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癡,是真的嗎?”
踩着血印走出的鷹鉤鼻修士遮掩着眼底喜悅。
陰沉着面容,凝重的盯着那修士手中的黑色印璽,神識時刻的戒備,以防有什麼陣法,又或是那人親自出手。
他們可是從無面鬼那裡聽說了塗山君的行徑。對一個金丹分身悍然出手,絲毫沒有元嬰真君的大度和自信。
簡直小肚雞腸到難以想象。
這樣的人無法用常理來揣測,更沒有所謂的顧慮和追尋,好像那人只想把他們全部殺光,根本就不在意他們到底在尋找着什麼。
和一個不講規矩還喜歡下黑手的元嬰真君做對手,他們承受的壓力同樣巨大。
手捧黑印的太癡點頭道:“真的。”
如果放在這裡的黑色印璽不是真的,他們不會這樣義無反顧的出手,更不會傾巢而出。這一切都是爲了迎回真祖,讓千年前覆宗的宗門重新建立。
仰頭看向聚寶樓的上方穹頂,他知道那人肯定在用大陣操控一切,但是,正如無面鬼說的那樣,塗山君實在太自信了,自信到將真品放在他們的面前。
“老道一路追尋,爾等又是何方妖魔?”背劍的清虛真人從黑暗中走出,綻放神光之目,灼灼的盯着這兩人,又看向那被陣法吞噬的正道屍首,更添幾分厭惡。
“你我井水不犯河水,還是莫要知道的好。”鷹鉤鼻修士陰惻惻的斜了清虛真人一眼,似乎並沒有將這位青雲觀的老道士放在眼裡。
清虛冷笑:“靈魔宗的餘孽,有陰神者可換同階第二枚寶物,不知道二位能換哪樣,讓老道的一修爲精進多少分。”
太癡微微皺眉,低聲說道:“道長,莫要做那吞魂魔君手中的刀,枉做無用功害了自己的性命。”
“做誰的刀不是刀,只要能斬妖除魔便可。若天道有情,老道就做天道手中的刀。”清虛真人淡然的說到,手中寶鋒則寒芒乍現。
鷹鉤鼻修士大怒:“找死!”
太癡沉聲道:“真貪,正事要緊,不必理他。一個瘋子罷了。”
“阿彌陀佛,兩位道友怕是走不了。”
見聞大和尚虛合雙手出現在長廊一端,臉上帶着和善的笑容,手腕處的佛珠張牙舞爪的生出觸角和不類人的手腿,宛如妖魔的面容似要衝破殺出。
背手走來的身着麻布長衫的劍客站定說道:“兩位道友價值連城,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不然,老夫手中的劍可不認得人。”
“寂風真人。”
“不用那麼麻煩,直接殺了從真君手中換得寶物就是。”合歡宗的欲歡老魔哈哈大笑,一點都麼有身爲魔宗修士的信念感,反倒是和正道廝混。
太癡看着又出現的兩位大宗師,輕聲道:“清虛真人、見聞和尚、寂風真人、欲歡真人、靈樞真人、玄御真人,守在陣外的是陽城的紫陽,你們就當真要爲了天材地寶罔顧性命?”
“施主,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禿驢說的好!”
人未至,聲先來。
咚咚的響動沉重的不像是人的腳步聲。
在衆人驚異的目光中,揹着棺材的瘦弱老者從陰影中走出,與之一同前來的還有一位面容和善大宗師。
“現在,六個對六個,很公平。”
都嗔笑呵呵的看向衆人。
儘管在場的都是個大宗門的巔峰大宗師,但是巔峰宗師同樣存在差距,就像假嬰也同樣包含在巔峰宗師之內。
御靈宗的玄御真人面色凝重。
這幾個人每一個都不好惹,尤其是背棺材的瘦弱老者,屍魃宗的大長老,小荒域曾經的傳奇,天屍上人,也被宗門的修士尊稱爲天屍。
而那剩下的三人,雖然他以前沒有接觸過,光憑氣息也明白絕非泛泛之輩。
又聽聞其他同道的消息,自然知道他們是靈魔宗修士,千年前的大宗門,壓得諸多同道擡不起頭,雖然覆滅了,依然不可小覷。
“你們不是才五個,哪裡來的六個。”
“砰砰。”
天屍上人拍了拍棺材說道:“我師弟在這裡,正好是六個。”
“諸位不想死的話還是讓開罷,否則別怪老夫不客氣。”天屍上人揣着袖袍,平淡的掃視着衆人,語氣更是帶着莫大的自信,就連自身的威壓氣息都釋放出些許。
“阿彌陀佛。”見聞大和尚環顧諸位同行的道友,想看看他們什麼意思。沒有宗門的底蘊護身,他們可沒有底氣抗住屍魃宗的底蘊寶物。
別說千年歲月了,他們這些大宗師但凡有一個死在這裡都能影響大宗門的興衰更迭。
金丹不常有,能修至巔峰者更是人中龍鳳。
而培養一個大宗師則要龐大的底蘊加持。
一旦不再誕生金丹大宗師,宗門就會泯然衆矣,握着的那些寶物傳承反而會成爲別人覬覦之財,就像是如今風雨飄搖的陽城。
縱然紫陽真人是巔峰大宗師,也擋不住陽城衰弱,就是因爲陽城的金丹宗師太少,巔峰大宗師更是隻有兩人,而隕炎真人老的快要死了。
