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聖恩浩蕩
晨起。
旭日東昇，紅霞噴薄。
一大早，整個重澤洞天便沸騰起來。
人們披紅掛綠，舉着帶有牛頭的小旗子走出家門。
街上早已張燈結綵，數不勝數的小攤小販們趁此機會兜售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玩意，路上則是一波又一波遊行表演的隊伍。
茶館裡，那些說書人，皮影戲的老手藝人，一次又一次地講述着，重演着當年聖戰的境況。
雖然人們已經聽過很多遍，但總有沒聽過的小孩子看得津津有味。
“平天大聖萬歲！”
“平天大聖萬歲！”
“……”
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中，伴隨着咚咚鏘，咚咚鏘的敲鑼打鼓聲。
清苑的客人們也都迫不及待地走到街頭，感受節日的氛圍。
“香香，甜甜，我們出去逛逛好不好？”
白棉花坐在牀邊，溫聲細語地勸道。
“不去。”
兩個小牛妖把腦袋搖得如同撥浪鼓，緊緊縮在牀角，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
白棉花苦口婆心勸了許久，香香甜甜依舊不願出門。
“算了。”
黃大牛嘆了口氣，不再勉強。
從早到晚，街上都是一片歡慶，只等暮色沉沉，清苑內才傳來陣陣鳴鑼聲。
“夜宴即將開始，諸位請手持請帖入宮。”
此話一出，清苑頓然像是蟻巢般躁動起來，各方前來參加慶典的大妖大修們紛紛走出清苑。
可能是夜色讓人覺得安全，香香甜甜終於同意出門。
黃大牛欣喜地抱上兩個小女兒，帶着自己的妻子走出了清苑。
清苑外停靠着無數海馬船，黃大牛學着其他人的樣子出示了請帖後，帶着一家子坐在了船上。
隨後海馬拉船出發，駛入了專門的快速水道，一路朝着王廷宮殿狂飆。
速度堪稱風馳電掣，猶如過山車般上下起伏，相當刺激。
香香甜甜兩姐妹終於開心起來。
不久，王廷宮殿便出現在了視線中。
幽沉的夜色下，巨大的王宮散發着白盈盈的寶光，每個角落都在煜煜生光，美輪美奐。
“哇哦！！”
香香甜甜兩姐妹一下便忘了昨晚的不愉快，再次興奮起來。
黃大牛和妻子白棉花相視一眼，都是忍俊不禁。
不過到了王廷宮殿入口，一家子再次陷入難境。
“一張請帖只能容許兩個人進去。”
高大威猛的鯊魚禁衛上下打量了一眼黃大牛，冷漠地回道。
“啊？剛剛那個大妖不是帶了五六個孩子一起進去了麼？”
黃大牛牛臉詫然。
鯊魚禁衛鄙夷道：
“那是斬魔海明珠領地的金蚌大王，在聖戰之前就跟着大聖南征北戰，你算個什麼東西，也能和金蚌大王相提並論。”
“你！！”
黃大牛心頭怒火翻涌。
白棉花忙拉住了黃大牛的胳膊。
“大牛，你是聖祖的親傳弟子，理應拜見，我就不進去了。”
“爹爹，你和妹妹進去吧，我留下陪着孃親。”
香香懂事地將機會留給了妹妹甜甜。
“棉花，香香。”
黃大牛看出妻子和女兒眼底的遺憾，牛臉愧疚。
“哎，你們到底還進去不？”
後面排隊入宮的客人們不耐煩地催促道。
黃大牛隻好帶着甜甜先行入宮。
到了夜宴區，收受慶禮的禮官仔細問了問黃大牛的來歷，便將他安排在了最後一排的席位上。
此處席位遠在殿外，根本看不到王廷大殿內的情況。
