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能這樣跟爹說話?”
劉春來一臉無語地看着老三。
他沒想過,有一天,老三會這樣。
“哥,這可不是我跟爹吵架,是媽跟他鬧場合呢……”劉秋菊纔不理會劉春來,“再說了,這些都是你對我說的。爹沒錯,你也沒錯……”
“牆頭草,想兩邊討好!”劉春來說了一句,就轉移了話題,“你跟趙玉軍兩人啥情況?”
瞬間,劉秋菊臉上被紅暈覆蓋。
“我跟他沒啥……我是二婚,他家裡又是縣裡的幹部,我給他說了,我們兩沒有可能……”劉秋菊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落寞。
二婚,在這個年代,對於女人的名聲,非常不友好。
“怎麼?他嫌棄你?嫌棄你還找你?”
劉春來皺起了眉頭。
以他的瞭解,趙玉軍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劉秋菊眼角閃過一絲痛苦,隨後笑着轉移話題:
“哥,你別管了,我這還年輕呢!再說了,你都沒結婚。何況,我這還要給你管錢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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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人了你就不給哥管了?”劉春來看到了劉秋菊眼中閃過的那一抹痛苦,轉移了話題。
之前跟那狗曰的本來沒感情,離婚到現在過去時間不長,即使有合適的,現在也不適合就結婚了。
農村,風言風語難聽。
劉大隊長家裡的事,別人當面不會議論,私下呢?
秋菊麪皮本來就薄。
而且,太快結婚,反而讓別人覺得劉秋菊這個二婚不值錢。
秋菊嫁人本來就年輕,結婚的時間也不長,現在才二十一,年輕着呢。
放在幾十年後,這都還沒大學畢業。
“……”
劉秋菊不說話。
“行了,今天等着葉姐過來,咱們討論一下可以動用多少資金,大隊今年的分紅,肯定是不夠的……下午爹回來,咱們再開會討論一下過年之前給每家發多少錢合適……”
“昨晚媽跟爹一晚上都沒睡着……媽跟老漢兒就是因爲媽吵場合聽說你要用自己的錢給大隊交地的人發錢……”
劉秋菊笑着告訴他哥。
劉春來直接翻了個白眼,“這樣也不用擔心他們要再生個老五啊。那樣免得你幫着他們帶孩子,沒人給我管錢了。”
劉秋菊哭笑不得。
她沒法接這話。
很想問問劉春來,這樣編排爹媽,真的好麼?
還好,劉春來只是在兩姊妹在一起時,纔會偶爾拿這個事情消遣一下。
劉支書經常說,兒子不孝順,不把他這個老子當回事,要重新生一個。
還好老頭子不知道網絡遊戲,卻跟那操作是一樣的。
一個號練廢了,就重新練一個。
他倒也沒想過,自己的年齡是否合適。
老來得子也是可以的。
兄妹兩人沒有再廢話,而是各自忙碌了起來。
四大隊的大隊部,現在根本就不夠用了。
四隊的春雨製衣廠,劉春來沒同意擴建,只是利用原來的公房,規模受到限制,因爲涉及到多個工廠,辦公室根本就容納不下。
於是,大隊的會議室給弄了兩間作爲辦公室。
現在,大隊部的擴建工作又開始了。
這一次是在四隊那邊方向的那一大塊平地上修建辦公區域。
按照規劃,山頂圍繞着燕山寺下面的那一片龐大的區域,都是以後整個大隊所有核心機構修建的區域。
整座山都是一塊巨大的完整岩石,劉春來沒想過在這山頂上修建太多高樓。
奔着旅遊的方向去,那就得按照那個規劃。
修建的房子,連紅磚都不用呢。
而且都是按照劉八爺的宅子修建。
只有這樣,未來才能在發展起來後,打造出來特色的旅遊區域。
僅僅靠着一個數百年前毀壞,有一個因爲和尚偷看皇后娘娘洗澡傳說的燕山寺、一個傳承百年抗捐抗稅、最後跟着紅軍踏上長征路的傳奇土匪寨,很難有長久而持續的吸引力。
大隊修建這些,社員羣衆得到了最大的好處。
至於大隊幹部的反對?
反對什麼?
以前欠賬都是習慣了。
何況,目前不是欠着公社等上級單位,而是欠劉春來。
製衣廠等都有大隊的股份,大隊是否能分到錢,大隊幹部們也是不知道,那是劉春來承包的。
也沒有誰會傻得覺得劉春來應該給大隊錢。
大隊長、支書,都是劉家父子把持着。
連生產隊長、文書、會計這些職位,都得跟父子兩一條心,誰要是不合羣,根本沒法留下。
哪個大隊的幹部發工資的?
