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蕭晏回來了。
彼時他一微微低頭走進院子,便看見林青薇坐在院子裡曬月亮。她就靜靜地攤在涼椅上,雙腿交疊,衣角翩翩下垂,那雙玲瓏玉足月下泛着瑩白的光輝。若是無人打擾,蕭晏有一時片刻也覺得,該是歲月靜好。
但蕭晏還是一邊走過去,一邊緩緩地開口道:“聽說,你把徐家兩位小姐弄哭了?”
半晌林青薇纔在涼椅上動了動,惺忪道:“哭了嗎?那也太經不住弄了,我都沒感覺到我做過了什麼。”她有躺着改爲抱着膝蓋坐在,回頭似笑非笑地看着蕭晏,“你還聽說了什麼?”
“聽說本王還喜歡矮小平胸的,腦門小的,上得廳堂鬥得流氓、治得便秘還能壯陽的,女強人。”蕭晏看了她一眼,面不改色地說出來,“甚至說林公子誣陷本王不喜歡女人。因爲據二位小姐所言,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喜歡,上述的怪物。”
林青薇掂着下巴呲了一聲,道:“看來我真不應該嘴下留情的。”
實際上,還有些事情,蕭晏是沒跟她說的。
那二小姐玉嫚是個倔強不服輸的,她當然不肯相信林青薇說的話。當時蕭晏剛從徐大人書房裡出來,迎面就碰上了她。她還當真是口無遮攔,哭哭啼啼地將林青薇所形容的據說是他對女子的喜好一字不漏地描述了出來。當時蕭晏腦海裡第一反應便是——林青薇的模樣。想來,她也是照着自己形容給兩位小姐聽的。二小姐玉嫚就問:“王爺會喜歡那樣的怪物麼,那根本不是女子吧,我就知道林公子他是滿口胡謅的!”
蕭晏淡淡看她一眼,回答:“本王覺得那樣的還好。”說罷不顧玉嫚驚愕的神情,徑直從她身邊拂衣走過。
隨後玉嫚和玉媛就添油加醋地說給了徐夫人聽。徐夫人也覺得林青薇的做法太過,氣得牙癢癢的,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人家是攝政王身邊的寵侍,她又不能把人家怎麼樣。
林青薇忽然對蕭晏招招手,道:“蕭晏,你過來陪我看會兒月亮。”
大約能夠直呼蕭晏其名,並且要求他做這做那的,就只有林青薇一個人了吧。可奇怪的是,林青薇每一次叫他的名字,就像是附帶着某種他無法抗拒的魔力。
他一邊表情冷淡,一邊在林青薇身邊的涼椅上坐了下來。雖然他是攝政王,林青薇從來沒有想過以後會怎麼樣,但是第一次和他一起靜坐着看着月亮的時候,她卻禁不住想起了以後來。
以後,她的生活裡會有他嗎?誰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些什麼事情,連她自己都有些不確定。
林青薇輕聲地道:“等你不當攝政王了,你準備做什麼?”
蕭晏:“還沒想過。”他整天都很忙,哪有時間想那些。
林青薇便用手肘抻了抻他,道:“也就三五年以後的事情,不遠了,你爲什麼不早替自己做好打算?現在開始,你可以仔細想想。”
過了一會兒,林青薇又似笑非笑地道:“要不要和我一起雲遊四海、縱情江湖?然後再找一個地方定居下來,開一個藥鋪,治治病,再賣點藥。”
蕭晏沒有回答她。且不說將來她能不能夠順利出宮當個自由人,蕭晏的以後,又怎能和她在一起呢?
“你不回答,我便當你是默認了。”林青薇兀自揚着嘴角,淺淺地笑說道。後來,她看月亮看着看着便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偏頭靠在蕭晏的臂膀上。
這樣也能睡着,說明蕭晏確實給了她非常大的安全感。
他低頭看着林青薇的臉,目光深深淺淺,比月色還要寂涼,誰也不知道他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最終,他把林青薇攬入懷中,抱起回到了房間,把她放在她的牀上,再進自己的房間裡睡了。
有關姜明珠的兇殺案,嫌疑人許昊強被放了,田樊也被放了,對於衙門裡的捕快來說,唯一的兩個嫌疑人都洗脫了嫌疑,好像案子就進入了瓶頸,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追查下去了。
整個案子看似疑霧團團,實則昭然若揭。
兇殺案還沒完,沒想到王婆婆那家的事情卻鬧得很大。竟有人私下報了官,說要是再不去看看,就要出人命啦!可憐黃丫那個丫頭,還那麼年紀,竟要受到如此摧殘!
劉捕頭當即就匆匆忙忙趕過去了,這一帶是他的地方,他當然要第一時間過去看看究竟。而林青薇和蕭晏當然也是要去瞧熱鬧的。
原來,那王婆婆不僅想錢想瘋了,還簡直是喪心病狂。她自己不出去賺錢,爲了能夠給自己和寶貝孫子生活,以及孫子即將進學堂學習需要花錢,竟讓孫女黃丫出去賺錢,賺不回來的,非打即罵。
這不,眼看着學堂就快要開學了。而王婆婆實在寶貝孫子得緊,一心想要孫子將來能有個好前程,因而非得要上整個京城最好的學堂。那學費可想而知,非王婆婆這樣的家庭所能承擔得起的。王婆婆急眼了,竟喪盡天良地把黃丫賣給了一個屠戶,賺了一兩銀子。並把自己家當做了淫窩,讓那屠戶就在黃丫的房裡把黃丫的清白給奪走了。任黃丫如何哭喊求救,王婆婆只把門一鎖,當做什麼都沒聽見。
事後,黃丫一度尋死,約摸王婆婆覺得這樣賺錢的方式來得快,哪準黃丫就這麼死了,不但不如她的意,竟又給她找來了兩個客人。王婆婆直接將孫女當成妓女賣給那些沒錢上青樓又能嚐鮮的猥瑣男人。黃丫滿身傷痕不說,也只剩下了半條命。
但凡是有點良知的人,在聽到這樣的事情以後,都會怒不可遏。那得是多黑心黑肺的婆婆,才能如此糟蹋自己的孫女。
這是林青薇也始料未及的。她雖不是什麼愛管閒事的好心人,卻在聽到事情的那一刻,有些懊悔應該前些天干脆五兩銀子將那丫頭買走了的,也省得被如此摧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