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展聽了孫靜的話,對於四層藏書之隱秘難免心中微動,不過他沒有太強的好奇心思,所以念頭一轉就平息了,以略帶謝意的聲音道:“既然如此,那師弟我也沒什麼好留在這裡的了,這便不打擾師姐了。”
他說完話轉身將書放回架上,擡腿就走,這不免讓孫靜大大驚訝了一下,一邊意示挽留,一邊想:這個凌師弟和胡師叔一樣性格古怪,我明明看他剛上三層來翻看了幾本書,結果與我說不上兩句話就要離開,實在是古怪的很。
凌展心裡自然是有一番想法,因爲他在這個世界缺乏歸屬感,目前除了找徐若婷詢問情況,其他的事情他一概沒有心思。這位孫師姐明顯是有所圖謀,纔在言語中直接表示結納,雖然凌展不清楚她圖謀些什麼,總之是知道她不會對自己的事情真的能有所幫助,也就不必與之太過結交。
其實也是孫靜太過心急,言語中表現得不像初次見面的態度,這才讓凌展心生牴觸,若是她單純說幫助凌展找書,而不提傳授法術、贈予丹藥等事,也未必會讓這次見面顯得這樣尷尬。
凌展也不與她糾纏,告辭後匆匆下了藏經閣,不過他在一層倒是停留了一下,想找找看有無練氣期的法術可供參考修煉,因爲他忽然想到去總派未必要用腿來走,以他現在的法力也許可以試試御物飛行。可惜一層之中確實只有結丹期的法術,練氣與築基期都是沒有記載的。這其實本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爲練氣、築基二個階段主要是打根基的,而且此時法力也不深厚,能使用的只有幾個小法術,像御物飛行這等最實用的都是由馮長老統一傳授,另由幾名結丹弟子負責實際指導,當然不需要特別記載於書中。
凌展對這些一無所知,岳雲鵬當初送他來胡一刀門中,也想不到竟無人教他,所以也沒提過。凌展到現在只會一套《紋身經》的修煉法門,還另有一套王師兄傳的本門練氣功法,提高自身法力是足夠了,但是沒有運用法力的功法,就好像空有一身力氣不知道怎麼使。若是他單純想修煉道法長生還好,可是他現在想要去到七萬裡之外的天劍山,卻連個御物飛行都做不到,這卻是尷尬了些。
不過凌展的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解決,當他從藏經閣回到刀王殿的時候,岳雲鵬正在殿中等他,見他從外面回來,這位門主也不顧及身份,上前抓住他的手臂皺眉道:“凌師弟,你要是再不回來,我還以爲胡師叔一門都不在山上呢。”
凌展怔了一下,道:“不知道掌門師兄有什麼事情?師父和幾位師兄確實是很久不在山上了。”
岳雲鵬鬆開凌展的手,原地踱了幾步,說道:“其實我主要只是爲了找你而來,不過這事還是要有胡師叔在的好。”他轉過頭凝視着凌展,說,“近來我收到總派通傳消息,本門將於五年之後的四月十五,於天劍山總派舉行大較比試,既門內弟子的一次大型道法比試,此次比試包括所有支派主派的築基和結丹弟子皆可參加,擇優選入總派內門之中,另有表現極佳者可獲太上長老指點道法。這件事,我和天華支派的所有結丹弟子是都要去的,不過門中築基弟子逾千,卻是不好都帶去,我是想與胡師叔商量,若是你五年之內可達到築基境界,也是要帶上你的。”
凌展雖覺五年時間略長了些,不過他在這個世界時間長了,漸漸也知道對於修道人來說五年時間不過短短一瞬罷了,而且他自己還未必能在五年之內踏入築基境界。這時候凌展也不免想念起胡一刀這位師父來,只盼師父能回來答應了這件事,並且幫助自己儘快將道法境界提高上去。
岳雲鵬知道沒有胡一刀做主,凌展也沒法答應什麼,將事情交代一番,囑咐凌展一旦胡一刀回來立刻派人通傳於他,便匆匆離開了。
凌展忽然得到了能去到蓬萊總派天劍山的辦法,而且看岳雲鵬這麼一說,想來屆時徐若婷必然也會回到總派山上,自己終於可以向這個容貌肖似許琴兒的女子問清一些事情了,想着他的心緒也不免激動起來,只是這個機會還要自己修煉到築基階段才行,所以他激動了一陣之後又努力平息下雜念,再次計劃起自己的修煉之路來。
***
是夜,天華山頂的大殿,一個老者正佇立於殿門處,面朝殿外仰望星空,似是沉浸於思索之中。他身後,岳雲鵬正肅身而立,靜靜凝視着老者的脊背。
許久,岳雲鵬忽然開口道:“馮師叔,這次的門中大較到底牽扯了什麼隱秘之事?歷屆大較比試都只由結丹弟子參加,表現優秀者可獲諸般獎勵,支派弟子若是表現優秀便可選入總派,而所有弟子中表現最優者可獲化神境界的太上長老們一次指點。這次忽然將參加範圍擴大至築基弟子,單獨開設一輪相應比試,優者皆選入總派內門修行。這本是一件好事,爲何您卻對總派此舉有防備之意?”
