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門大佬如來, 還有道門大佬太上老君,齊聚一堂,有熱鬧看了。
反正羅剎族的事跟施錚一毛錢關係沒有, 看得心安理得, 就看他們怎麼協商處理。
如來率領着一衆菩薩羅漢在空中停住, 並不開口, 看樣子是在等老君的到來。
施錚沒有看到文殊和普賢, 想來還在靈山修養,被袁持譽重挫之後,元氣大傷了。
這時候, 鐵扇公主懷中的孩子又開口了,“爹——我要我爹——奎木狼——奎木狼——我爹叫奎木狼——”
觀音不禁一驚, 怎麼還牽扯出了奎星?此時她察覺到了如來和老君的迫近, 便先向如來行禮, “弟子見過師尊。”之後才向老君微笑拜禮。
老君風輕雲淡的道:“那奎木狼被罰在我兜率宮燒爐子,結果一不小心又被他溜下界來, 我派我的銀童子抓他,卻不想連我這童子也不見了。”
語氣藏得很好,至少聽不出他是幸災樂禍看佛門熱鬧來的。
施錚知道銀童子他們去哪裡了,被鐵扇公主一芭蕉扇給扇飛了,估計這會正在幽冥地府的廣袤無垠空間中游蕩。
但老君既然能趕過來, 就說明他是知情的, 果然就見老君打開手掌, 在空中叫道:“童子來, 童子來——”這大地便斷裂開來, 銀童子跟奎木狼都飛了出來。
銀童子來到地面,第一件要做的事是整理被芭蕉扇吹亂的頭髮。
而奎木狼則哄着懷裡的孩子, “不怕不怕。”
孩子則道:“爹,我只是在嬰兒的身體內,我並不膽小。”
奎木狼討了個沒趣,“你也才七歲。”
“那是兩年前的事了。”
太上老君見奎木狼抱和羅剎族的公主各抱着一個孩子,心想這想必就是唐僧和豬八戒孩子了。
他一直在關注地上的情況,否則也不會派下去的銀童子和奎木狼一有危險,他就出現了。
唐僧和豬八戒已經將孩子生下來了,再無懸念,他便決定接走銀童子和奎木狼兩個“功臣”。
唐僧生了孩子,還要繼續取經麼?
想到這裡,他掃了眼下面,卻不想根本沒看到唐僧,只見到豬八戒扶着一個黃眉毛的光頭小和尚和他若隱若現的唐僧僞裝。
有趣,他看向如來,見他雖然還在微笑,但笑容中似乎有那麼一點僵硬的味道。
毗藍婆對如來的到來,只是行了佛禮,便沒其他過多的表示了,注意力都在鐵扇公主懷裡孩子身上,“……這孩子是一體兩魂麼?”
鐵扇公主見無法再隱瞞,只能如實相告,“……羅剎王跟奎木狼的孩子共搶這孩子的肉身,針鋒相對,共存一體。”
“你說得不對,我馬上就要將他消滅了,剛纔只是羅剎王的迴光返照。”嬰兒以孩童的口吻道。
觀音什麼都懂了,責備的看向奎木狼,這話想必也是如來想說的,她便替他先講了,“你的孩子生死有命數,怎麼能妄圖逆天改命?”
“呸!我的孩子是被你們派出去的取經人摔死的!一命抵一命,讓他們給我生孩子生出肉身很公平。”
觀音輕笑,“奎星,你是神仙,你該知道我說的命數是什麼。”
神仙私自下界吃喝玩樂都不算大問題,但是不能留下後代。
否則的話,人神混血,如灌江口的二郎神那般的人物,成羣結隊的出現,還了得。
奎木狼得意的大笑,“我當然知道,所以我的孩子被摔死。可他們現在的身份是唐僧跟是豬八戒的孩子,他們肉身的身生父親可不是神。”
觀音不語,確實如奎木狼所講,如今這倆嚴格來說是唐僧跟豬八戒生的,不算人神後代。
人神後代的肉身,有得天獨厚的修煉條件,稍加提點就能成神,所以必須禁止。
但是唐僧和豬八戒這種板上釘釘的人物,也差不了多遠。
奎木狼這個空子鑽得好。
觀音之前以爲子母河這一難,有孫悟空在,打那如意真仙易如反掌,落胎泉水手到擒來。
誰成想孫悟空居然不見了,現在也不見個猴影兒。
觀音看向如來,聽他的吩咐,該怎麼辦。
他日唐僧成佛,可是孩子體內卻是天庭道家神仙的後代,難道也要接納入佛門嗎?