“屍魃宗天屍上人,確實有這般底氣。”欲歡老魔豎起大拇指,然後攤手看向衆人說道:“這件事我就不參與了,諸位道友隨意、隨意。”
他聽自家老祖說過這人,說是遇到儘量不要起衝突。這傢伙的修爲已經超越尋常的巔峰大宗師,加上宗門的底蘊寶物,就是一般的元嬰真君也不願意出手。
沒有哪一個元嬰真君會在什麼都無法獲得的情況下,冒着重傷的風險對付這位天屍上人。因此,老祖告誡,讓他閒來無事不要招惹。
天屍上人不鹹不淡的冷眼瞧去欲歡真人一眼:“正不正,魔不魔,左右逢源沒問題,但總要旗幟鮮明。”
“有識時務者,你們呢?”天屍上人上前一步,身後的棺材轟然落地,棺材裡的氣息瞬間將餘下的金丹宗師籠罩起來。
靈魔宗的三位則樂見其成。
靈樞真人當即轉頭就走,根本沒有半點顧及。
魔脩金丹還有,沒有必要在這裡和最厲害的死磕,就是真的打贏了也肯定是慘勝,她賭不起,玉秀川也賭不起。
同樣決然掉頭的不是白骨寺大和尚,也不是御靈宗的宗師,而是青雲觀的清虛真人,毫不拖泥帶水的轉頭就走,連話都沒有說。
就連靈樞真人都驚訝的詢問起來:“清虛前輩難道不打算與他們……”
“斬妖除魔也得有命,老道死了只會讓魔頭更加猖獗,而老道活着,則能殺更多的魔頭,不急於一時。”清虛真人悵然的說道。
如果他是元嬰真君的話不會有任何的虛與委蛇,動手打殺就是了,可惜他不是元嬰真君,而這世上願意真心實意斬妖除魔的修士又少的可憐,死一個都是損失。
他不能死。
正如他告誡門人弟子一樣。
斬妖除魔是正道,保住性命也是正道。
不要頭腦一熱就捨生取義,至於什麼時候應該捨生取義,那該他們自己判斷,他這個做師長的無法幫他們判斷。
御靈宗緊隨其後的起來,白骨寺的大和尚沉吟之後也搖頭轉身。唯有落日山的寂風真人依舊站在原地。
他的眼角佈滿皺紋,面容也蒼老,唯有眼睛神光熠熠。
寂風真人朗聲問道:“天屍,你找到前路了嗎?”
背棺的天屍上人沒想到寂風會問他這個問題。
想了想,還是搖頭說道:“還沒有,沒有把握渡劫。”接着又說:“隕炎老頭兒活了一大把歲數都不敢渡,老夫也不敢。”
“雷劫和金丹劫有本質的區別,哪怕老夫這個假嬰的大宗師。”
“你有想法嗎?”
寂風真人同樣搖頭嘆了一口氣轉身離去。結丹靈物還好說,結嬰需要的就不是靈物那麼簡單。結嬰需要底蘊,不是靈石能過夠購買到的。
這世間只要還有靈氣就會彙集成靈石礦脈,靈石除了充作宗門底蘊之外能發揮的作用較之低境界要小很多。
許多寶物是靈石無法購買來的,比如結嬰丹、變嬰丹、結嬰靈物……
沒有那樣的寶物,又沒有強大的靈寶傍身,宗門的底蘊不能輕易動用,如何敢直面雷劫。
寂風真人此來正是爲了詢問塗山君晉元嬰之法,在他看來,能夠在小荒域成就元嬰,當真是一份奇蹟,所以他來了,來到這拍賣會。
沒想到,是一場鬥法。
苦笑兩聲。
搖頭盡寂落。
不過是大夢一場空!
天屍看着落寞離去的寂風,他張了張嘴,還是將機緣嚥下去。他需要這個機緣,更不可能和別人分享,剎那的衝動不過是同病相憐的共情罷了。
沒錯,就是同病相憐。
尋常修士以爲他們高高在上神龍見首不見尾,實際上只有他們知道,巔峰大宗師的前路看不到太大的希望。
他們想結嬰想瘋了。
然而雷劫天塹橫在眼前,沒有過硬的實力和底蘊渡不過去,老天爺可不會和他們開玩笑,更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天屍上人看向靈魔宗的三人:“三位道友,該是你們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都嗔說道:“上人莫急,我們三人正好施法打開地下遺蹟。”
三人相視點頭,同時施展術式,以法力點在印璽上。
嗡!
夾縫大門轟然撞開形成一道漩渦。
靈魔宗的三人也沒想到會這麼容易打開。
真貪沉吟道:“不會是陷阱吧?”
“不會,是陽謀。”太癡鄭重的點頭。
尊魂真君的行事風格就是這樣的,會明確的告訴你這就是絕地,但是真東西也都在這裡,能不能拿走全憑個人本事。
都嗔臉上的笑意收斂起來,狐疑道:“吞魂魔君就真的這麼自信?還是說他已經知道了什麼,所以才……”
“你是說,他曾經打開過傳承大門。”
天屍上人沉聲說道:“諸位不信老夫,也該信自己看到的。機緣就在眼前,哪怕知道是陷阱,老夫也要去試上一試。”
“那便不必多言。”
“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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