這位老者原來就是天華支派的傳功長老馮師叔,他此時依舊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架勢,對於岳雲鵬的疑問毫不理會。
又等了一會兒,岳雲鵬心中微有不耐之意,繼續問道:“師叔,弟子剛纔說的只是諸多疑問中的一樁,另有一樁事情弟子今天也一併問了。一年之前,徐、趙二位師妹將那凌展送上山來養傷,原本徐師妹只是叮囑我好好照顧他的傷勢。我因當年在總派多受打壓排擠,徐師妹卻不顧其他師兄弟的看法多番幫助於我,最後我回到了這天華山上,所幸得您支持還當上了這支派門主。師妹當年的情分我是不得不還的,我知道這個凌展只怕與徐師妹另有些牽連,所以當時我自作主張將要將其收入自己門中。師叔您當時卻阻止了我,轉而讓我將他送到胡師叔門下。我依着您的意思做了,可是現在您又要我借這次大較將他送進總派去。雖然這於他是件好事,於我自身並無不好的影響,但我還是想問您一句爲什麼。”
馮長老依舊沉默,不過當岳雲鵬第三次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卻被他打斷了:“雲鵬,這些年我曾指點過你許多事情,也許你心中覺得這門主做得不踏實,覺得其實自己不過是我馮某人的傀儡。可是你錯了,你不能理解我的苦心。我說一句難聽的話,其實你於修道一途的天份甚是平平,這些年要不是我的指點,你怎能以平平之資踏入元嬰境界。”
這時如果有哪個內門弟子在場,心中一定會十分震驚,平時看來不過是結丹後期境界的掌門師兄,真實實力居然已經踏入元嬰,不,這已經不是掌門師兄,而應稱呼掌門師叔了。只是岳雲鵬身爲支派門主,還刻意隱藏自身修爲,這其中的心思可就耐人尋味了。
馮長老轉過身來,看着岳雲鵬,繼續說:“可惜我一心栽培你,雖然沒有師徒名分,可我心中是把你當做親弟子看待的,你今天有了元嬰的實力,便要質疑我的意思了麼?”說着,他猛的踏上一步,沉聲道,“可是,你以爲我的實力便只是個區區的元嬰期麼?”
岳雲鵬本想辯解,可是他忽然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話來,神色間不禁漸漸變得凝重起來,轉而又變得驚訝,最後是震驚,因爲他發現,這位馮師叔說完剛纔的那句話之後,身上的法力開始劇烈波動,氣勢忽然變得強盛起來,以前他看這位師叔,只覺得他法力磅礴浩大,如高山大川,今天卻忽然發現,這位師叔的法力竟然如此的如獄如海、高深莫測。
岳雲鵬心中漸漸恐懼起來,額頭也有汗珠滾落,在他這等元嬰高手的身上,居然還會發生流汗這種事情,在旁人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的。
馮長老不多時便收了法力和氣勢,又轉過身去望着天外,恢復了那副雲淡風輕的姿態。
半晌,岳雲鵬按下心中恐懼之情,低聲說道:“師叔,難道您已經達到化神的境界了麼?只是以您這等境界,爲何還要留在天華山這個小小的支派中呢?”
馮長老出奇的輕笑了一聲,說:“雲鵬,其實我知道你對我並我別的心思,剛剛不過試試你罷了。你問得好,我以化神之身,開宗立派都足夠了,若是到總派去還能做個太上長老,只是我又爲什麼要留在這個小小的支派中呢。”他這一句似是在問岳雲鵬,又似是自問,只是他說完這一句,卻又沉默了下來。
岳雲鵬站在他身後等了許久,遲疑着道:“難道,師叔您當年也是受了總派的排擠麼?”
馮長老擡手做了個否定的手勢,依舊背對着岳雲鵬,說:“他們拉攏我還來不及,排擠這等事更是不會做的。我是自願跑出來的,只是這卻牽扯到了天地間的一件大秘密了。”他頓了頓,似乎在思考些什麼,過了一會兒又開口道,“你修至了元嬰境界,當知我輩修道人有四重魔劫,結丹境界爲煩惱魔劫,元嬰期爲欲魔劫,化身期爲死魔劫,而常人不知的練虛境界則對應着他化自在天魔劫,這是每一個修道人在前進之路上都要獨自面對的劫難。但你可曾知道,我們天地之間所有的修道人還有一重共同的更大劫難,這就是百萬天魔真身齊至的天魔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