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爲寬敞的辦公室內。
“夫人,您再給我一次機會。”紫鬼跪在地上,神情恐懼緊張,止不住叩首道:“夫人,死的只是兩枚棋子,他們知道的東西並不多,請您相信我。”
以頭杵地的聲音猛而急,響徹房間。
坐在辦公椅上的糜夫人神情平靜,嘴脣翕動:“我知道你安排的人在做什麼事,到了這時候你還敢欺瞞我,但凡有一個被生擒,我們的計劃就要在你手上敗露!”
“夫人……”
紫鬼內心覺得這件事是有迴旋的餘地。
羅禮只接觸到孫大力,孫大力是甄思敏身邊的保鏢,目前來說計劃不過剛起了個頭,以防萬一可以除掉孫大力,或者繼續執行計劃也未嘗不可。
他一擡頭,正欲辯解。
哪成想望向糜夫人的剎那間,紫鬼臉上戴着的那副墨鏡驟然四分五裂,身軀直挺挺倒在地上,某種極爲重要的東西被抹除了。
與此同時,一目微不可查地抿了下脣,心裡卻頗爲心酸地嘆了口氣。
一目五兄弟幾人心有靈犀,幾百年的感情自是深厚無比。
【地上妖國】計劃是由龍王親自囑咐糜夫人,跟以往的小打小鬧有天壤之別,就算是他要是出了差錯都免不了責罰,紫鬼落此下場,可謂死有餘辜。
“一目。”
糜夫人眼角輕輕一眯,睨了眼一目,自有股風情萬種的意味流露而出,高貴且高傲,言語間卻霸道睥睨:“我還能相信你嗎?”
一目正容,拱手道:“當然。”
“重要性,我無需跟你強調。”
糜夫人話音略顯低沉:“紫鬼的魂魄在我手裡,沒死,你們的神通依舊可用。接下來你準備用誰來接替他的爛攤子。”
不是糜俐不想讓一目負責,只是一目自己本身就有重任在身,實在分身乏術。
一目心裡清楚這點。
他們兄弟五人跟隨在糜夫人麾下數百年,一直是糜俐手中的利器,沒有將紫鬼殺死,已經是非常給情義和麪子了。
“夫人。
“屬下推薦白鬼。”
一目神態肅穆,沉聲說道:“上一回白鬼替龍王取得將星命格,回來後經過衆多大聖的檢查,內鬼的嫌疑降至最低,我相信以白鬼的能力能爲夫人分憂。”
糜夫人沉吟片刻,語氣稍顯柔和:“我親自再檢查一遍。”
“當然沒問題。”
一目知道這件事十有八九拿下來了,躬身恭敬應道。
遂大約五分鐘。
“叩叩叩。”
“進來。”
柳如復輕吐一口濁氣,伸手推開房門。
時隔數月,他終於再次回到這裡,這裡的陳設沒有任何改變。
柳如復注意到紫鬼神色呆滯地站在一旁,神情微微表露些許驚訝,內心卻想着糜夫人居然頗念舊情,他原以爲會將紫鬼殺死,想不到留了性命,將其變成傀儡。
到底是跟隨糜夫人南征北戰的老臣子。
不知道是一輩子,還是暫時。
‘不過經此一事,手底下的妖怪們恐怕再也不敢怠慢。’
‘算是殺雞儆猴。’
短短不到一瞬,柳如復腦海掠過諸多腦海,面上神情卻無丁點變化,躬身拱手道:
“參見夫人。”
糜夫人還是那套似乎永遠不變的黑羽大氅,淡漠地看了柳如復:
“這次讓你回來,心裡可有數?”
不管是柳如復還是白鬼,都是聰明人。
“白鬼必定會完成糜夫人的囑咐。”
糜夫人道:“一目。”
一目上前來到糜夫人面前,毫無保留地放開自己的靈臺。
糜夫人眼眸深處亮起一抹森然。
剎那間,柳如復只覺有股陌生的恐怖意識出現在自己的身體裡,赤裸裸的不適感驀然升騰,魂魄、記憶被糜夫人隨意的翻看。
過了半晌。
柳如復蹌踉着間重新站穩,面色蒼白到極致。
幸好,幸好先前做了準備。
嚴格意義上來講,柳如復是白鬼承受不住酷刑而分裂出的第二人格,與本體沒有任何差別,正是由於這種特性躲過了許多大聖的探查。
記憶方面則是利用污染的特性進行同化,放到了數百年來無數的記憶裡。
他每一步仍是在走鋼絲,隨時有死無葬身之險。
可是沒有辦法,柳如復只能去賭。
“任務交給他吧。”
糜夫人看了下柳如復,語氣比方纔軟了幾分。
很顯然,柳如復通過了這次檢查。
有可能是最後一次。
可仍看得出糜夫人的小心謹慎。
另一邊,一目立即闔上眼,瞬間將紫鬼負責的任務內容傳到了柳如復的腦海裡。
這股信息流的出現既突兀又熟悉,加上糜夫人剛纔的檢查,直接讓柳如復內心升起濃濃的忌憚,他很不喜歡將自己的性命放在他人的鼓掌間,太沒有安全感了。
一目作爲五兄弟當中的老大,擁有對其餘四人生殺予奪的大權,甚至無需費多大手腳,只要一個念頭就能使柳如復他們魂飛魄散。
可以說其他人死不死都無所謂,隨時能培養出替代品,唯獨一目是不可被取代的。
一目五,一目在前頭就足以說明其重要性,因此他在會妖門當中的實際地位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高。
旋即。
柳如復將這股信息查看了一遍,基本與紫鬼計劃的內容沒什麼區別。
“我不管你用什麼手段。”
糜夫人話音平靜:“必須要用最短的時間辦成此事,我只看結果。”
“請夫人放心,白鬼保證完成。”
柳如復拱手道。
“下去吧。”
“是。”
全程一目都沒有對柳如復有過任何交流,局外人似的模樣。
柳如復轉身離開。
砰!
大門重新關上。
柳如復低着頭疾步鑽過走廊,待回到自己房間後,方纔擡起頭顱,嘴角笑意的弧度一閃而逝。
這回終於回到權利高層了。
柳如復瞟了眼牆壁的照片,心緒蔓延開來。
先前佈下的暗手現在可以派上用場,不過需要拖一點點時間,要不然會顯得太過刻意。
雖然糜夫人跟一目對自己仍有保留,但毫無疑問只要將事情做得漂亮,再重要的秘密也會對自己敞開大門,眼下已是條直上青雲的大路。
對了,
一目這傢伙對自己而言就是個定時炸彈,該怎麼對付他呢?
柳如復一時間也沒有想到特別好的辦法,從褲兜裡再次拿出一個巧克力,放到嘴裡咀嚼起來,感受着微澀的甜意。
牆壁毫無徵兆地映出猙獰陰影。
照片上的絕望人臉彷彿在發出無聲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