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文吟唱的速度非常快,艾略特按住卷軸的手背皮膚下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細微顆粒,產生不規律的抖動。
很顯然,作爲沒那麼擅長施法的血脈遊俠,他想要催動這枚卷軸仍然需要付出不少的代價。
伴隨着吟唱的完成,以艾略特爲圓心,一個半徑約兩百米的隱形球體結界霍然形成。
耳邊剛剛傳來的密密麻麻的腳步聲也應聲消失。
艾略特有些疲倦的眼角終於露出一絲笑意。
無眠者結界。
這就是他的底牌。
否則以他的實力,根本不敢來招惹擁有衆多護衛的伊芙琳的。
哪怕經歷過【野火城浩劫】,他的陰謀家等級有所提升,在血脈遊俠職業的輔助下,他的等級也才堪堪抵達三階,面對實力超凡的伊芙琳,他除了容易製造一個先手優勢之外,別無機會。
特別是在這種嚴密的防守下,他就算打暈了人,也是插翅難飛的結局。
可有了這份可以反覆使用的無眠者結界的卷軸,事情就不一樣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無眠者結界卷軸是神術卷軸,隸屬於偉大的無眠者肖瑞科;這份卷軸本身也是屬於次神器的範疇,是艾略特的家傳寶物。
無眠者卷軸可以製造一個臨時的無眠者結界,而身處無眠者結界中的人,會被分配進入一個個臨時生成的真實世界的副本之中,彼此之間永遠也無法見面。
就好比一個巨大的迷宮,除非能跳出這個迷宮的範圍,從更高的角度俯瞰,否則,局內的人很難短時間內找到破解的辦法。
唯一的缺陷就是,施展無眠者結界,施法者自身必須也要在結界之中。
這就意味着,他必須要以身犯險。
隨時有可能有一部分衛兵闖入他被分配到的副本世界之中——一旦他失手了,失去了家族血脈之力的催動,這個結界自然會關閉。
當然,以艾略特的謹慎,他怎麼會沒有考慮過其他情況?
事實上,爲了防止最後一步出問題,他早就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第一部分,關於無眠者結界的效果是否能真的能瞞住公主府裡的高手,他早就做了嘗試—
—那天幫助哈皮小姐重返城堡內部的時候,他就小心翼翼地維持了一段時間的無眠者結界。
事實證明,城堡裡幾乎沒有人發現問題,他們的確也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只是被分配到了一個個不同的世界而已,哪怕事後有所反應,也只會覺得有些恍惚,或者是否是記憶出錯了。
第二部分,纔是艾略特今夜行動的重點。
“這幫愚蠢的衛兵,現在正在焦急地搜尋【刺客】的去處吧?”
他收好了卷軸,扛着伊芙琳站了起來,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們壓根沒想到,我自始至終就沒準備帶着這個女人離開這裡!”
吱呀一聲,前方的陰影被他推開了,露出了一盞盞明亮的燈光。
那是兩排整齊的魔法燈。
在魔法燈的照耀之下,花圃的魔藥顯得生長的額外滋潤,大片大片的血紅刺激着艾略特的眼睛。
“這裡的魔藥價值不低,可惜我不擅長草藥和魔藥。”
艾略特只是看了一眼,就扛着伊芙琳往左手邊走去。
在那裡,他發現了一個小小的暗門,通往地底。
根據哈皮的陳述,這裡應該是伊芙琳這個法師設計的魔法監獄,這個監獄非常隱秘,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伊芙琳自己都不怎麼動用。
哈皮藉着幫助伊芙琳管理魔藥園的機會,順利拿到了魔法監獄的鑰匙,這正巧滿足艾略特的計劃——他準備帶着伊芙琳,隱藏在公主府一個相對安全的角落,完成所有的審問之後,直接離開。
他不準備傷害伊芙琳,因爲第九莊園雖然強大,但他們始終是見不得光的遊蕩者,如果把事情做絕,直接正面對上國家機器的話,那麼下場一定會不太好。
他只想要從伊芙琳口中得知“小城宋”的消息。
種種情報顯示,第九莊園內部似乎對這個人的身份非常關注,獎勵或許不是任務說明裡明擺着的那麼簡單。
點燃蠟燭,艾略特謹慎地打量着四周圍的環境,確定沒人之後,才熟練地取出一副禁魔手銬,將伊芙琳反抗的機會徹底堵死。
“那些人一定不會想到,我正躲在他們領主的花園裡,進行着我的審訊。”
他冷笑一聲,正準備出手弄醒伊芙琳,誰知道視野裡忽然出現了一個東西。
“什麼?”
