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爹孃的墳,是不被列在郭莊村的祖墳裡的,按道理,按習俗,郭莊的人,死後是都要被埋在祖墳的,除非那個人大逆不道,活着的時候被人排擠死後也不能得不到大家的原諒,這樣的人,郭莊村幾百年來還沒有出現過一個。就算是真的有人實在是大逆不道,到了垂死那天,郭莊人就算是看在他們家其他人的面子上,也會允許進祖墳的,不過阿朱的爹孃,卻沒有得到這樣的寬容,他們的墳是又舊又破,上面說到,當郭莊人一起帶着阿朱去拜祭他的爹孃的時候,他爹孃的墳墓已經就剩下一個小土包了,可想而知,阿朱的爹孃的墳有多麼破舊。
阿朱爹孃的墳墓是在郭莊的西面,單獨的,一年到頭來,可算是人跡罕至,周圍都是大石砬子,就連毛草都不長。阿朱和楊決走了一段路程,到了她爹孃的墳前,阿朱噗通,跪在了地上,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卻等了好久,也不見阿朱發出一言。
楊決看着阿朱眼裡淚水依然清晰,眼睛也紅的像個核桃,如此消沉的跪在自己的爹孃面前,心中就是一震酸楚,也許此時此刻楊決想到的使自己爹孃,他們在世的時候,自己還小,等自己長大了,懂事了,他們又離自己而去,自己還曾沒有爲他們進過一點點孝道,可是他們竟然……真是枉爲人子,又想到這麼多年來,自己一直都隱居在蕭家村,而爹的墳自己也是十年前纔去過一趟,至於自己孃的墳還有楊家上下幾十口子人也不知道他們遇難之後,被那些江湖上的朋友給埋在了哪裡,或者是不是還有什麼人還活在世上。想到這裡,楊決的眼裡也開始泛起了淚花。
一陣清風吹過,把剛纔大家燒的紙灰吹的漫天,宛如簌簌的柳絮,又像是被吹散的蒲公英,沒有歸宿,沒有起點,要是落了地,將高中自己的生命也許終結。
“走吧,楊大哥……”
“嗯?”楊決傻傻的一愣,“怎麼?你不陪着你爹孃說一說話?”
“我說過了,是在心裡說的。”
“在心裡?他們能聽的見?”
阿朱欣慰的笑了笑,“我相信,他們會聽見的,小時候,我娘告訴我,只要是自己思念的人,你就用心去跟他們去對話,就算是千里之外,他也會聽見的,我想,我爹孃在天上也一定會聽的見的。……希望他們在天之靈能夠原諒我……好啦,我看,我們還是趕緊走吧,要是被四叔他們發現了,我們就走不了了。”
真的嗎?用心靈,可以和自己最思念的人對話,也許楊決應該試一試,不過 此時楊決也弄不清楚,自己最思念的是爹孃,還是可妹了,或許說,他現在根本就沒有閒暇來跟他們對話。因爲再不走,可就真的走不了了,四叔他們已經到了阿朱自殺的那個大石頭的面前了。
“怎麼了?楊大哥?你哭了?”阿朱看見楊決眼裡泛起了淚花,自己的心中產生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我……”楊決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阿朱了,堂堂男子漢竟然眼裡泛起了淚花,現在還被一個小姑娘看見,“我……我剛纔……看到你跪在大叔大嬸的墳前那種傷心,所以就……”
“是這樣啊……”阿朱的臉上開始泛起了一層層的紅色。嘴角卻露出了一絲絲的微笑,心裡卻偷偷的嘀咕着“但願這是我爹孃派過來的……真的是那塊大石頭……”
“好了,我們趕緊走吧。”說着二人就要離開,轉身卻發現四叔正帶着一羣人迎面走來,楊決知道這下子,自己又惹來了麻煩,阿朱此時心裡卻異常的平靜,也許她是準備好了要離開,或許是離開這個世界,或許……是離開郭莊。
“你竟然騙我們……阿朱四叔可是相信了你,纔要你自己了斷,現在……你竟然這麼……太讓我們失望了,看來我們一定要把你浸豬籠吧!”話說完了,其餘就要動手,楊決卻要挺身而出,“怎麼,楊兄弟。”四叔此時看見楊決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楊兄弟,怎麼……我敬重你是個漢子,所以才……一再忍讓,你不要得寸進尺,這是我們郭莊自己的事情,你一個外人最好還是趕緊自保去吧。”
“我本來,不想打攪你們大家,可是沒想到,你們竟然以多欺少,就連一個這麼柔弱的女子都不肯放過,這事我是一定要管的……”
大家看見楊決這架勢是要打架了,這麼以來大家也開始爲難了。任憑四叔在身後怎麼責罵,怎麼指揮,也沒有人願意衝上前來,畢竟,郭莊人也算是有求於人了。只氣得四叔是搖頭尾巴晃。