比起公社幹部都還高一截。
傻子纔會反對。
就像胡定元那樣。
看着眼前的胡定元,劉春來毫不意外。
“大隊長,我……”胡定元鼓起了勇氣,實在是受不了家人給的那種勇氣。
兒子鬧着要分家。
婆娘飯都不給他煮了。
以前在真個大隊那都算是讓人羨慕的人家。
可這一切,隨着製衣廠跟傢俱廠等的出現,交了地的人家很多都是幾個人領工資,他家卻沒有什麼收入來源。
於是乎,曾經讓人羨慕的人家,就開始羨慕別人了。
特別是在昨天,聽到說大隊要給交了地的人家按照人頭髮錢,胡定元家的矛盾徹底爆發,他沒法再壓制了。
“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吧。”劉春來看着胡定元,嘆息了一口氣。
他明白鬍定元爲什麼來。
“我這年齡也不小了,家裡人口多,雖說現在大隊分了地……”胡裁縫繞了好幾個圈子,最終,見劉春來也沒什麼反應,索性老臉不要了,“大隊長,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想到製衣廠上班……不用當師父,當工人就行……”
“胡裁縫,大隊的製衣廠你是曉得情況的。目前呢,訂單也沒有之前那麼多,而且人員也是穩定的,沒有招工計劃……”劉春來倒不是爲難對方。
大隊裡面留着廠子,就是爲了就近安置社員的工作。
公社的分廠,安置的是靠近公社區域的。
“那……”胡定元咬牙,臉色變幻了好一陣。
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能不能現在就把地交給大隊?我們土裡也跟大隊一樣,種的麥子;田裡栽的油菜……”
“之前就通知過所有人,新一輪的土地入股工作,需要等到過年後。如果你們願意,到時候,直接跟你們隊長楊光明說吧。”
劉春來說完,就下了逐客令。
胡定元站了好一陣,見劉春來埋頭寫東西,也不看自己,最終無奈離開。
這可咋整?
大隊現在不收地,這次過年分錢,也別想了。
他屋頭,估計這個年,不好過了。
劉八爺家裡。
烏秧秧地擠滿了一大堆人。
很多都是頭髮都白了的。
“八爺,你可得給我們做主啊……”鄭潤民同樣也是老臉不要了,“雖然我們不姓劉,自古以來,鄭家都是一直跟劉家站在一起的……當初我兄弟跟着劉家的隊伍一起去投了紅軍……”
劉八爺叼着葉子菸杆,斜着眼睛看着他。
吧唧吧唧地抽着煙,也沒噴出多少煙霧,也不說話。
“八爺,你得爲我們做主,春來是劉家人後人沒錯,可他也是大隊長,不能只爲了劉家,就不管我們啊……”
“是啊,八祖祖,我婆婆也是姓劉的,我們也算是劉家的後人,春來不能不管我們……”
劉九娃在一邊,看着這些七老八十的,恨不得把他們都丟出去。
昨天春來才說過年要發錢,跟冬衣一起發。
也不知道誰走露了消息,今天就出現這一幕。
他們知道找劉春來沒用,這會兒跑來找劉八爺。
“咳咳~”
劉八爺取下了煙竿,咳嗽兩聲。
隨後從椅子上坐直了身體。
一邊的劉大春趕緊上去,把鋪在椅子上的襖子給他披在背上。
老年人,就怕冷着。
感冒了,那可不得了。
“各位鄉鄰,這事情,找我沒用。我一個泥巴埋到腦殼頂頂的老頭,也做不了春來的主啊。”
在衆人目光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才慢條斯理地開口。
“八祖祖,我們是劉家的人啊……春來是你選定的旗手,不能不管我們這些劉家人啊……”一個身材瘦弱,穿着露出了不少棉絮的破爛棉襖的小老頭直接擠開人羣,跪在了劉八爺面前。
劉九娃頓時火了,“劉澤青,你狗曰的好意思?當初讓你交地,你說你雖然姓劉,早就出了五服,劉家的旗手管不了你……現在你哪來的臉?”
這話讓其他不少劉家沒交地的人,臉上神色各異。
“你們這把歲數,都活到狗身上了?要你們辦事的時候,就不認祖宗!想要好處,就是劉家後人了。有這樣的?”劉九娃絲毫都沒客氣。
眼前的這些人,就爲了分錢。
啥都沒付出呢。
之前在學校開宗主大會,八祖祖都動了槍。
威脅劉家不交地的人,死了不準入祖墳地。
可結果呢,其他生產隊的劉家人,還是有很多不願意交地。
現在看到好處,跑來以他們是劉家人說事兒。
天下有這麼好的事情?
“咄咄咄~”
劉八爺的煙竿,敲在了椅子邊緣的木頭扶手上。
“諸位鄉鄰,要是春來搞廠沒掙到錢,你們還會在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