“來吧兄弟，往這邊坐。”
一帶魚大妖見黃大牛牛臉落寞，便主動邀請他坐在了自己身旁。
“牛兄從哪兒來的，看起來不像是咱五大洋的妖怪？”帶魚大妖笑呵呵道。
黃大牛嘆了口氣：“從陸上元靈洲而來。”
“哎喲，那和大聖是老鄉啊，我猜猜，你和大聖肯定有淵源。”帶魚大妖給黃大牛倒了杯酒。
黃大牛苦笑點頭。
帶魚大妖拍了拍黃大牛的肩膀：
“我都懂兄弟，不過你想想大聖現在是什麼層次，亂魔洋之主，聖戰英雄，妖族唯一的聖境強者。
想和大聖攀上關係的，數不勝數啊，且不說亂七八糟的，就說重澤洞天三位娘娘的親族，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都要湊上來拉親戚。
更不說聖戰前後跟着大聖南征北戰的妖將，拿血蛭大王舉例，他娶了九個夫人，這每個夫人後面都有一個大妖族。
這你算算，得有多少人緊趕着和大聖拉關係。
所以別太把自己當回事，現在和大聖有淵源的人太多了。”
帶魚大妖這麼一說，黃大牛心裡釋然不少。
“嘿嘿嘿，咱們就坐這兒吃飽喝足，回頭與人說起，那也是參加過大聖成聖日慶典的大妖。”
“嗯。”黃大牛點了點頭。
“爹爹，我們見不到聖祖爺爺了麼？”甜甜失落地低下了腦袋。
“哼，聖祖爺爺？你這小牛妖還真是既敢叫，又敢想。”
另外一桌客人聽到甜甜如此稱呼，忍不住譏笑起來。
“我猜一定是她那牛妖老爹胡扯八道，說自己是大聖的血脈，哈哈哈。”
“好不要臉！”
其他客人聞言也都以此取樂。
“才……纔不是，我爹爹是聖祖的親傳弟子。”
甜甜大聲反駁，卻引來更多的嘲諷。
“爹爹，嗚嗚。”
甜甜委屈地哭了起來。
看着那些惡意攻擊，滿臉優越感的客人，黃大牛怒從心來，只是還沒等他發難，王廷大殿內突然傳來一道尖細的長吟。
“三宮娘娘到。”
“皇子公主到。”
不久，那道尖細的長吟再次響起，比之前高昂得多得多。
“大聖——到！！”
嚯！
全場譁然，所有人都探長了脖子。
黃大牛雖然看不到宮殿內的情況，但擡眸看去時，整座宮殿皆被一片金色的聖光籠罩。
一股難以言明的親切感油然而生。
“聖祖！！”黃大牛眼眶一熱，滿心激動。
雖然未曾近前拜見，但這份熾熱溫暖的親切足以藉慰內心。
“是聖祖爺爺。”
甜甜亦有了親切的感應，眼中不覺便沁出一層晶瑩的淚花來。
這種感覺難以言述，就好似在這個世界上有了最親切最溫暖的長輩。
血脈相連！！
“拜見大聖。”
一時，殿內殿外所有人都是起身拜禮。
“開宴！”
殿內傳出滾雷般的聲音來，雖然只有寥寥二字，但其中蘊含的威嚴卻如同雄山深淵般讓人心神顫俱。
“多謝大聖！！”
殿內殿外所有客人紛紛落座。
大宴正式開始，各種珍饈美食輪流上席，期間還有精彩的歌舞表演，氣氛非常快活。
“來，大牛兄弟，今朝有酒今朝醉，喝！”
帶魚大妖拉着黃大牛開懷痛飲。
甜甜瞧着桌席上的種種美食，偷偷往口袋裡裝了一些，然後悄然溜開了。
她本想給孃親姐姐帶些美食嚐嚐，沒成想半路卻被鯊魚禁衛抓住。
“竟敢偷竊慶典食物！！”
禁衛隊長一把便將甜甜提溜了起來。
“爹，爹，救命！！”
看着眼前猙獰可恐的鯊魚禁衛隊長，甜甜嚇得大哭起來。
黃大牛聞聲看去，隨即放下酒杯，暴掠而去。
“幾位，這是我的小女兒，出了什麼事？”
禁衛隊長打量一眼黃大牛，冷聲道：“你女兒向外偷竊聖典食物，你可知道？”
