瞬間,下一刻他只覺得誦經的聲音又傳進了腦海裡。
“我還能聽到誦經聲!”施錚對袁持譽大喊。
明明他聽不到自己說話的聲音,卻能聽到這該死的唸經聲。
所以這絕對不是簡單的敲木魚唸經,而是法寶木魚加上神通誦經,兩者合一的功效。
施錚若是個普通小妖,這會估計已經開始拿刀自己剃光頭了。
作爲一個大妖怪,還能抵抗一陣。
施錚的心又一點點沉靜下去,甚至還涌出一股子悲哀。
自己怎麼能殺掉九頭蟲呢,雖然他要殺自己,但自己可以給他講道理啊,解開兩人之間的恩怨啊。
啊,這沾滿血腥的雙手……
施錚感到眼角的淚珠越積越多,就要流出眼眶。
袁持譽見封閉施錚的聽覺無效,索性解開了,他怒視結界外的菩薩們,“想放着你們不管都不行了!那就來試試吧!讓你們再不敢來!”
他來到露臺上,在結界上開了一個窗口,站在那裡對空中的兩位菩薩道:“我已經入了道門,你們趕緊走,若是糾纏,我定不客氣。”
其實他現在已經打算不客氣了。
“非也,你只是學了道家的功夫,還未有門派歸屬。況且棄道入佛者何其多,那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孫悟空就是一例。”
袁持譽懶得和他們糾纏,“不走?那我就送你們走!”說罷,拋出金剛琢,喊了一聲:“着!”對準文殊菩薩手中的木魚一照。
那木魚就被光環牢牢罩住了。
文殊菩薩豈能撒手,緊緊握着,內心也涌起一絲懼意,此乃佛祖的法寶,竟然也無法抗衡老君的金剛琢。
以前只聞其名,此番一見,果然厲害。
隨着他的感嘆,那緊緊握住的木魚也終於脫手,被金剛琢收去了。
文殊做了個佛禮,對普賢道:“難怪觀音的淨瓶會被收走,老君法寶果然厲害。”
與此同時,因爲木魚聲和誦經聲的結束,施錚再次清醒,忍不住大罵道:“九頭蟲想殺我在前!我懺悔個球兒啊!啊呸呸呸!”又怒道:“老子以後還要喝酒吃肉睡懶覺呢!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可能當和尚!”
普賢聽到小築內傳來的咒罵聲,微笑的對袁持譽道:“那個就是你用觀音淨瓶甘露救助的妖怪吧?”
普賢含笑舉起金鉢,信心滿滿,“其實本座很想看看,你離了法寶的真正能耐,是否有資格入我佛門。”
袁持譽再次將金剛琢拋出:“着!”
普賢同時也將金鉢扔出,就見那金鉢在空中倏地變大,如同懸在天空金光閃閃的太陽,罩準金剛琢扣了過。
巨大的陰影籠罩在金剛琢上,轟然如巨山一般的扣下,將金剛琢死死罩住。
就聽金剛琢在裡面橫衝直撞,撞擊着金鉢的內壁,發出一陣陣金屬脆響。
普賢和文殊相視一笑,佛祖的金鉢不比老君的金剛琢差,至少能打個平手。
施錚將一切都看在了眼裡,心道,這金鉢是不是如來扣六耳獼猴的那個?
看來西天對法寶的鍛造技術也追趕上來了,難道要打破天庭和老君的壟斷了?
沒了金剛琢,是不是就得靠袁持譽自己的武力值了?拿劍砍菩薩嗎?
但他瞧着袁持譽也沒有拔劍的意思,難道要搞點新動作?
文殊和普賢聽着金剛琢無奈撞擊金鉢的聲響,見那袁持譽無任何表情,似乎也不關心金剛琢的下場,只是站在露臺上,雙手結印,口中唸唸有詞。
“很好,讓我們看看你除了金剛琢這個法寶外的真本事。”
文殊菩薩擎出寶劍,普賢亮出武器如意棒,正要使出各自神通,卻發現奈何心中有所想,卻無法發動。
普賢和文殊頓覺不妙,觀音所說的是真的,神通無效。
正慌張時,忽然就見袁持譽身後出現了一副巨大的陰陽圖,其中黑的部分化成了一條黑魚,白色的則成了一尾擺動的白魚。
黑魚朝他們腳下的地面游來,在腳下鋪開一片黑色的地面,而白魚則上了天空,成就一片白茫茫的天。
呼吸一間,他們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藍天白雲和山巒小築,只有頭頂的白色和腳底的黑色。
“這、這是什麼?”
黑色的地和白色的天,在遙遠的地平線,合而爲一,不分彼此。
忽然間,這純粹的黑與白開始迅速顛倒,交織融合成爲一體。
夾在其中的普賢和文殊感覺被一片混沌包圍淹沒,如同溺水一般無法掙扎呼吸,身體內的靈力不停流逝。
突然,又如混沌初明,黑白再次分開,又各自化作兩條魚輕飄飄的遊走了。
而他們站在原地,身體僵硬……
再看時,竟見皮膚出現裂痕,如同廟中泥塑一般,出現木紋慢慢皸裂。
嘭,將金鉢打穿了一個洞的金剛琢飛了出來,對準毫無招架之力的普賢與文殊的身體就是驟雨冰雹般的猛擊。
吱嘎吱嘎,彷彿巨大的雕塑碎裂,兩尊菩薩身體表面的裂痕越來越大,裂痕中可見刺目的金光。
袁持譽見狀,又打出兩個掌風。
風捲摧枯拉朽一般的捲走了菩薩們最後的支撐,將堅不可破的金身徹底化爲了腐朽,碎裂的金身殘片,大塊大塊的掉落。
最後只剩兩個乾癟的垂垂老者從空中墜落。
被打破一孔的巨大金鉢,迅速飛過去,將兩個毀了金身的菩薩接住,逃向了天際。
施錚直到看不見金鉢了,才合上自己因爲驚訝而微微張開的嘴巴。
袁持譽用他自己的神通打碎了文殊和普賢的金身,這就是他的實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