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諶聽聞自家後母所言,不由得一愣:“金陵?母親?”
這竟是他頭一回聽聞金陵的相關消息,也是首次知曉自家母親的情況。
“金陵沈家乃天下鉅富,掌控着天下一半的絲綢產業,還有三成的漕運也皆由沈家掌管。你大可想象一下,沈家的實力是何等雄厚,否則也不可能被張家看中,與你父親結親聯姻。你母親沈漣,可是沈家嫡女,沈家歷代皆有女子入宮爲妃,由此便可想象其家族勢力是何等盤根錯節。”張氏的語氣中滿是鄭重。
“沈家這般龐然大物,我前去怕是不會被接納呀。畢竟我是戴罪之身,沈家怎會冒着觸怒天子的風險收留我呢?”張諶話語裡滿是懷疑。
聽了張諶的話,張氏笑了:“錯啦!大錯特錯!你若是去沈家,沈家不但會接納你,還會妥善安置好你,甚至會在朝廷的施壓之下將你庇護周全。”
“爲何呀?沈家權勢再大,也沒法與朝廷對抗吧?”張諶眼中滿是疑惑。
“因爲你父親當年曾和沈家做過一筆交易,將一件神秘之物留在了沈家,那件東西關係重大,沈家若想解開它的秘密,非得你出手相助不可。”張氏面帶笑意地說道,“況且你母親可是沈家老太君的心頭愛女,你要是去了金陵,老太君必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保你周全。”
張諶聽了這話,看了張氏一眼,想不到自家老爹竟還有這般手段,早早爲自己鋪好了路。
“而且你和沈家的大小姐還有婚約在身呢,所以那沈家你是非去不可了。”張氏接着說道。
“婚約?”張諶聞聽此言又是一愣,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覺。
“這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由不得你做主了。”張氏說道。
“看來這金陵我是必定要走一遭了。”張諶無奈地說道。
“那是非去不可的!而且你母親還留有一些東西給你,就存放在金陵沈家呢,除非你不想知道母親給你留了什麼。再者,你母親的死因,當年也頗有蹊蹺之處,你父親雖沒跟我明說,但平日裡聊天時我也略知一二。”張氏目光灼灼地盯着張諶,“你父親臨死前曾千叮嚀萬囑咐,讓你日後若有機會,務必前往金陵一趟,那裡藏着一樁大秘密呢。”
“我明白了。”張諶點頭應道。
“你要是南下,檢校司會放你離開嗎?”張氏又滿臉擔憂地問了一句。
張諶看着張氏,雖說她出身村婦,但並不愚笨,非但不傻,反而聰慧過人。
“檢校司和咱們是一夥的。”張諶說道,“謝頭領是我姐姐。”
張氏深深地看了張諶一眼,沒再繼續追問,一家人便坐在船艙內嘮起了家常。
到了晌午時分,謝玄差人來邀請他們前去赴宴。一家人應邀前往,謝玄對張氏很是客氣,絲毫沒有官宦人家的那種傲慢做派。酒過三巡之後,張氏很識趣地帶着兩個孩子先行離開,只留下謝玄、謝靈蘊和張諶三人坐在大殿內。
看着張氏和兩個孩子離去的背影,謝玄讚賞地說道:“你這後母是個聰明人吶。”
“我也覺得她挺聰明的。”張諶很是贊同謝玄的話。
“倘若咱們此次能平安渡過劫數,你又有辦法救下檢校司的五萬大軍,那我定會親自上書朝廷,想盡辦法爲你周旋,助你洗清罪過。”謝玄向張諶許下承諾。
張諶聽了,臉上露出喜色:“真能平反?”
“很難吶!需要你加入檢校司,隨我親自前往上京城面見大王。”謝玄說道。
在謝玄看來,若是張諶能在北地扭轉幹坤,就算他犯下再大的罪過,那也該被平反。
聽了謝玄的話,張諶手指輕輕敲擊着膝蓋,許久之後纔開口道:“要是平反不了呢?”
他雖不清楚自己父親當年究竟做了何事,但也知道那事肯定極爲嚴重。
“那你就要被廢掉神通,再次被流放了。”謝玄苦笑着說道。
張諶聽了,搖了搖頭:“那倒不如讓我就此死在北地算了。”
張諶可不想把希望寄託在別人的赦免上,只要自己修爲足夠強大,等他踏入十二階,又何須朝廷的赦免呢?