艾略特心頭一緊,本能地想要遁入暗影界之中,那東西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那是一隻潔白的大鵝。
艾略特自嘲地笑了笑。
“不像是魔法生物,是從廚房裡跑出來的嗎?”他這麼想着。
然而大鵝搖搖晃晃地走過來。
看了他一眼。
然後給了他一拳。
……
瞭望者要塞南部百里左右的山區。
大雪封山之後,大片大片的雪白鎖住了廣袤山地大部分區域,但在這裡卻出現了一條淺淺的小路。
兩個人影有些吃力地順着這條小路,往前方走去。
其中一個人的披風后有着明顯的凸起,似乎藏了一團什麼東西。
“該死,早知道這麼冷,我就不該收下那點僱傭費!”
一名有些粗獷的僱傭兵模樣的男人咒罵了一句。
他身邊的中年男人同樣被凍得瑟瑟發抖,不過情緒倒是穩定的多,面對同伴的抱怨,他只是尷尬地笑笑,聲音有點喘:
“很久沒回來了,我差點忘記了年輕時的感覺……”
“這座山脈的南北的確是兩個世界,野火城是一個冷的能凍死人的地方;但這裡,據說是能凍死巨龍的地方……”
僱傭兵顯然對中年男人的玩笑話沒有興趣,他身上穿着的厚實衣物其實是恆定了一道水準不低的低溫防護法術的魔法物品,但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卻仍然要受罪。
儘管他的職業等級不低,但在寒冷豁免方面,始終還是不如野蠻人甚至冰原人。
面對僱傭兵的沉默,中年男人只得咳嗽一聲:
“你說呢?”
他抖了抖肩膀,試圖呼叫外援。
然而引來的只有連續的咒罵:“我說你大爺呢!去你媽的傑洛特!”
“把老子騙到這個荒涼的鬼地方來挨餓受凍!”
“嗚嗚嗚,我可是冰雪女神的眷顧者,我都無法忍受這附近變態的寒冷!”
一個打着哆嗦的腦袋從傑洛特的披風裡鑽了出來,一邊忍受着流出的鼻涕化爲冰晶的痛苦,一邊罵罵咧咧,它甚至想要用自己的爪子去撓傑洛特的脖子,然而那柔軟的貓爪剛伸出披風,還是妥協的縮了回去。
傑洛特乾笑一聲,旁邊的僱傭兵忍不住也翻了個白眼,嘀咕道:
“還冰雪女神的眷顧者……除了打牌厲害一點,簡直就是個廢物!”
黑貓瞪大了眼睛,想要憤怒駁斥,卻被傑洛特一把按了回去。
“葛雷先生,我發誓,這真的是最後一段路了。”
傑洛特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僱傭兵點了點頭。
葛雷有些無語地悶頭前進。
他們離開野火城已經有些時日了。
自從徐楠建立了佚名城之後,也曾經邀請這三位前往定居。
但傑洛特認爲,自己身爲冰雪女神教會的牧師,自然要恪守自己的本分。
他要要在野火城的廢墟中重建教堂,所以婉拒了徐楠的邀請,至於那隻黑貓,自然是跟隨着傑洛特。
本來葛雷跟這兩位是扯不上什麼關係的。
但自從莉娜的寄養時間到了,徐楠從他手裡帶走了那位小祖宗之後,這位高階僱傭兵就顯得有些頹然了。
他似乎對官職權力沒多大興趣,唯一的愛好就是金龍令。
而徐楠建立佚名城之後,也給了他一筆還算豐厚的報酬,算是爲雙方之前的合作敲定終章。
葛雷是個聰明人,野火城事件過後,他就知道徐楠並非常人,他身邊的那些人,特別是那些大佬,不是他可以輕易招惹的;但他確實也不是一個喜歡被約束的人,乾脆領了那筆錢之後,就向徐楠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向任何人泄露相關秘密,然後選擇了留在野火城鬼混。
徐楠倒也沒太在意,葛雷的底細他多少摸清楚了,就算有人試圖以他爲突破口瞭解徐楠,得到的信息也非常有限——至於圖梅爾蘇這個身份是否會被拆穿,徐楠根本不擔心。
很多時候,身份只是一個幌子,當大勢已成,沒有多少人會在乎這一點。
言歸正傳。
葛雷在野火城廢墟鬼混的時候,成天出入酒館,因爲有了錢,所以不需要謀生,乾脆天天打牌。
結果在打牌的時候,正好和臭味相投的黑貓遇上,原來這傢伙也是個賭鬼,但是礙於黑貓身體,不敢和別人交流。
葛雷在那一夜算是和黑貓以及傑洛特有了交情,這一來二去,大家關係熟了之後,特別是在見識到黑貓神乎其神的打牌技巧之後,葛雷和黑貓成了合作默契的牌友。
當然,這和他們出現在這裡無關,畢竟儘管後來整個野火城的人都不願意再和葛雷打牌了,他也不至於跑到這荒郊野嶺來找樂子。
事情,要從牧師傑洛特收到一封信說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