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翻臉不認賬
好不容易得了崔夫人的允准,坐着崔府的馬車回了家。老僕開了門,將她跟星璇迎進去,又要進主屋通報,就讓洛千淮攔住了。
從院子裡看,主屋的燈火比平時明亮了不少,顯然采薇爲了慶賀景淵死裡逃生,多點了幾根蠟燭。
洛千淮還沒行到門前,就聽到了裡面傳來的話語聲:
“阿翁阿母,你們也嘗一嘗,這些菜跟點心都太好吃了,芩兒從來都沒吃過這麼美味的食物。對了,要不要給阿姊留一點兒?東西都是她買回來的,可咱們都沒等她一起用飧食,是不是不太好?”阿芩的聲音清脆得很。
“你阿姊被崔家人請了去,肯定少不了她一口飯。”采薇笑着說道:“阿芩可真是個守禮的小娘子。”
景淵的聲音也響了起來:“這曜星樓的菜確是可口,便是宮裡的御廚也未必做得出來,可就是有一樣不好,實在太貴了。”
“這其實也正是妾擔心的。”采薇嘆着氣道:“茵茵一直在外面長大,我沒教養過她一天,她不肯稱我阿母,也不能怪她。”
“妾也知道,她先前在外面拋頭露面幫人看診,得了不少診金,這些錢照理說都跟妾半點關係都沒有,可她也當知道節儉,不能花得這般大手大腳。”
見景淵沉默着沒接話,采薇又放軟了語氣,繼續說道:“矅星樓這種地方,妾是從沒去過,只聽說過那兒隨便一道菜品便得一兩千錢。今晚的六菜兩點您也看見了,都是些海陸珍饈,說不定就得花上幾萬錢。”
景淵聽到這裡,終於開了口:“茵茵也是一片孝心.”
“妾明白,也並沒有責怪茵茵的意思。只是擔心她不懂持家之道,日後會吃大虧。”她擡眼看了看景淵,又說道:“更何況,夫君您方脫大難,正是該勵精圖治之時。若是這時被家人拖累了,豈不冤枉?”
景淵擡頭與她對視:“怎麼說?”
“夫君一年的俸祿能有多少,哪兒吃得起那曜星樓?若是茵茵多去幾回,被旁人認了出來,指不定還以爲夫君你貪墨了錢財。到時候就算你一身正氣,但又哪能堵得住旁人之口?”
“夫人此言不錯。”景淵點頭道:“待茵茵回來,我便會好生教導她一番。她還小,但凡知曉厲害之處,必不會再犯了。”
他的這些話,跟采薇想要達到的目的還要差上一些。
“夫君,妾是想着,既然茵茵已經回家長住,不若讓她將財帛都交與妾打理。妾並無他意,只是想着在她出嫁之前,教她持家理事,順便再多少購上一些田產,豈不是比任她胡亂花銷了要好些?”
“你有心了。”景淵很是唏噓:“她母親去得早,難得你肯這般待她。待茵茵回來我便與她說,她必會感激涕零”
這對半路夫妻一唱一合,星璇聽得滿心氣惱,洛千淮卻是淡然一笑,直接推開了門。
“茵茵你回來了?”采薇微微一愣,便露出了笑容迎上來:“怎麼這麼晚回來,可是在崔府用過飧食了?”
星璇搶着答道:“大娘子惦着家君今日平安無事,特意辭了崔夫人的筵請趕回來,現在還餓着肚子呢!” 采薇的臉色微微一變,還沒說話,那邊阿芩就蹦蹦跳跳地衝了過來:“阿姊快坐過來,這些點心阿芩每樣只嚐了一塊兒就捨不得吃了,要等阿姊一起!”
蘆兒趕緊去取了新碗碟,請洛千淮入座。
洛千淮半句沒提方纔聽到的話,只望着景淵道:“恭喜阿翁平安歸來。”
“是啊。”景淵頗爲感慨地道:“誰能想到張世遠竟然把整件事自己攬了過去呢?”
他一邊說,一邊對洛千淮道:“茵茵啊,阿翁不知道你昨夜去尋了何方門路,雖然沒有用得上,便也得要過去好生謝上一謝,盡到面子上的情份。”
景淵只當是張世遠忽然良心發現,不忍把他拖下水,根本就不認爲會是洛千淮在背後發了力。
當然,昨天洛千淮那般言之鑿鑿,他也相信她必然去求過了人,至於是什麼人,他雖口中說着不清楚,心裡卻是有如明鏡一般。
洛千淮救過豐安侯的消息已在西京傳開了,便是今日就有不少人向他賀喜,其中還包括了先前從不正眼瞧他的幾位大臣。誰都能看得出來,只要陛下安坐龍椅一日,豐安侯作爲他母家唯的男丁,便會顯赫一日,搭上他的關係,前途自是無量,誰不羨慕他尋回了這麼一個好閨女?
洛千淮暗自撇了撇嘴。她可沒想到渣爹會渣到這個程度,剛剛逃過一劫就不肯認賬。
“阿翁莫非是忘了昨夜答應女兒的事?”她提醒道:“我助阿翁平安無恙,阿翁許我婚姻自主。今日阿翁已然得脫大難,卻矢口否認是女兒之功,莫不是想要反悔不成?”
景淵沒想到,洛千淮會這麼跟他說話。
“茵茵,別鬧。”他皺了皺眉:“今日阿翁能逃過一劫,確非是你能插上手的。至於婚姻自主一說古來未有,昨夜不過是情急之下胡亂應下的罷了,根本不可當真。”
洛千淮只覺得一股子火氣從心底直躥上來。白日裡墨公子的話,就在這時在她腦海中反覆回放,當時他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篤定之感,似乎早就預見了景淵的態度。
“莫非時至今日,阿翁還想着將茵茵推出去,與人爲妾?”她冷聲道。
采薇看了看沉下了臉的景淵,又瞅了瞅滿臉冷肅的洛千淮,陪着笑插話道:“茵茵,怎麼能這般跟你阿翁說話,還不趕緊道歉?”
“薇娘子。”洛千淮沒跟她算賬呢,這會兒見人主動送上門來,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你既然知道自己並非我生母,很多事不好自專,那便莫要管得太寬——我的嫁妝並不需要你費心,就像婚姻也無需你置喙一樣。”
采薇被這麼直白的一句話噎住了。在她既往的宮內生涯之中,見過了不少貴人,誰不是表面一團和氣,背後各顯神通?可自家繼女這麼直白的,卻還是第一次見。
也正因如此,她一時竟然沒想出應對之法,只好巴巴地望向景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