那勢必留下隱患。
此時,就聽如來聲如洪鐘的宣佈,“金蟬子,你出來罷。”
他張開手心,裡面金光燦爛,綻放出無限光芒,在這金光中一個俊雅的男子雙手合十坐在裡面,並慢慢的漂浮在了空中。
那五官容貌,若說像誰,那就像唐僧,只是沒有唐僧那麼富態肥胖,不過細皮嫩肉,“秀色可餐”這一點倒是一模一樣。
“金蟬子見過師尊。”男子雙手合十,低聲道。
唐僧一死,魂歸金蟬子體內,弄得滿天金光,被衆佛陀菩薩目擊,如來只能給個說法,將金蟬子的真身亮出來,否則沒法對佛門交代。
況且這一幕也被道家的老君目睹,想藏也藏不住。
施錚心中大喊一聲這怎麼回事?連袁持譽也緊蹙眉頭,考慮其中的根源。
金蟬子?那取經的唐僧是什麼?
如來道:“你當初聽講經走神,我便認爲你有貪、嗔、癡、慢、疑這五毒心,叫你下界歷練,歷經十次,兩次循環,你都失敗了。前九次折在了流沙河,這一次,我特意挑選了三個人保護你,也只走到了女兒國。玄奘死前,心中萬念俱灰,信念動搖,認爲他不是金蟬子,便是其中疑心的作祟。”
此言一出,所有在場的神仙都被震驚到了,包括老君,但他的表現形式是微笑捋着鬍鬚。
原來如此,金蟬子下界歷練,練的一顆向佛的心。
那唐僧便是金蟬子五毒心中的疑心所化,難怪膽小懦弱,遊移不定。
不過,唐僧退縮,時時刻刻懷疑自己,是從車遲國那一次重擊開始的,如此說來,算是他兜率宮出手,動搖了唐僧對自身,對佛祖的信念,才導致了今日的失敗。
想到這裡,他忽然念起施錚來,他一早就發現他了,就在不遠處,正跟袁持譽坐在地上看熱鬧,還看得津津有味。
金蟬子對如來道:“弟子不才,歷經十次,都未將五毒心修掉,還請師尊責罰。”
第一輪的五次投胎,分別是貪、嗔、癡、慢、疑這五顆心從他的本心中分離,轉世投胎爲了五個和尚,取經歷練,在流沙河折戟。
於是如來又給了他五次機會,但前四次還是失敗了,直到最後一次之前,如來跟玉帝達成了協議,以跟隨他取經,一起去西天取得正果爲條件,叫流沙河的妖怪放他一碼。
又派了強力的打手孫悟空,和出身優秀的天蓬元帥作爲他的徒弟,護送唐僧西行。
可惜,唐僧不愧是他的疑心轉世投胎,不禁對徒弟猜忌懷疑,覺得他們有各種目的,怕他們是妖怪會吃自己。
更在車遲國遇到了一個尼姑靜塵,被她說動了心思,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動搖對佛法和佛祖的信念,至於在被黃眉童子所殺之前,不求佛祖保佑,只是認命於自己並非金蟬子,引頸受戮。
這宣告,這顆“疑心”歷練的徹底失敗,連自身都懷疑了,連佛祖都不信,還取什麼經?
唐僧肉身死之後,那一縷心化作的魂魄飛回到了他體內。
如來仍舊保持着笑容,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你需要的是磨練,不是懲罰。”
吃驚於突然狀況的衆人,這才反應過來,尤其是豬八戒猛地意識到了問題不對,把手裡的唐僧一推,跳出去老遠,“你、你是誰?”
金蟬子都現身了,自己旁邊的所謂師父是誰啊?
