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墨公子的大禮包
景淵不假思索:“那逆女敢謀害女公子,受到何等懲罰都是咎由自取,小的哪裡敢有異議!大人寬宏,肯饒過小的一家性命,已然是胸懷似海,恩同再造,小的只有感激的份兒,斷不敢有半點不滿!”
“罷了,倒是個真小人。”江海丟下這麼一句,施施然走了。
焦作對景淵的印象已經跌到谷底了,當下也翻了個白眼,跟江海打了個招呼,就回去尋虞炟覆命。
虞炟正在習字。他的字是先帝親手教的,此刻臨的自然也是他的一篇得意之作,見到焦作回來並沒有任何表示,仍然一絲不苟地寫着。
直到將整篇字都臨完了,他方纔放下了筆,貌似不經意地問道:“令監方纔送人的時間不短,可是太師有話不便當面與朕說嗎?”
焦作將身子躬成了蝦米狀,顯得極爲卑微:“方纔掖廷丞在宮門口攔下了江太師,說了些渾話。老奴方纔還在猶豫,要不要跟陛下提呢。”
“哦?”虞炟淡聲道:“什麼渾話,儘管說來聽聽。”
“是。陛下可還記得,那掖庭丞景淵有個從外面尋回來的女兒,便是這會兒被牽連到江氏一案中的景大娘子了。”
他繪聲繪色地將方纔在宮門前的見聞,一字一句都複述了出來,連着當時景淵一心乞命的嘴臉,也半點都沒替他瞞着。
“一樣米養百種人。”虞炟哂道:“雖是父女無甚感情,但還沒搞明原委就急着撇清,也是太過涼薄了些。”
“誰說不是呢?”焦作跟着嘆氣,又說道:“先前陛下還想把那景大娘子賜婚給襄侯,但有這樣渾不吝的岳丈,卻也”
虞炟就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
“景淵是景淵,景大娘子是景大娘子。”他說道:“朕金口玉言,既已許了二人的婚事,便斷不會隨意毀諾。這事兒你就多上點兒心,若是廷尉府那裡果然查清,景大娘確實無辜,那就把旨意直接頒下去,也算是替先帝了卻一樁心事了。”
“陛下皇恩浩蕩。”焦作感嘆道:“襄侯若知道了,必會感懷聖恩,恨不得粉身以報。”
張世昌下衙回府,還沒到門口,就見到門前停着的車馬與隨從。
他的性子向來孤僻,做事也冷冰冰的甚少有人情味,所以門前從來都冷清得很,今日這種場景倒是少見。
“大人,豐安侯跟崔九郎君,已經在府中等了多時了。”門房上前稟報道。
“知道了。”張世昌心中清楚,這二位上門爲的是什麼。
他明面上看着是個孤臣,但實際上卻絕不是真如表面一般孤高冷傲不合羣。
否則也不可能爬到兩千石的位子上,還坐得穩穩當當。
藉着景大娘子一事,既能還了之前欠的人情,連帶着還能再送出去兩份,連帶着還能得到江太師的感激。
在這件事上唯一有所不滿的,就是霍瑜跟於文明瞭。只是霍家本來就已經跟他決裂了,就是沒有件事也不可能再談笑風生;於文明不日便將是冢中枯骨,根本不足爲慮。
而上官錦,本來就對於文明糾纏其女心有不滿,藉着這個引子徹底斷了,也是求之不得。
所以這個案子搶得值,既能秉公執法,又能兼顧人情,實在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本官先去寬衣,稍後便去見客,請二位稍待。”張世昌說道。 王泰跟崔九滿意地離開後,分別派人給洛千淮送去了壓驚的禮物。
沒過兩天的功夫,廷尉府便將此案的前因後果查得一清二楚,張世昌親自上報虞炟後,便將判決結果公諸於衆。
江氏確實是被於文明親手扼殺的。他對江氏極爲不喜,本來已經有了休妻的打算,沒想到江海忽然被今上重用,壞了計劃。
一開始,他也想着與她虛與委蛇,還特意修書一封,稱欲將她接回家中負起主母之責。
但江氏性格貞烈,對他之前種種寵妾滅妻的行徑極爲不滿,見信後非沒有順從之意,反而準備去尋江海做主,與這個薄情郎和離。
於文明自然不會同意。他可以以無子之故休妻,但和離卻等於在所有人面前,承認自己的不是。
這種臉,他於文明可丟不起。
無奈之下,便生了歹意,買通了江氏身邊的一個女使,在香爐里加了迷藥,又於半夜過去將人帶出去扼死,推下山崖僞作自殺。
然後,他又在清晨裝模作樣地來到別院接人,發現江氏“失蹤”後大驚失色,藉着訊問的機會將她身邊的知情人全部處死,只是不小心逃了一個,就成了他的催命符。
於文明殺妻,虞炟御筆親批了棄市之刑,家中十餘位美妾悉數發往邊關爲奴。
霍瑜尋到屍首後,因私怨轉移到洛千淮田莊之上,欲行嫁禍一事,雖然呈報到了少帝案前,但卻被他壓了下去。
霍炫爲了此事,專程進宮求見,言辭懇切地謝了恩,請求少帝無須顧及他的顏面,對那個不肖子給予應有的懲處。
“否則,不足以正視聽,不足以平物議。”
虞炟自然不允,只是含笑撫慰:“不過小事而已。大司馬有大功於國,令郎亦是才幹兼具,朕斷不會以微瑕而棄美玉於不用。”
霍炫反覆再請,但虞炟態度堅決,語氣溫和,就是不許。
霍炫無奈,只得謝恩退出,殿內寂靜無聲。
良久,焦作纔回轉殿中:“陛下,大司馬已經離宮了。”
虞炟放下了手中一頁沒翻的書,起身下了陛階,任焦作爲自己解去了厚重的外袍,換了件輕便的春裝。
“焦大監就不想問問朕,爲何對霍瑜這般優待嗎?”
焦作垂頭:“陛下口含天憲,行事自有道理,老奴只要聽着便是了,用不着多想。”
虞炟便笑:“你呀,淨揣着明白裝糊塗。”
焦作不敢應聲,只是將夾了金絲的宮絛認真繫好,又取了塊龍首白玉佩掛在了虞炟的腰間,方纔說道:“陛下龍章鳳姿,天日之表,一言一行,豈是老奴能夠妄自揣測的。”
虞炟看了他一眼,見其神色不似作僞,方纔正色道:“令監可還記得,父皇生前,那烏孫所獻之神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