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破曉。
一輛風塵僕僕的桑塔納轎車從南寧高速駛下,經過安檢口,安檢人員分別檢查了司機和兩名乘客的身份證後,沒有可疑之處,便放行了。
車廂內煙味嗆鼻,還散發着一股難聞的酸味。
經過將近十八個小時的長途跋涉,彭國強和他的兩名隊員終於抵達目的地南寧省北峰市。
“這省會城市是不一樣哈……”彭國強揉了揉發紅的眼珠,看着窗外的高樓大廈,有些感慨的說道。
“您還有興趣看風景呢?”王組長手裡捏着一根快燃到菸頭的香菸,狠命的嘬了一口,然後在胸腔內憋了足足十秒後,煙霧才如氣龍一般從鼻孔中噴涌而出,他猛然咳嗽了兩聲,晃了晃腦袋:“還是這便宜煙勁大!一下腦瓜子就清醒了!”
車後座上,黃組長身上蓋着一件軍大衣,鼾聲震天。
爲了趕時間,三個人輪班駕駛,每人開四個小時,黃組長累了一夜,剛剛入睡。
“彭隊,真不跟北峰的警方通氣啊?”王組長打開車窗,將菸頭丟出車外,讓冷風迎面一吹,頓時那最後一絲睡意都被消除的一乾二淨:“我不是害怕昂,但是、但是就咱們三個,想完成跨省抓捕,難度實在是大了一點。”
“我知道。”彭國強語氣平靜,“有困難,就克服困難,這是我們最後一次機會了……你總不想,一直在警局裡幹那些實習警員才幹的活兒吧?”
王組長眯着眼睛。
自從彭國強下臺,胡林上位之後,他們這些曾經一直跟着彭國強的警員就備受打壓。
原因也很容易解釋,一代天子一朝臣嘛……
更重要的是彭國強以前的性格缺陷,他的脾氣爆,得罪過很多人。
特別是現任刑警大隊長鬍林。
彭國強認爲他性格油滑,好大喜功,而且特別擅長溜鬚拍馬,爲此,彭國強曾經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訓斥對方。
沒想到風水輪流轉,兩人的地位調了個,彭國強自然也落不到好。
“胡林這個白眼狼,以前他剛入警隊的時候,還是您帶的他!現在這王八蛋得勢了,反過來咬自己的老師了!”王組長的性格也很暴躁,他這些年在警局的日子也不好過,只不過爲了生活,也只能忍氣吞聲。
“不過這些年,我也想明白一個道理。”彭國強感慨道。
“什麼?”
“你不經歷一次人生的低谷,永遠不知道你身邊的那些朋友,誰是值得用心交的。”彭國強笑呵呵的說道。
“說的沒錯啊……”王組長也嘆了口氣。
以前彭國強在職上時,身邊的朋友衆多,有多少人都是爭着搶着要跟他握次手的;但自從他下臺之後,連請客吃個飯,都沒人賣面子到場。
人心……就是這麼現實。
“行,幹就幹了!就拼這一把了,贏了徹底翻身,輸了……大不了脫警服唄!”王組狠狠的一咬牙。
“如果這件事真的辦砸了,被上面知道了,你記住,”彭國強忽然扭過頭,盯着王組長的臉認真的說道:“你一定要跟省廳檢查組的人說,是我帶你們兩個出的任務,而任務的具體內容你們根本不清楚,只是聽從我的調令纔來的,明白嗎?”
“彭隊,你這是……”
“這件事其實說起來,也是因爲我的不甘心,如果辦成了,皆大歡喜;如果辦不成,我不能拖你們兩個下水。”彭國強拍了拍王組長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出事之後,媳婦跟我離婚了,孩子也跟她走了,身邊的朋友跑的一乾二淨,我說來南寧辦任務,只有你跟二黃二話不說願意跟我走,就衝這個,我不會坑你們兩個!”
王組長眼眶有點發紅,卻沒有再吭聲。
“走吧,先去吃點東西。”彭國強笑了笑,將有些沉重的氣氛沖淡,“我請客!”