黃眉童子微微咬脣,心裡直罵,如來啊如來,光知道你們有貓膩,卻不想原來是這樣的貓膩。用金蟬子的一縷神魂轉世爲人取經,金蟬子本身在一邊躲着,虧你們想得出來。
如果唐僧真到了靈山腳下,你們就會用真正的金蟬子收回唐僧這縷神魂,正大光明的進入大雷音寺取經,神不知鬼不覺。
只是這一次,被他逮住唐僧,沒手軟給掐死了。
如來不許外人冒名頂替愛徒金蟬子的成佛名額,於是乾脆直接跳出來,公佈於衆了。
如來看着黃眉童子,眼光中滿是慈愛,一種想超度對方的慈愛。
這個童子毫無疑問是彌勒佛身邊的人,唐僧一死,金蟬子便有感知,而他也會立即知道。
見是黃眉童子所爲,說不惱怒是假的,但也僅僅是一瞬間而已。
因爲他更關注,黃眉童子究竟知道了多少,彌勒佛知道了多少。
如果不是唐僧身死時,知道的神佛太多,瞞不下。
要不然允許黃眉頂替唐僧,一路到西天,再在西天腳下由金蟬子將他除掉,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只是取經這一路來,突發狀況太多,來自道家的外患,和來佛門自身的內患,使得狀況層出不窮。
若是放任黃眉童子頂替唐僧,還指不定出現什麼更加意外的狀況,到時候積重難返,說不定反噬他自身。
在這女兒國,黃眉童子已經聯絡了羅剎族,若是叫黃眉童子頂着唐僧的身份做事,保不齊剩下的路線,打通之後,都叫黃眉童子獻給彌勒佛,歸未來佛麾下所有了。
所以,金蟬子暴露,扯出黃眉童子和彌勒佛也未必是壞事,至少事情擺在了明面上。
如來朝金蟬子笑道:“你先居一旁。”然後目光直盯着黃眉童子看,“你也是個聽經參禪的,緣何生就一副歹毒的心腸,害人性命?”
觀音和毗藍婆等人竟完全沒發現唐僧是假的,直到如來點破,才意識到。
黃眉童子見大勢已去,跪下合十雙手道:“我只是想與金蟬子師兄開個玩笑,誰承想他真是個凡胎,就那麼死了。”
如來威嚴的道:“那你爲什麼又要變作他的模樣?”
“我只是怕別人發現,先冒充一下唐僧,待有空了,找回真正的金蟬子師兄。”
“事到如今,還敢扯謊!”如來伸出五指,就要施以懲罰。
“哈哈哈哈——”一陣笑聲,震天動地,在場的所有人,無不皺眉。
彌勒佛腆着大肚子,拿着一把蒲扇,從遠處踏着一朵雲彩,飛了過來,笑容可掬的道:“發生何事了,要大動肝火。”
“師父——”黃眉童子一見救星來了,仰頭期盼的看着彌勒佛。
彌勒佛笑道:“我還找你司罄,你卻跑到了這裡,叫我好找。既然認得我,就隨我回去罷。”
黃眉童子見存活有望,忙起身就要奔向彌勒佛跟前,卻不想纔要飛,就被一雙看不見手,給擋了回來,被反彈回了地上,狠狠摔了一跤。
是如來出手,他嘴角含着一抹不可言說的微笑,跟彌勒佛笑口常開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一個笑得含蓄,一個笑得張揚。
“雖是你的童子,卻破了殺戒,不可饒恕。”
彌勒佛眼睛笑彎彎的道:“他殺的哪裡是人,是金蟬子的‘疑’心。金蟬子,你自己修行失敗,不要遷怒別人。況且若不是我的童兒讓唐僧陷入困局,你又怎麼能意識到自己的不足?”
施錚瞅金蟬子,見他表面上不喜不悲,但估計心裡已經罵娘了。
如來道:“但是黃眉犯下殺戒時,心裡存的是實實在在的惡念,不能因爲沒有釀成無法挽回的後果就爲他開脫。”
唐僧肉身都沒了,真正的金蟬子都冒出來了,這種局面還以挽回嗎?施錚盤腿坐下地上,摸着下巴繼續看。
袁持譽道:“你要是累了,可以靠着我點。”
施錚當真往他這邊移了移身子,倚靠着他。
看樣子如來不打算繞過黃眉童子,畢竟要是饒了,那佛門裡膽子大點兒的,還不得爭相恐後的出來下黑手。
如來對彌勒佛道:“這黃眉小童這等惡物,也斷斷不能留在你身邊。不如毀盡他此生修爲,再入輪迴,來世爲人,重新修煉,定能修去殺念,取得正果。”
黃眉童子雖然還沒有果位,但那是因爲他的師父彌勒佛是未來佛,在今日的佛門不掌握實權,但他的修爲並不比菩薩差。
要是重新投胎,今生修爲盡毀,一切都要從零開始。
他不想這樣,看向彌勒佛,“師父……”
如來下了狠心懲罰他,“亦或者,你想魂飛魄散?”