“甜甜？”
黃大牛看向甜甜。
“我想給孃親和姐姐嘗一嘗。”
甜甜低下了腦袋。
黃大牛無奈地向禁衛道歉：“對不起，是我沒管好這孩子，這樣，我把她帶回去嚴加看管，保證此事絕不再犯。”
“你想得美，你可知道慶典上每一份珍饈價格幾何？
若人人的子女都像你這孩子一般偷偷外送食物，豈不亂套？
現在我要將她逐出王廷宮殿，你若膽敢阻攔，連你一起！！”
禁衛隊長鐵面無私。
“哎，犯不着，犯不着，不過是小孩子不知輕重，而且她也是一片孝心嘛。”
帶魚大妖見狀連忙上前解圍。
“你又是誰？”禁衛隊長目光幽冷。
“我是極樂洋龍象島下的帶魚王，龍象島你們知道麼？是大聖金身所在的地方，嘿嘿嘿。”
帶魚大妖笑呵呵道。
“龍象島我是聽說過，龍象島下的帶魚王是個什麼玩意，請帖拿來！！”
禁衛隊長伸出大手。
“呃，呵呵呵，請……請帖，驗過之後，我不知放在了哪裡。”
帶魚王笑呵呵道，他是偷偷溜進來的，哪有什麼請帖。
“哼，既然沒有請帖，那就跟我們一起走吧。”
禁衛隊長何等老辣，一眼瞧出帶魚王不太對勁，立馬喝令手下將帶魚王和甜甜一起帶走。
“爹，救我。”
甜甜嚇得哇哇大哭，引來不少客人關注。
“閉嘴！！”
禁衛隊長不想驚擾聖典，一巴掌便朝甜甜臉龐抽去。
啪！！
黃大牛一把捏住了禁衛隊長的手腕，牛臉沉肅：“別碰她！！”
禁衛隊長迎上黃大牛的目光，無由來地一懼。
卻在此時，一道足有三米多高的魁梧身姿，帶着神體九重的恐怖氣勢狂飆而來，正是統領禁衛軍的妖將黑鯊王。
“什麼事？”
“稟告統領……”禁衛隊長如實稟告。
黑鯊王聽完，目光兇殘地落在了黃大牛的身上。
“敢在聖典鬧事，不知死活！”
說罷便舉起了圓滾滾的巨錘，朝着黃大牛狠狠砸去。
轟！！
黃大牛不過初入神體境，面對九重小境界的差距，頓覺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爹！！”甜甜驚聲尖叫。
“大牛兄弟！”帶魚王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老祖。”
黃大牛沒想到自己這一趟過來，竟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一時間悲從心起。
但正是這一聲發自內心的呼喚，在冥冥之中觸動了血脈的羈絆。
下一刻，那聖光耀耀的大殿中忽然傳出一道詫然的聲音：“大牛？！”
轟！！
聖者的目光從殿內投注而來。
無盡的威壓令黑鯊王的雙膝轟然砸入地面。
一時間整個夜宴鴉雀無聲，萬衆目光跟隨聖注匯聚在了夜宴外圍，匯聚在了黃大牛的身上。
黃大牛噗通一聲朝着王廷大殿跪了下來，聲音帶着幾許暗啞。
“大牛，拜見老祖！！”
說罷，一行行滾燙的淚水從下顎滾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殿內頓然響起一陣滾雷般的大笑。
“來，進殿到吾近前來。”
“是！！”
黃大牛從呆滯的禁衛隊長手中抱回了自己的小女兒甜甜，迎着萬衆目光從殿外一步步地朝着殿內走去。
“大牛兄弟！！！”
帶魚王瞠目結舌。
他以爲黃大牛隻是元靈洲的鄉下陸地妖，未曾想到他竟然真和平天大聖有着如此親密的關係。
直稱老祖，縱覽五大洋，還從未聽說平天大聖在外面有過什麼親族血脈！！