十分鐘後。
一家滿是油煙味的早餐鋪子裡,彭國強和兩名隊員圍在一張桌子前,大口的塞着油條,吃的滿嘴油光。
“彭隊,咱們計劃是怎麼做的?嫌疑人的具體方位確定了嗎?”王組長嘴裡嚼着茶葉蛋,口齒不清的小聲問道。
“我的計劃是這樣……等下吃完之後,我們先去嫌疑人的居住地,確認他是否還在,有沒有同夥,確認沒有同夥的情況下,我們就可以將他引到一個偏僻的位置,進行抓捕。”彭國強講述着自己的抓捕計劃。
至於爲什麼將嫌疑人引到無人處,那自然是因爲抓捕行動需要保密。
而一旦引發騷亂,當地的警方一定會插手。
“我跟你們簡單講述一下嫌疑人的信息,李存南,男,38歲,曾有服役經歷,退伍後加入緬甸倒賣軍火團伙,後迅速得到重用,02年返回國內,在通州市發展下線,並一度成爲地下的“軍火大王”,製造多起暴力衝突,指使綁架、勒索、殺人,至使至少三十三人死亡,七十六名人員殘疾或癱瘓。”
“後來在緬甸軍方和上層的聯合清繳行動中,該團伙的大本營被殲滅,緬甸本地大頭目被當場擊斃,通州市的勢力也被清除,只有這個李存南在數百名刑警的圍捕下反擊,造成十幾名警員重傷後悍然逃脫,至今不見蹤影,未曾歸案。”
彭國強語氣很沉重,將本次行動的目標人物信息盡數講明。
“李存南,是個不折不扣的悍匪,亡命徒!危險程度在我的職業生涯中遇到的所有罪犯裡,也屬於頂尖的,所以對待他,我們絕對不能有半點大意!”
王組長搓了搓手,再次點燃一根菸,煙霧繚繞之間,他眯着眼睛:“販賣軍火出身,他現在手裡肯定有槍,我在想,我們連個遠程武器都沒有,萬一對方察覺,我們不就成了活靶子了嗎?”
由於南寧省會城市的安檢嚴格性,所以彭國強和兩名警員都沒敢帶配槍,他們現在全身上下唯一的武器,可能就是腰間那根鋼頭皮帶了。
黃組長也皺着眉頭。
對付這樣一個悍匪,憑藉雙拳和肉掌肯定是不行的,武器沒有,那這件事的危險性和難辦程度又要翻好幾倍。
“這點你們不用擔心。”彭國強平靜的說道:“我可以搞到武器。”
王組長和黃組長同時愣住了。
彭國強此行不能通知當地警方,而他在本地又沒有朋友,他能從什麼地方搞到槍?
嗡!
街道盡頭忽然響起一陣發動機的轟鳴,一輛豐田霸道輪胎摩擦着地面,以極爲蠻橫的姿態飛馳而來。
吱嘎!
剎車聲響起,霸道停在小吃店的門口。
一個戴着墨鏡的青年走下來,面色冷漠,額角一道細長的刀疤,雙手插兜靠在車門上,看着小吃店裡的警員三人組,揚了揚下巴漠然問道:“蘇先生的朋友?”
“是。”彭國強站起身。
“上車。”青年語言簡潔,直接勾了勾手指。
……
“長的有雷明頓M870,M16自動步,短的有黑星、仿五四,消音.器配套,配套手槍彈三十顆,都是沒有鋼號的新貨……”
一處僻靜之處,青年從副駕駛拎出一杆黑旅行包丟到車後座,嘴裡嚼着口香糖:“狙我沒有準備,時間太緊張……如果你們需要,再給我一天時間,巴雷.特我弄不到,但搞一把SVD還是沒問題的。”
警員三人組看着旅行包內反射着炫目黑光的各類槍支,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
“夠了嗎?”
“夠了!夠了!”
“好,有需要再聯繫。”青年點了點頭,然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回頭衝彭國強說道:“對了,你們回去之後,替我謝謝蘇先生,他打的那個電話,讓我少損失很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