而彌勒佛只是長着笑口,也不說話,不知道是無言以對,還是在組織語言。
“這是在吵什麼呀?”又有新的聲音入局,明明不見人影,但這聲音卻彷彿就在跟前,可見其功力。
老君立即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誰,笑道:“原來是燃燈。”
一個眼皮耷拉,白眉垂在太陽穴處的,看起來頗有些年紀的老和尚坐着蓮花從天際,眨眼功夫就到了衆人眼前。
燃燈古佛先對老君笑道:“上次相見還是在孫悟空大鬧天宮那天,你我一同在三十三層天的朱陵丹臺上講道。一晃,五百年多年過去了。”
老君也與燃燈敘舊,捋着鬍鬚笑道:“何日再來天庭開壇講經論道?”
施錚見佛門過去、現在、未來三個大佬佛陀都到齊了,心中忍不住犯起了嘀咕,都說老子化胡爲佛,難道化的就是這燃燈。
只是燃燈退居二線了,新掌門如來採取了跟燃燈掌權時,截然不同的路線,積極擴張。
而燃燈顯然是不支持 ,但也不無可奈何,於是暗中支持如來的接班人,也就是佛門太子彌勒佛與如來分庭抗禮,否則很難解釋,爲什麼彌勒佛的童子犯事,,燃燈出來救場。
這是佛門太上皇,皇上跟太子的戰爭。
燃燈對老君嘆道:“佛門不安靜,一時間無心再去天庭。”說完,看向如來,眼皮耷拉遮住了眼珠,幾乎看不清他的眼神,“黃眉童子殺的是唐僧,該如何處置,還是叫金蟬子自己決斷吧,你是他的師父,不好代勞。免得被人家說護短。”
如來想起了當日在雪山修煉金身時,被那孔雀大明王吞進腹中,他從孔雀肋骨下劃開一道傷口,逃了出來。
他本意要殺孔雀,卻被其他佛陀跟菩薩勸他不要殺生,按頭讓他認了孔雀大明王做母親。
當初勸他的佛陀,就是燃燈。
彌勒佛用最燦爛的笑容道:“金蟬子,你來說該怎麼懲罰我這黃眉童兒?”
金蟬子雙手合十,雙眸垂着,沉默不語。
他說殺黃眉童子,燃燈和彌勒佛能饒了他嗎?如果他不說繞過黃眉,師尊又會如何對他?豈不會覺得心寒?
施錚在一旁看着都替金蟬子難捱,果然進了佛門就得苦修,你現在這情況不比唐玄奘好多少。
金蟬子忽然擡眸,眼睛炯然有神,“我願意度化黃眉童子,來生,我仍舊做一取經人,我會登門三次勸黃眉的轉世隨我去取經,若是三次過後,他願意隨我一起再上取經路,我們便一起去西天,若是不願意,一切便休。”
取經在這一世已經玩完了,只能再次重新開局。
只用一縷神魂投胎轉世,然後取經的事情已經徹底暴露,下一次肯定不能這麼辦,只能由真正的他完全轉世了。
況且之前已經失敗了十次,第十一次,他想由完整的自己親自上陣。
黃眉鬧來鬧去,不也是想成佛麼,那麼就給他一個機會。
但轉世之後,他將不記得今生之事,若是沉淪紅塵,救不起來,也不能怪他。
如來先道:“金蟬子,這黃眉曾殺你神魂的轉世,你卻仍願意度他成佛,善哉善哉。”
觀音也開口道:“金蟬子至善至信,下一世定能取到佛經歸位。”
唉,之前的策劃全都白費了,取經之路白走了一半。
不過,金蟬子再轉世,只需二十年就能重新上路,很快的。
燃燈垂垂老矣,聲音蒼老的道:“金蟬子不愧是你的得意弟子,給出的處罰方式正合適。”
彌勒佛扇着蒲扇,對黃眉童子笑容滿面的道:“來世可不要忘了你今生的誓言,一定要跟金蟬子取得真經。”
二十年後,取經隊伍裡有自己的人,這一局是他贏了。
黃眉童子歡天喜地的磕了個頭,“弟子一定珍惜這個機會。”
如來不覺得黃眉童子能夠重拾佛緣,笑道:“金蟬子說了,只度你三次,你切莫錯過。”
只有三次,三次之後概不負責,自己不行,生生世世做普通人罷。
“師尊,那我便去了。”
