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流常是當年縱橫星羅的萬氏三兄弟的老大,自小沒了爹孃的三兄弟過着乞討的日子,直到被一身着黑袍的老人發現天賦,將他們收做弟子,這才終於不再捱餓,憑着絕強的天賦,三兄弟很快名聲鵲起。
沒有那麼多的曲折離奇,三兄弟修成金丹之後因爲那套三人的戰陣而成爲星羅有名的散修,戰陣得自元央域,記載在一塊黑玉上,注入氣息之後黑玉分化成三塊分別被三兄弟祭入各自丹田。
說是豪客。
星羅大多數修士更願意稱其爲‘大盜’。
大盜做的太久,總想着能尋個安穩不需要奔波的日子。
畢竟做供奉只需要爲僱主解決一些腌臢之事。
並且,他的兩個弟弟也需要海量的資源。
爲了讓他這個大哥結嬰,三兄弟掏光了幾百年的家底,欠了一屁股債,雷劫差點要了他的命,好在最後還是活了下來,成爲元嬰修士。
之後被東海招攬成爲供奉。
幾百年間,他們三兄弟從未失手。
哪怕是在東海與火雲宗的戰役之中三兄弟同樣發揮了巨大的作用,這全都是因爲他們三人的戰陣,在氣息相連的情況下,三人可以抗衡元嬰後期的修士。
這也不難看出東海對此事的謹慎程度。
兩位實打實的大真君,還有能協同戰陣硬抗大真君的三兄弟,以及一位掠陣的中期真君,這樣豪華的陣容就是前去攻打一流的勢力都能建功。
因爲那套無名戰陣,三兄弟這麼多年鮮少碰到對手。
畢竟三個打一個的時候總歸佔有優勢,再加上各自修爲不弱,在不招惹大宗的情況下混的風生水起。
這一趟他們也以爲是毫無風險的任務。
要殺的人叫‘太乙’,是太乙宗的掌門。三十多年前來到星羅,在幽魂海的乾元大地落腳生根,開枝散葉。據說太乙是個很和善的人,與他相處過的都說他是謙謙君子,溫和如玉。
這樣的人大多數都比較圓滑,卻不值得注意,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太乙宗的太上長老,也就是太乙真君的師弟,‘太始真君’,不過一般人都稱他爲‘尊魂真君’。擅使一杆尊魂幡,剝皮抽魂不在話下。
初聽此事的時候,三兄弟面面相覷。用這麼殘忍的法寶的人應該不是個善茬,不,這應該稱爲魔修吧。後來才知道,那人是個鬼修。三人恍然,鬼修的風評也不怎麼樣,不如正統修士。
如此,對於塗山君爲何擁有兩個道號的事情也就明白。畢竟半路出家的人,怎麼也該有個俗名或是諢號吧,方便江湖上的人稱呼。而入了宗門之後,拜師同樣會擁有更符合自己身份的道號。
也不知道太乙如何說動此人,姑且將他算做太乙宗的門人。
整個太乙宗唯一值得注意的人就是他。
“他?”
“他是誰?”萬流常驚駭的看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那人手中長柄武器像是一柄槍,就是最前頭的那東西不像槍頭,合十成佛手的惡鬼骷髏獰笑着蜷縮身軀,化做一枚詭異的釘錘。
噗呲。
萬流常感覺胸口一陣刺痛,低頭看去,剛纔還咧嘴獰笑的鬼已經貫穿了他的胸膛,抓出了他那顆還在跳動的心臟,並且當着他的面用長着獠牙的大嘴將之生生吞下。
人無心是否可活?
當然不能。
然而萬流常還活着。
他用法力模擬出心臟,平衡着已經像是破損的氣球的身軀,他能清晰的感覺到生命的流逝,只要他停下法力,過一會兒他的屍體就會完全冰冷,哪怕肉身還有‘活着’的地方,也無法再行動。
但,‘命’已經沒了!
“大哥!”萬流雲大吼一聲,他的嘴角同樣在流淌鮮血。
他想去幫大哥,但是他太慢了。不僅僅沒有看到那人怎麼出現,更沒有看到他如何出手,在感受到靈機波動的時候大哥就已受傷。
對於他而言,大哥就是父親。
如今二哥重傷,大哥瀕死,他怎能無動於衷。
萬流常咳了一聲,默默的將所有的氣息轉移到三弟身上,微微轉頭,臉上急切早就皺成了一團,慌亂和緊張像是看不到線頭的線團,而他的嘴脣也蒼白的不見血色,眉眼在這一刻跳動起來,張嘴吐出一個字。
“逃!”
彭。
頭顱猶如西瓜似的在半空中炸開。
溫熱的東西濺在萬流雲的臉上,映襯着他呆滯的面容更加蒼白。嘴脣顫抖,雙眼蜷縮成針尖,得自兩位兄長的靈機和氣息伴隨着長嘯轟然爆發。
“啊。”
“啊啊啊!”
“我要你死!”
“天殺斬。”
“殺!”
純粹的殺意是否能做爲真意,當然能,真意千奇百怪,領悟到什麼真意和修士的心息息相關,心又會受到萬物的影響。
當殺意達到頂峰的時候,金丹修士說不定真的能領悟最純粹的殺意。
塗山君側首看向舉刀的萬流雲。
他還保持着擊碎萬流常腦袋的動作。
青白色的鬼手正攥着萬流常還未逃走的元嬰和陰神,沒有絲毫猶豫的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將元嬰和陰神全部吞下。
不躲不避。
單手握住‘釘錘’,擋住了萬流雲裹挾真意的神通之術。
萬流雲確實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然而到了這種境地,他突然被驚醒了,不僅僅雙眸清醒,就連眼中也充滿了驚駭的神色,與他大哥一模一樣的眼神。他終於明白爲什麼大哥讓他逃而不是戰,更不是殺。
眼前的這個人根本就是個怪物。
同屬於元嬰後期的金鰲真君壓根就不是他的對手,或許只有蛟龍族的那幾位宿老能與他一戰,然而他依舊覺得勝算不大,因爲眼前的這個人氣息還在增長。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感覺不到自己大哥的氣息。
不僅感覺不到,連他的氣息也減弱了。
沒了大哥的戰陣只剩下他們兄弟二人,二哥還在昏迷之中,也就是說他根本無法發揮出元嬰後期的戰力。
“魔頭!”
