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本蓮花偏要以德報怨
據說是衛大營主一時好奇,打開了籠子想要撫摸它,沒想到一向表現得溫順的小動物,卻忽然暴走起來,不但咬傷了好幾個人,還以閃電一般的速度,逃之夭夭了。
洛千淮在衛鷹的頸上,看到了一對小小的紫黑色牙印。
這個牙印似曾相識,她曾經在哪裡見到過類似的。
“是什麼動物?”她急急地問道。
“非我大豫生物,不知其名。”一個她從沒見過的中年文士站了出來。
“那就儘量描述一下,這動物是個什麼模樣。”
“呃,通體雪白,身體修長,活潑可愛”
洛千淮皺起了眉頭,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說重點,體型大小,耳朵眼睛鼻子尾巴鼻子與四肢的形狀,其他的我自有判斷。”
衛蒼知道聞先生在谷中的地位,那是主上極爲信重的謀士,地位比自己和衛鷹都高,見她這般直截了當,不由有些擔心:“衛蓮,這位聞先生,是主上倚重之人,你要注意些分寸”
“無妨。”聞先生卻擺了擺手,苦笑道:“也是怪我一時不察,竟上了那番人的當,買了只毒物回來——若是因此害了營主和幾位兄弟,卻是罪過大了。”
他按洛千淮的要求,細細地說明了那動物的形貌。洛千淮越聽越覺得很熟悉,有些驚訝地問道:“竟是雪貂?”
這雪貂在前世,本是原生於歐洲及北美,並不是華國的產物,所以換到了這個大豫國,也照樣沒幾個人見過。
想來聞先生也是惑於它的外貌,所以才從番人手裡買下,卻不知道這野生的雪貂,因爲常年以毒物爲食,其唾液和牙齒都富含毒性,被咬傷後會造成身體麻痹,以至於死亡。
她一說出雪貂之名,聞先生和墨公子等人均十分驚訝,尤其是聞先生,想到那動物的形貌,果然與國產貂有相似之處,不由問道:“你認得此物?那可有解毒之法?”
“且容我試一試罷。”她這會兒已經想起來,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這種傷痕了。
前世某次跟着導師下鄉送醫時,遇到過一例相似病例,病患是被某種野生貂類咬傷中毒,當時導師利用好幾種解毒驗方,慢慢調試出了對症的解毒藥劑。
解蟲蛇貂鼠毒的方子,她腦中記了不少,如果時間來得及,慢慢調試定能找到解毒之法。
“衛蓮。”墨公子走到了她的身後:“你可有把握?”
“這種毒我雖然有所聽聞,但還是第一次嘗試解毒,最多也只有五分把握,一旦不成,還望主上勿怪。”
墨公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了,你盡力就好。”
時間就是生命。一旦得到了授權,洛千淮一秒鐘都不敢耽擱,馬上便細細地爲他們把了脈,又分別翻看了舌苔與眼睛,略一思索,便提筆開了個方子。 薛郎中接了過去,大致看了一眼,就發現了其中的高明之處,更有幾種藥物,平時並非是解毒所用,爲何也摻雜在藥方之中,他並不理解。
即便如此,他也知道這會兒人命關天,並不是細問的時候,所以二話不說,便喚了童子進去按方抓藥,又親自煎了起來。
煎藥的時間裡,洛千淮也沒有閒着。大豫的中醫學剛在起步階段,相當於華國的西漢時期,所倚仗的不過是《內經》與《脈經》罷了,對於藥物與針石的應用,伍配的精研,一體化的綜合調整等都還差得遠,更不要說是幾千年後,千錘百煉的驗方與鍼灸方法了。
中醫之所以得名,是因爲在最初的階段,患者有病延請醫者,能夠治好的概率也不過五成,一旦遇着庸醫,反而還不如不治。所謂“有病不治,常得中醫”,便是這個意思。
當然,西京城內,能夠被延請入宮室的侍醫,水平會稍微高一些,但治癒率也不過六成罷了。
如洛千淮這樣,帶着幾千年中西醫典籍與經驗穿過來的,根本就是前所未有,所以遇到了病患,她也決不會推搪出去。當仁不讓,責無旁貸,就是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此刻,她便取出了隨身帶着的金針,回想了一下前世常用幾種解毒針法,飛快地理出了一套方案。
先取曲池、三陰交扶正解毒,取內關、中脘改善呼吸困難,取頰車、合脊對應牙關緊閉,取人中、涌泉等穴醒腦開竅.
正忙得不可開交,衛蒼卻猶豫着湊上前來。他以前見過洛千淮救治開腸破肚的衛嵐,對她的醫術毫不懷疑,只是眼見衛鷹頭上身上都插滿了金針,難免有些心下忐忑。
說到底,以前他雖然也見過薛郎中施過針,但卻從沒見到同時下這麼多根針的。
“我知道,衛鷹得罪過你。”他小聲地說道:“說起來,他那人就是認真嚴謹,並非是刻意針對你,所以.”
洛千淮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挑了挑眉:“你要是擔心我會公報私仇,那就想得太多了。衛鷹也好,這幾位月衛也罷,在我眼中都是病患,並無區別。”
“我既然遇上了,便會盡心去救治,統領若就是不放心,那也可以另請他人。”
連主上都沒有異議,他怎麼敢有。衛蒼自覺失言,語氣變得更加軟和:“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只管去做就好,若有什麼需要,也請儘管提。”
洛千淮沒有再答理他。衛蒼退到墨公子身後之時,收到了自家主上一記冰冷的眼刀。
他擦了擦額上冒出的冷汗,心下感慨萬千。衛鷹啊衛鷹,你要是早早能想到今日,生死皆操於洛大娘子之手,昨日還會不會各種挑釁,一心想要找她的麻煩?
洛千淮試到第三個方子,針法也換了四套的時候,天已經快要黑了。
最後一個方子終於起了效,衛鷹等人面上的青紫色去了大半,肌肉不再痙攣緊繃,而是變得溫軟下來,呼吸和心跳也恢復了正常。
洛千淮再次爲他們把過脈,確認脈象已經早先的晦澀無力,變得平和中正,這才鬆了一口氣。
“就按照這個方子,隔一個時辰再服一劑,人就應該能醒過來了。”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面露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