如來伸手,突然將黃眉童子攝入左掌中,右手則在空中一摟,把金蟬子也抓在手中,然後朝天一撇,讓他們各化成兩個金點。
施錚的目光跟隨着這倆金點,忽見天空出現一道彩霞,咻地化作一條彩練,將這倆金點包裹住,隨後飄蕩而下,落在了一個女子手中。
女子個子高挑,五官明豔,將那彩練繞在手臂上,飛到了衆人跟前。
衆人都不認識此人,但誰也沒有冒然開口,只等着她自我介紹。
女子環視了一圈,朱脣輕啓,“真是熱鬧啊,你們佛門的人,就是在我開的蟠桃宴上都沒聚這麼齊過。”
一句話就知,此人是王母娘娘。
但這肯定不是王母本人的身體,真正的王母應該還在天宮,只是一縷神魂下凡,藉此女的肉身辦事罷了。
王母娘娘管着蟠桃,神仙們想續命,就得賣給他幾分面子。
而且蟠桃宴一直都是身份的象徵,沒參加過蟠桃宴的神仙在社交界是沒有地位可言的。
對於王母,大家都是恭敬的。
王母娘娘一抖胳膊上的彩練,將金蟬子跟黃眉童子彈了出來,“既然投胎,怎麼能不喝孟婆湯?”說罷,變出兩碗水來,遞給他們,“忘卻今生,纔有來世。”
這滿天神佛就跟下餃子似的,一個接一個的來。
不是施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剛纔就懷疑如來用法力讓黃眉童子投胎時失憶,但金蟬子的記憶卻能保存下來,搞不公平競爭。
這下好,王母娘娘親自出面送上了孟婆湯。
金蟬子和黃眉童子不敢得罪王母,只得乖乖喝了,不過黃眉童子心裡是願意的,這對他有利。
他哪怕轉世了,也一定願意取經,甚至比金蟬子本人做得還好。
王母見他們喝完了,冷聲道:“自去罷。”便不管他們,對鐵扇公主和奎木狼的位置勾了下手指,就將兩個孩子體內的三個魂魄都拽了出來。
至於羅剎王本就已經飄忽不穩的魂魄,被她吹了口氣,就如風中碎末一般,消散不見了
鐵扇公主見狀,癱坐在地,人徹底蔫了。
王母娘娘將另外兩個孩子的魂魄送回各自的身體內之後,才道:“我當初造這子母河,本意是讓女子免於懷胎十月之苦,三日即可產女,也不用生活在來自丈夫的冷言冷語和壓力之下。女子互相扶持,亦可建國強國。卻不想某些人鑽了空子。”
如來作爲受害人唐僧的師父,有話說:“王母息怒,我正欲懲罰羅剎一族。當年他們一族四處吃人,被我佛門降服,封他們做了護法,卻不知珍惜,屢次生事,因此被我打入地府,讓他們只死無生,只是沒料到他們挖空心思尋了其他出路,利用了子母河。”
毗藍婆內心冷笑,什麼叫羅剎族‘屢次生事’?
羅剎族只是支持燃燈跟彌勒佛的路線,不想跟道家正面開戰罷了,結果就被你殺雞儆猴了。
雖然說的是事實,但王母並不買賬,“歸根究底是羅剎族只死無生的處罰,依我看,這條懲罰就免了,不如慈悲爲懷,赦免了他們。允許他們正常繁衍,斷了投機取巧,破壞輪迴規則的念頭。如今他們的王死了,族人正好都交給施錚管理。”
施錚猛地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當即一愣,誒,這些大佬跟前,也有自己的出場機會嗎?
王母看向他,“都知道你們一直在,出來吧。”
施錚也知道這些大佬曉得他和袁持譽一直在旁觀看,只是沒時間理他罷了。
如今王母叫了他名字的,他就飛身上前了,“小神施錚參見王母娘娘。”
王母道:“羅剎羣龍無首,他們這些妖魔理應歸你管理。”
“……他們吃人。”
王母笑道:“你沒能耐,就只能管理吃人的妖魔,你若是有能耐,在你的管理下,妖魔不再吃人。”
施錚還能說什麼,握起拳頭放在心口前,“我會向着理想奮鬥的!”