“還我大哥命來!”萬流雲發動了燃燒精血的秘術,將他手中昏迷的二哥拋出去,緊接着雙手握住靈寶長刀,這一回他連護體的罡氣都省卻,他要拼上所有,就算什麼都沒有,至少他還有一條命。
他不想死。
但是這等死亡如鬼般掐住脖子的絕境,不拼命一樣要死,那就沒有什麼好怕的。
飛在半空中的萬流方的身軀勐的睜開雙眼,他雙手結成一個印,身軀像是被絞肉機撕碎般消磨在半空,元嬰和陰神裹挾着一身的精血涌入萬流雲身軀,原本只有元嬰初期的萬流雲靈機驟然暴漲。
頃刻間越過元嬰中期達到元嬰後期。
修士間的過招,有時候打三天三夜也不見分曉,有時候瞬息間便立高下。
塗山君手中的釘錘像是長槍般刺了過去。
以極品靈寶的威能,元嬰後期修士的罡氣也能戳破,近身搏殺,罡氣防禦不住就會死。讓塗山君沒有想到的是,一雙手持子午鴛鴦鉞的雙手自萬流雲的肋下生長出來,赤條條的手臂傳出血肉的哭喊,骨骼嘶吼。
就是這麼一個阻擋的瞬間,釘錘無法貫穿,萬流雲的長刀已經斬來。
萬流雲的神通殺斬無疑是強大的。
哪怕沒有戰陣的加持,殺意的融入神通也足以應對同階,甚至可以在火拼之中獲勝。
刀的鋒利,在於只要能觸碰到對手的脖頸就足以斬下頭顱,哪怕對方是赫赫有名的修士,在罡氣抵擋不住真意的情況下一樣會被靈寶斬下頭顱,而面前的這個人不僅僅沒有撐起罡氣,就連手中兵器也被二兄糾纏住。
塗山君不會死。
金鰲是這樣想的。
所以哪怕在看到這樣的場景,金鰲也只是擔心,擔心塗山君會不會被重傷。兩位元嬰修士拼命,至少是能重傷的,如果這都無法重傷,那麼對手豈非太過其強大。
他覺得塗山君很強,卻還不夠那麼強。
掠陣的元嬰修士也是這麼想的,他沒有參與其中是因爲要顧慮太乙,也更擔心自己的小命。同時也是對自家叔父自信,就算太乙宗的那個人真的出現,叔父也一定有手段解決他。
等他轉過目光的時候,好像從叔父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樣的神色。
萬流雲的頭顱並沒有炸開,而是像被兩柄短槍刺穿,連帶着他的長刀也慢了下來。
活躍的身軀陷入沉寂,周身迸發的靈機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看到那個人握緊了手掌,被噼成兩半的手掌嚴絲合縫的合上了,傷口像是縫合起來似的聚合着,直到來到那柄長刀的地方。
長刀被青白色的手掌拔下來。
塗山君讚歎道:“好刀。”
他的身軀並不比荒獸遜色太多,這柄刀卻能輕而易舉的切開他的手臂,連帶着骨頭也被切成兩半,確實是難得的好刀。
不過,塗山君的神識掃過,卻並沒有找到萬氏兄弟的元嬰和陰神。
元嬰陰神遁速非同一般,然而依舊是有跡可循的,塗山君自信能在兩人逃遁前抓住他們。
直到神識掃過萬流雲的丹田法海,反手一刀將之破開,兩枚黑玉滾落出來,接住黑玉的塗山君將之放在眼前,正看到元嬰陰神的虛影,然而在他發力的時候卻無法捏碎手中的黑玉。
沒有遲疑的張開血盆大口。
嘎嘣。
塗山君蒐羅了一番口腔,吐出一枚帶血的獠牙。眼中閃過可惜的神色,若是能再得兩位元嬰陰神,說不得能踏入巔峰之境。
重新回到太乙的身旁,垂手而立,好似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諸位道友,不如就此作罷,現在我們可是三對三了。”太乙看向領頭的兩位大真君。
“不行!”
“不行!”
異口同聲。
說話的是金鰲真君,他目光侵如烈火:“說,你們的幕後指使是什麼人。”如今仰仗塗山君,看似是三對三,實際上塗山君同階之中無敵,他只要拖住一個,遲早能贏,既然能贏,爲何要放走。
太乙面色微沉,倒也沒有瞪金鰲。
別看現在是三對三,實際上他們還派人前去尋找陳丹明。
對付他這個‘元嬰初期’都出動了這麼多的高手,陳丹明估計已經凶多吉少了。一旦對方支援趕來,就不是三對三的事情,有可能是三對九啊。
“他確實夠強卻殺不得我們!”
稍顯矮小的大真君指了指塗山君:“只要拖住你們,我們的支援隨後就到。”
塗山君同樣面色陰沉,車輪戰熬下去,最先熬不住的肯定是太乙,中期的法力根本不足以供給他鬥戰數位大真君。
此戰,
必須速戰速決。
塗山君雙手結印,形如寶塔,口誦真言。
“天道印。”
“法域。”
“神靈明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