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信息時代,而這件事的背後又有人有意的操控,所以沒過多長時間,整件事被添油加醋的被髮布到網上。
“仗勢欺人!地產公司黑老大使用推土機碾死無辜出租司機!只因在其公司前空地停車!”
“極度囂張!殺人兇手氣定神閒離去還留下一句話,隨便你們告,看我會不會坐牢!”
“無辜出租車司機慘遭碾壓,黑惡勢力霸凌何時休?”
一條條觸目驚心的帖子被髮布到天涯、頭條以及延市本地的媒體上,還配上了各種知情人的爆料。
“據死亡司機領導稱:該司機在單位其間爲人和善,樂於助人,曾被評爲優秀員工!”
“死亡司機家庭情況曝光,父母老邁,沒有工作能力,家裡全靠他一人開出租車掙錢……”
嫉妒強者,同情弱者。
這是人類的本性。
而善於放大各種社會關係的媒體,更是將這名死亡的司機描繪成了道德標杆、十年不出的好男人,家庭艱苦卻依然善待他人的形象。
引發了許多吃瓜羣衆的同情心。
短短一個小時內,所有看到這條新聞的延市人都激憤萬分。
而各種轉帖則也十分快速的傳播着,點擊率最高的那條帖子,已經在一個小時內,被轉發了上萬次!
“嚴懲殺人者!殺人償命!”臨近中午,有出租車開始在延市內遊行,並且有意的將車輛堵塞在各個交通要道。
延市的出租車足有五六萬,在田豐公司的指揮下,在中午下班的高峰期集齊出動,將整個延市都堵水泄不通。
而除了出租車之後,公交車也開始罷工。
一些和鍾家有關係的公共企業,也都像是同時接到了信號一樣,選擇了暫停服務。
在短短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裡,整個延市像是一個被重症拖住的病人一樣,陷入了癱瘓的狀態。
而延市的執法者數量並不多,他們精疲力盡的往返於各大路口,想要疏通交通,結果卻被出租車司機們告知:如果今天的事不給他們一個交代,那出租車肯定不會再重啓!
滴滴!
各大路口瘋狂的按着喇叭。
有很多開着私家車有急事想要離開的人,氣急敗壞的和堵路的出租車司機發生了衝突。
很快,這種衝突在各大路口都開始陸續發生。
執法者往往是先平息了這片的戰鬥,又匆匆的趕往下一場。
半個小時的時候之後,延市看守所裡因爲打架鬥毆的人已經被堆滿了!
“領導,這麼幹不行啊!我們一共纔多少人,累死我們也解決不了啊!”派出所的值勤民警衝着所長說道。
“我能怎麼辦?”派出所所長也很晦氣:“那撞死人的是沈家的朋友,我也辦不了這件事……”
“那就找能辦這件事的人,再這麼下去,今天死的人肯定不止那個出租車司機一個!”執勤民警無比憂慮的衝着所長說着自己的想法。
“哎……”所長嘆了口氣,“這些大人物,怎麼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呢?”
鍾家公館內,鍾秋月聽着手下的彙報,嘴角露出微笑。
而沈公館內,沈南嶽緊緊皺着眉頭,他不知道蘇銳要幹什麼,但卻一直在主動配合他。
而此時的情況,明顯對蘇銳越來越不妙,可蘇銳現在卻依然沒有做出有力的反擊。
他想做什麼?
難道不知道再這麼下去,就會無力迴天嗎?
沈南嶽用筆記本電腦翻看着那一個個標題觸目驚心的帖子,那些帖子中有很多虛構的東西,十分誇張。
如果按照帖子裡的信息來看的話,那蘇銳就是個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黑道王八蛋,而那個司機就是善良溫和卻被黑惡勢力欺凌到死的無辜可憐人。
帖子中,雖然有很多地方有明顯的漏洞,並且一看就非常不合理。
但下方那些回帖的人卻像是完全沒有了腦子一樣,瘋狂的對蘇銳進行抨擊、辱罵,似乎在這一刻,他們化成了正義的衛士。
沈南嶽搖了搖頭。
他爲這些人感到可憐。
普通民衆或許根本就不關心帖子的真實性,甚至不關心真相,他們只看自己想看的東西,他們看到一個出身較高的人殺死了出身較低的人,而作爲同樣出身較低的人,他們的代入感無比強烈,他們無比憤慨。
但如果讓他們站在蘇銳面前做點什麼,他們卻什麼都不敢做。
只敢在網上罵罵人。
但……這已經足夠了。
流言同樣是鋒利的殺人刀!
如果流言太多,那是有可能直達天聽的!
……
延市市委辦公室。
一名年齡在六十歲左右,身材消瘦的中山裝老人坐在那裡,他的頭髮早已經花白,但雙目卻炯炯有神。
“領導,情況就是如此,您看……要怎麼辦纔好?”旁邊站着一名文質彬彬的青年,正彎腰和老人說話。
這是市委書記的辦公室。
而那名中山裝的老人就是市委書記郭選軍。
“出租車司機死了,那就抓殺人兇手,這麼簡單的事,爲什麼會搞到現在這幅模樣?”在郭選軍旁邊,延市市委副書記王崇皺着眉頭問道。
“殺人的人不好抓,那人的老闆和沈家有關係,李忠久不敢去抓人。”青年如實回答道。
“廢物!”王崇直接乾脆的說道:“他是市局局長,現在連一個罪犯都不敢抓,我要他有什麼用!”
青年沒有吭聲。
“這件事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郭選軍緩緩開口,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凝重:“這絕對不是一次簡單的衝突,是蓄謀已久的!如果處理不好,延市怕是要變天了!”
“您的意思是?”王崇剛剛調任到延市上任,所以對本地的情況瞭解不多。
“延市一直流傳着一句話……鍾皇帝,沈王爺,這兩個人說話比官方都好使。”郭選軍嘆息了一口氣說道:“以前我不信,現在我信了。”
短短兩個小時,延市整個陷入了癱瘓。
衝突四起,簡直亂成了一鍋粥。
連執法者都無法解決。
但造成這一切的起因,只是因爲鍾秋月的一句話。
“不是出租車公司和地產公司嗎?”王崇皺了皺眉頭。
“你把事情想的簡單了。”郭選軍拍了拍王崇的肩膀,說道:“延市的出租車司機每年都會因爲各種事死去幾個,但你什麼時候見過會鬧的這麼大?”
“青年湖的項目就要開放了,沈家和鍾家在競爭。”
“這,就是他們在交手!”
王崇呆住了。
他年輕氣盛,當即拍着桌子說道:“不過是兩個商人而已,他們怎麼敢擾亂法律?真是無法無天了!”
“你太年輕了。”郭選軍搖了搖頭,說道:“他們操控着這座城市的經濟命脈,一句話可以讓延市亂起來,一句話,也可以讓所有的動亂消失。”
“難道我們官方的影響力還不如一個商人?”王崇臉色難看。
“影響力不代表一切!”郭選軍站起身,平靜的說道:“但對於普通民衆來說,經濟纔是他們的一切,鍾、沈兩家操控着這座城市幾乎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產業鏈,延市有上百萬人靠他們兩家吃飯,難道官方一句話,就可以代替真金白銀嗎?除非我們投入海量的資金對延市進行經濟改革,否則我們永遠也代替不了這兩家。”
王崇憋了一口氣,十分憤怒。
“替我約一下沈南嶽和鍾秋月,我今天就拉着這張老臉去求求他們。”郭選軍苦笑了一聲:“延市不能再亂下去了,再亂下去,我這個市委書記的位置都要被拿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