“四叔!”阿朱再一次跪在了郭莊人的面前,“這事不關楊大哥的事,求你放了他,阿朱一人做事一人當,阿朱願意跟你回去浸豬籠。”此時阿朱的勇氣再一次衝便全身,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回的勇氣是從哪裡來的,要是說以前的勇氣是因爲心灰意冷,而現在的勇氣卻是絕對不是了……說着阿朱就起身,要走過去束手就擒,卻不料被楊決一把拉了回來,藏在了自己的身後,這種舉動竟然連阿朱都被震驚了,從小到大阿朱都沒有一個朋友,沒想到,今天卻有這麼一個男人願意爲自己挺身而出了。而且還這麼理直氣壯,就連一點理由都不去找。阿朱越來越覺得楊決就是她一直卷戀的那個大石頭,從妖界來到了人間。
“這件事情,就是我策劃的,我看,今天你們誰敢動阿朱姑娘一下。”
大傢伙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一種莫名,一種無奈,進不是,退也不是。四叔現在又在身後吼了起來,可是大家依然無動於衷,四叔更是着急了,推開周圍的幾個力壯的小夥子,自己拿着繩子就要困了阿朱去,他不相信,在自己的家門口,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外人欺負了不成。
繩子的一頭仍了過去,正好搭在阿朱的肩上,阿朱被嚇了一愣,卻見楊決撿起這頭繩子,就給還了回去,
四叔火了,急步走上前來,卻不料又被楊決一掌打翻在地,連滾了幾個跟頭,正落在郭莊的腳前。
四叔怒了,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這麼狼狽,或者是說自己這是在仗勢欺人,卻不料竟被別人打了個四腳朝天,四叔再一次向大家吼了起來,這回大傢伙看見四叔如此怒氣沖天,也沒有人敢在這樣無動於衷了,一擁而上,正被楊決正面打了回去。大家知道楊決會功夫,就算是把郭莊的男女老少都找來,也未必抓的住他,於是就都開始向後面移動起了腳步。
“嘿!”身後一聲巨響,宛如晴天霹靂,大傢伙,回頭一看正是尚武,尚武大喊三聲,震得石砬子都開始顫動,“豈有此理,我看誰對我家小公子無禮,我看今天誰不想要命了,老子他 馬 的 弄死他。”
四叔的心裡開始驚顫,這下子可是腹背受敵,看楊決的功夫不錯,想必這個老者年歲已有五十多歲,想必一定是他的師父了,那麼他的功夫就更是了得了,四叔被嚇了一頭冷汗,卻又故作鎮定,“你……你,你可是我們郭莊人救得,你不會恩將仇報吧,你……要是那樣,我們……當初就不該救你。”
這……尚武的脾氣不好,但他多少也知道什麼是大逆不道,什麼是不仁不義,什麼是……不過現在,他的心裡也有一絲變化,這種微妙的變化不是任何一個人能夠感受得到的,這種爲妙的變化,恐怕只有尚武自己心裡清楚,也許這變化將改變什麼,不是在現在,應該是在未來。
“我……”尚武開始有些口吃了,“我……”
“不錯!我和尚武叔叔是你們救的不假!”楊決看見尚武有些猶豫,就趕緊攬過話來。
“楊決,你還知道,你自己的命是我們救的,那你還要幫着那個妖女,你還要……”
“正所謂,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要是不救她,你們一定不會放過阿朱姑娘的,今天,你們要殺人,我楊決要是不出面制止,那才叫不仁不義。”
“啊……啊,啊對!不錯!”尚武也不知道楊決這話是對還是錯,不過他自己心知肚明,不管怎麼樣,他都要站在小公子這一邊,哪怕楊決犯了滔天大罪,他也會一如既往的爲楊決去遮風擋雨,“我家小公子,說的不錯,反正……你們要是敢動我們家小公子一下,我尚武絕不會袖手旁觀,我看你們,誰敢輕舉妄動!”說着尚武一腳就踢開了身邊的一塊大石頭,郭莊人都被尚武下了一跳。
四叔的心裡開始打鼓了,放了自己的臉上無光,不放,這兩個主又不是吃軟飯的,真是“進亦憂退亦憂”此時楊決已經帶着阿朱繞過人羣,來到了尚武的身邊,要是抓他們,再不動手,那阿朱可就要在眼皮底下溜走了。
阿朱的心裡突然有着一種莫名的感覺,此時她覺得這個世界也不是一無是處了。
尚武留後,楊決只帶阿朱朝着萬劫谷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