讓妖怪不吃人,可不就是理想國麼。
“……”王母道:“嗯,先從這一萬個羅剎餘族開始吧。”
聽到施錚耳中就是,先領着一萬個吃人鬼過日子吧。
毗藍婆和鐵扇公主都看向施錚,族人跟着他,好過在地府生活,再說王母開口了,也不能反駁。
王母的子母河被羅剎族利用,而王母將責任歸咎於如來對他們的懲罰失當,弄得如來也不好拒絕,眼看着前佛門奴僕變成了施錚麾下嘍囉。
如來之前聽到這扶妖將軍的名號,就已經猜到了天庭的意圖,而王母對羅剎族歸宿問題的處理,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如來不禁閉目,這一次他輸了,輸在了內鬥上,至少道門內部就算不齊心,也不會拖彼此的後腿。
王母冷聲道:“閻羅殿諸事,已經交由太乙救苦天尊審查,但出了這樣的事,地藏王菩薩也難辭其咎,還請佛祖多加留心。”
其實如來也吃不準地藏王的態度,他一直待在地府,對佛門爭鬥一直採取迴避態度,
但王母說了,只能應下,“這個放心。斷不會再出現這種事。”
王母道:“那子母河的的水,以後只有人間的女子喝了纔有效,且投胎之人必須經過地府的六道輪迴。太乙救苦天尊已經增派了人手過去,不會再有地府一筆糊塗賬的情況了。”
施錚已經聽王母兩次提到了太乙救苦天尊,一縷陰霾襲上心頭。
無他,只因爲太乙救苦天尊就是自己叔叔的主人。
坐騎不見了,只能靠十一路出門,太乙救苦天尊一定會發現九靈元聖跑路了。
銀童子聽了王母的話,心中叫好,增加人手入地府,肯定增加的是道門的人,叫地藏王菩薩往一邊靠去。
雖然是佛門羅剎搞的事,但最後受益的還是道門。
但佛門損失慘重,還得怪他們自己內鬥,弄死唐僧的是他們自己人黃眉童子,怨不得其他人。
王母該說的都說了,踏着祥雲飛回了女兒國王王宮,讓這女王的肉身重新躺回牀上,自己則將神魂抽離,回了天上。
老君見王母走了,笑對銀童子跟奎木狼道:“還不回兜率宮領罰!”一招手,銀童子和奎木狼便被拽上了雲端。
奎木狼見孩子被留在了地上,急道:“不能將他們留在這荒郊野嶺。”
老君對施錚道:“你將奎木狼的孩子交由她的母親百花羞撫養。”說完,帶着銀童子跟奎木狼轉身飛離。
銀童子在雲端對施錚招手,“後會有期。”
施錚竟也有點不捨,“再來找我玩啊。”
銀童子心裡是這麼想的,但不敢明晃晃都說自己要逃班下界,只一味擺手告別,回去了天庭。
如來將金蟬子跟黃眉童子重新放在掌心,叮囑道:“二十年後,取經再起,切莫貪戀紅塵,錯過真經。”說罷,鬆開手,叫兩團金光飛去地府轉世了。
施錚心道,人間二十年,對這些神佛來說,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天生更是隻有二十天,又要新開一輪爭鬥了。
只是下一次的取經人,可真是神魂俱全的金蟬子轉世了,不知道什麼樣。
對了,既然取經二十年後重啓,現取經團怎麼辦?
豬八戒也想到了這一點,問觀音菩薩,“俺老豬回高老莊了?不,回車遲國了?”
觀音看了眼如來,如來朝她頷首,讓她說話。
觀音便對豬八戒道:“隨你回哪裡,二十年後再聚取經路。”
這時候,燃燈古佛坐在蓮臺上弓着背,一聲不響的離去,彌勒佛也大笑了一聲,搖着蒲扇走了。
這兩位都走了,如來也沒必要繼續在場,只是叮囑觀音,“若是那潑猴有異議,叫他來靈山親自問我。”便也帶着羅漢們回去了大雷音寺。
施錚這才意識到,對啊,六耳獼猴還不知道取經團已經解散了。
他跟黃眉勾結,導致唐僧身死,取經計劃起碼擱置二十年。
不知道他有什麼想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