之前嘲諷甜甜胡亂稱呼的一衆後排賓客亦是目瞪口呆。
原來聖祖爺爺真不是亂叫啊！！
能讓平天大聖如此開懷，而且同爲牛妖，難道真是平天大聖的親傳弟子？！
黃大牛終於跨入大殿，擡眸望去。
大殿上盡是伐道大妖，入道尊者，佛門菩薩，個個都是神光耀耀，披帛飄蕩的絕頂強者。
更高處，則是雍容華貴，端莊美麗的三宮娘娘，以及金枝玉葉的皇子公主。
“是他！！”
韓凝雪小玉瑩相視一眼，小臉詫然。
紅孩兒臉色不由一白，緊張起來。
黃大牛往更高處看去，一片金色的聖光中，隱隱可見一道雄偉的身姿。
“爹爹。”
甜甜怯生地抱緊了黃大牛的脖子。
“大牛，拜見老祖！！”
黃大牛跪在了大殿門口。
“到吾身旁來。”
那坐在最高處的身影沉聲道。
殿內衆多大妖大修相互對視一眼。
這麼多年來，少有人能讓大聖如此親近。
黃大牛抱起甜甜，踩着玉質臺階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最高的王座前。
“大牛拜見老祖。”
黃大牛雙膝跪落。
“你便是聖祖爺爺？”
甜甜好奇地盯着王座上的身影。
“甜甜，快跪下。”
黃大牛急忙去拉甜甜的胳膊，只是他手指尚未觸及甜甜，便被一股柔力撫開。
王座上的身影帶着親和的笑意，彎身將小牛妖抱在了自己膝上。
“你是誰啊？”
“我叫甜甜，黃大牛是我爹爹。”
甜甜乖巧地回道。
“那對嘍，我就是你的聖祖爺爺。”
韓塵抱着小牛妖，開懷大笑。
十幾年來，他幾乎一直都在海眼的金蓮秘境中修煉，在千倍時間流速下，就像是活了萬餘年的老怪物，所以乍見往昔故人自然是滿心歡喜，更何況還是他的弟子黃大牛。
“聖祖爺爺，我爹爹說他曾救過您，是真的麼？”甜甜眨了眨眸子，迫不及待地問道。
“你……你說這個幹嘛。”
黃大牛牛臉尷尬，這些日子他沒少提當年的往事，在女兒面前給自己臉上貼金。
韓塵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旋即露出回想的神色。
“沒錯，當年聖祖爺爺重傷，多虧你爹爹將聖祖爺爺帶到核桃山的後山療養。”
黃大牛聽完此話，心頭驟然一暖。
原來老祖什麼都沒忘！
“對了聖祖爺爺，我孃親和姐姐還在外面等着，能不能讓她們進來。”
一向怕生的甜甜在韓塵面前，毫無怯意。
“是嘛。”韓塵看了一眼玉面。
玉面當即吩咐一個伐道大妖親去宮外，將白棉花和香香一併接來。
“拜……拜見聖祖。”
白棉花只是個普通血脈的牛妖，哪裡見過王廷宮殿裡的陣仗，尤其是沒想到能在如此近的距離下瞻仰聖者的身貌，一時間激動地無以復加，眼底滿是淚光。
“好好好。”
韓塵溫和地點了點頭，隨即拿出一個龍骨手鐲來。
“你和大牛成婚，作爲大牛的老祖，我理應有所表示，拿着吧。”
長者賜不敢辭。
白棉花乖乖接下。
在場衆多大妖大修見狀，羨慕得眼都瞪直了。
那可是聖境龍骨鍛造的肉殖寶啊！！
“好，弟子千里迢迢前來探望本聖，吾心大悅，傳吾旨意，大赦亂魔洋！！”
韓塵抱着香香甜甜兩姐妹，垂眸望向殿外，聲音猶如滾雷般在重澤洞天穿響不止。
“聖恩浩蕩！！”
“聖恩浩蕩！！”
重澤洞天內，無數百姓歡呼雀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