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這位父親曾經的發小,林鬱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他不是傻子,從黎萬暉的神情來看,顯然是擔心自己真的會像柳玉青說的那樣,耽誤黎雅一輩子。
林鬱心中苦笑了兩下,也是,黎雅才二十二歲,又是省城的醫科大學高材生,還有大把前途等着她,自己負債累累,要什麼沒什麼,怎麼可能配得上她。
一旁的黎雅秀眉微蹙,但卻並未說什麼。
見林鬱神色有些不太對,以爲他是不想答應,黎萬暉皺了皺眉,道:“小鬱,我知道你一心是爲了林家,當年正是因爲你爸的苦苦哀求,小雅纔會心軟,同意與你結成假婚約。我話說的有點難聽,但這兩年該做的我們也做了,你應該清楚……小雅她……”
不等黎萬暉說完,林鬱便點頭打斷了他:“黎伯父,您放心,我不會纏着黎雅的,更不會耽誤她。等過幾天,我們兩個就去辦離婚手續。”
聽着林鬱直接改口的稱呼,黎萬暉微微一怔。
一抹歉疚之意掠過心中,他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最後只是拍了拍林鬱的肩膀,嘆了口氣,走回了臥室。
客廳裡只剩下了林鬱和黎雅,
兩人相顧無言。
沉默半晌,林鬱忽然擡腳,走向門口:“我出去走走……”
“外面的雨很大。”黎雅看他一眼,說道。
“知道。我很快回來。”
說話間,林鬱已經走了出去,聲音從門縫中傳了進來,他反手將防盜門關閉。
外面電閃雷鳴,傾盆大雨沖刷着城市的每個角落。
黎家所住的是一片高檔小區,這會兒已經是將近晚上十點,雨很大,看不到一個人影。
林鬱走出了小區,站在道路旁,風捲起雨滴傾斜着灑下,手中的雨傘根本無法完全遮擋住,他的小半個身子已經被雨淋溼。
暴雨傾盆下,連路燈都熄滅了去,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絲亮光。
他心裡有點亂。
“爸,我讓你失望了……”
林鬱輕聲喃喃,一抹苦澀之意涌上心間。
握着雨傘的手緊了緊,清涼的雨滴落在臉上,卻依舊無法讓他靜心。
“哥們,借個火。”
林鬱的身旁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身着黑色雨衣的男子,他叼着一顆煙,有些含糊不清地說道。
林鬱並未多想,隨手從兜裡拿出一個打火機遞給黑色雨衣男,藉着對方打火的機會,他下意識地擡起頭,看清男人隱藏在雨衣帽中的臉。
蒼白乾瘦,還有着幾滴水珠落在了臉上,眼窩微微塌陷,一對眼珠裡滿是血絲,像是好幾天沒有睡覺了一樣。
“謝了。”
男人吐出一口仙氣,然後從雨衣兜裡翻找出一部黑色的物什,塞進林鬱的兜裡,臉皮抽搐了兩下,說道:“這是還你的謝禮。”
說完,他竟然轉身就跑,像是在逃避什麼極爲可怕的東西,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漆黑的雨幕中。
“……”林鬱從兜裡翻出那件物什,在黑暗中,藉着不時閃過的雷光,隱約能看清,這似乎是一部手機,一部十分輕盈小巧的老式手機,屏幕不足兩英寸,頂端還配備着一根短短的天線,看上去應該是十幾年前的產物。
按了兩下,沒有絲毫反應,顯然已經無法開機使用了,賣給收廢品的估計都值不了十塊錢。
無聊的惡作劇,林鬱心頭有些煩躁,隨手將那部手機丟在了地上。
一輛車從遠處開來,停在了道路上,這麼大的雨居然還有人出來跑出租,想來都是生活不易之人。
林鬱輕輕嘆了口氣,心底忍不住與那位車主產生了共鳴。
一道白閃閃的雷光亮起,讓林鬱看清了那輛車的全貌。
一輛嶄新的寶馬7系,貌似是剛提的新車,落地價一百三十萬左右,三個八的車牌號,在雷雨中閃爍着尊貴的光華……
雨似乎下的更大了,
林鬱自嘲的搖了搖頭,拖着步子,一步一步的朝着小區走去。
“轟隆!”
雲層碰撞間,銀蛇猙獰地從天際攀爬而過。
那道銀蛇爬過天際之後,竟是沒有像往常那樣消散,而是順着瓢潑的雨滴,朝着林鬱直劈而下!
林鬱像是受到了什麼感應一般,一下子回過了頭。
雷霆以一種極端恐怖的速度落下,霎時間便劈在了林鬱的頭頂!
雷光照亮了他的臉,原本頗有些白淨的臉龐,此刻因爲驚駭,而顯得有些扭曲。
“叮叮……”
一串急促的手機鈴聲從腳下驀然響起。
林鬱猛然驚醒,眼前哪有什麼雷霆?他孤零零地站在雨中,雨幕沖刷着雨傘,發出“啪嗒”的急促響聲,先前的一幕彷彿根本就是幻覺。
“叮叮,叮叮……”
鈴聲越發急促,林鬱稍稍定了定神,低頭一看,那部已經被丟棄的手機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的腳邊,屏幕自動亮起,在雨夜中閃爍着幽暗的光芒。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俯下身撿起了那部手機。
屏幕上只有一條來電顯示,沒有號碼,沒有來電人,沒有標記時間。
水珠順着手機滑落,屏幕暗藍色的幽光照亮了林鬱的臉,他猶豫了一下,按下了接聽鍵。
“你好,林鬱。”
剛剛接通,電話那頭便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
林鬱頓時愣住了,心中有些奇怪:“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不要管我是誰,既然你選擇了接聽這通電話,就代表你已經加入了這場遊戲。接下來,由我來爲你介紹一下游戲的規則。”
電話那頭的男人語氣冷硬的說道,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感情。
“什麼,什麼遊戲?”林鬱有點沒反應過來,對面這人電影看多了?
男人並沒有理會他,自顧自的說着:“錢,已經打到了你的卡里。每七天我都會給你送去一定額度,花光它們,這是你的任務。”
“你有七天時間,如果七天之內沒有花光任務額度,我將親自降下懲罰。”
“每完成一次任務,我都會給予你一些意想不到的獎勵。”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語氣中竟然泛上了一絲詭異的意味,
“現在,請你擡起頭,準備迎接我爲你送出的見面禮。”
林鬱瞪着眼睛,聽的雲裡霧裡。
什麼東西?
聽他這話裡的意思,每週都會給自己送錢?
誰會給一個陌生人送錢?
看着仍閃着幽藍色光芒的手機屏幕,他有些無語,這哥們,要麼是惡作劇,要麼是電鋸狂人看多了。
“嘿,兄弟!”
不遠處的車上,司機將車窗搖下來一條縫,朝着林鬱喊道,語氣有些興奮:“我老婆生了!是個男娃!”
林鬱攥着手裡的手機,循聲望向司機,有些疑惑,心說你老婆生了關我什麼事?咱倆萍水相逢,難不成我還給你隨個禮?
“兄弟!見者有份,大哥也沒啥好給的,這車送你了!討個好彩頭!回頭找你喝滿月酒!”
說着,司機打開車門,露出了一副十分富態的身材。他哈哈大笑了兩聲,一把將車鑰匙丟向林鬱,然後不顧暴雨轉身就跑,越跑越遠,象徵富貴的屁股在風雨中扭動着幸福的弧度。
“…?”
林鬱從地上撿起車鑰匙,茫然的看着越來越遠的屁股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