甚至都不用到十二階,只要達到十一階,或許就足以讓朝廷改變對自己的態度了。
十二階雖說遙遠,可對張諶而言,也並非遙不可及。
“你在北地立下如此大功,這可是難得的機遇呀。”謝玄低聲勸道,“能清清白白做人,又何必去蠅營狗苟,做那見不得光的老鼠呢。”
張諶聽了此言,笑了笑迴應道:“或許你說得有道理,不過我並不想把自己的機會都押在朝廷身上。讓我廢掉神通被流放,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事。”
謝玄見張諶神色堅定,眼中閃過一絲惋惜,卻也沒再繼續相勸。同時,他心裡也有些憂慮,張諶如此出衆,手段又這般不凡,日後若惹出什麼禍亂,那造成的危害可比平邊王大多了。
他覺得就算是十個張士誠,也比不上眼前的一個張諶。
可惜朝中諸位大臣不會聽他的話,天子也絕不會相信區區一個被流放的質子,居然有着如此潛力。
“所有的功勞都歸你了,希望謝統領日後能再上一層樓,往後可得罩着我呀。”張諶笑眯眯地說道。
“我可罩不住你呀,還是你罩着我吧。”謝玄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哪敢說罩着張諶呢?要不是張諶數次出手相助,檢校司的數萬大軍怕是早就被張士誠給消滅殆盡了。
“靈蘊說你會控水術,能掌控水流,接下來對付平邊王的大軍,你可有什麼打算?”謝玄試探着問道。
“他們不過是土雞瓦狗罷了,只要我願意,就算張士誠有億萬大軍,也能讓他們葬身水底,成爲魚蝦的餌料。只是……”張諶說到這兒,面帶顧慮地看向謝玄,“那水師可是平邊王府最後底牌,也是北地最後的有生力量,一旦這水師被全部淹沒,妖族可就再沒了制衡,那不就等於將整個北地拱手讓給妖族了嗎?”
張諶眼神中透着一絲遲疑,只要他發動控水術,把自己操控範圍內的所有水流都化作弱水,平邊王府的大軍再多,也不夠他殺的。
可然後呢?
妖族在北地就會再無忌憚,到時候北地局勢就完全被妖族掌控了。至於檢校司的五萬大軍,怕是難以與之抗衡,面對妖族那無窮無盡的大軍,就連自保都成問題。
謝玄聽了這話,皺起眉頭,眼中露出一絲懷疑:“平邊王的大軍有龍氣護體,哪有那麼容易被斬殺呀。”
那種情況下,可不是大神通修士能隨意出手的,面對平邊王府的龍氣,就算十二階強者,也不敢貿然葬送百萬大軍,畢竟就算是十二階強者,也扛不住天地氣數的反噬呀。
“我自有辦法。”張諶說道,“我現在擔心的是,要是平邊王府的大軍折損太過嚴重,到時候妖族沒了制衡,那豈不是要讓北地的百姓遭殃了。”
謝玄聽了此言,也是眉頭緊鎖。一旁的謝靈蘊說道:“小弟,你這擔憂有些多餘了,你以爲有平邊王府的數百萬大軍在,就能制衡妖族了嗎?妖族早就和平邊王達成了聯盟,就算妖族再怎麼肆虐,平邊王也不會號令手下大軍對妖族出手的。”
張諶聞言苦笑着說道:“如此說來,我倒是不用顧慮平邊王府大軍的事了,只管放手去殺敵便是了。”
“沒錯!北地局勢已然糜爛至此,人族已經沒什麼機會了。”謝靈蘊說道。
張諶聽聞此言不禁陷入沉思,就算是要動手殺戮,那也得將利益最大化才行呀,比如說把那數百萬大軍拿去喂血神子,可不能讓那數百萬大軍就這麼白白死掉,總得讓他們物盡其用纔好。
“我若是吞噬平邊王府的百萬大軍,再吞噬妖族的數百萬大軍,我的控血技能應該能再提升兩級了吧?”張諶心裡有些沒底。
主要是他這控血技能升級太費“經驗值”了,現在升級都是以億爲計量單位,張諶也不清楚自己這控血技能想要升級到底得拿多少人命去填才行。
“平邊王打算什麼時候動手?”張諶開口問道。
他想佔據道義的制高點,並不想做率先出手的那一方。
這世上講究因果循環,若平邊王先動手,對己方展開殺戮,那己方就是正義之師,到時候就算自己對平邊王的大軍痛下殺手,也不該有因果報應落在自己頭上,畢竟自己這屬於被動反擊,總不能等着對方把自己殺掉吧。
按道理來講,就是這麼個理兒,只是張諶也不確定自己這套道理放在這天地之間到底管不管用。
“我這套道理,應該還是行得通的,哪有隻許別人殺我,不許我反擊的道理呀。”張諶在心裡自我安慰着。
一想到要造下數百萬的殺孽,張諶頓感壓力巨大,那可是數百萬條人命呀,可不是什麼小雞小鴨。就算是小雞小鴨,殺數百萬只那也會讓人精神崩潰的呀。
那可都是鮮活的生命,不是毫無生機的土石。
至於謝靈蘊和謝玄,他們不會去問張諶爲什麼不主動出擊,因爲在他們眼裡,張諶是個聰明人,而且是極爲聰明的那種,手段自然也在他們二人之上。
“根據檢校司水鬼傳來的消息,那些妖族的水軍大概再過七日,就要來到北地加入戰場了。”謝玄說道。
妖族的水軍可不是人族能比得上的,妖族水軍全都是水下妖族,天生就能駕馭水流,還能在水下呼吸,江河大川對他們來說就是主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