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差頭目使了個眼神,婦人還是起身出去開門了。怎知打開院門,看見門口站了兩個陌生人,一高一矮,在風雪之中玲瓏剔透得很,就好似玉琢的一般,模樣煞是好看。
婦人問:“你們是何人?”
林青薇六畜無害地擡手,遞出一塊碎銀子給她,道:“麻煩通融一下,我們找官差大人有要事相求。”
那婦人一看,頓時心花怒放。在這城裡鬧雪災之前,也曾有過別人深夜登門送上好處,以求自家丈夫利用職務之便謀求某種利益。
這又不是第一次。況且,收受他人財物,在婦人覺得理所應當,這已經成爲他家的收入來源之一了,如若不然,單憑衙門官差的那份微薄俸祿,怎麼可能住這麼好的院子,別人家風餐露宿爲雪災所苦時,他們家又怎麼能衣食無憂。
於是婦人把銀子收了起來,對兩人態度也十分熱絡,讓路給兩人進來,道:“兩位請進吧,我家老爺正在房中呢。”
“還請夫人帶路。”
於是這婦人毫不懷疑地帶着林青薇和蕭弈去了那官差頭目所在的房間。
彼時一打開房門,婦人便道:“相公,來了兩位客人呢。”
結果當官差頭目擡頭定睛一看,看清兩人面容時,不由面色大變,喝道:“你怎會放他們進來!”
婦人被這突如其來一吼,嚇了一跳,垂手站在一邊瑟縮委屈道:“他們不是有求於你……麼。”
林青薇和蕭弈踏入房門,淡淡笑道:“這位官差大人,我們又見面了。”
那官差頭目霍地站起來,如臨大敵道:“你們不是已經被關在牢裡了嗎,到底是怎麼出來的!”
林青薇看見自己的包袱正被擺在桌上,而且明顯被打開了,不由眼神黯了黯,漆黑的瞳仁裡漫上一股冷意,嘴上卻綻開一抹佞笑,道:“看樣子,我們來得正是時候,正趕上官差大人吞贓呢。”
官差頭目道:“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對於他的問題,林青薇一個皆不答,伸出嫩生生的手去,道:“把我的包袱還給我,我便不跟你計較,如何?”
官差頭目看了看她生得脣紅齒白、柔弱無骨的,再低頭看了看這包袱,包袱裡其他東西他不感興趣,但是那一荷袋的銀子,既然到了他的手上,就別想着讓他吐出來。
官差頭目冷笑一聲,道:“哼,就憑你,也敢在這裡說大話。且不管你們是怎麼出來的,單就是想拿回東西,也絕無可能!這包袱已經不屬於你們了!”
林青薇收回了自己的手,道:“沒想到,堂堂衙門官差,也能幹出強霸百姓財物、毫不知悔改的沒臉沒皮的事情來。”
那婦人本就是個見錢眼開的,以爲兩人是來送禮求人的,萬萬沒想到卻騙了她,他們是來拿回自己的包袱的,這怎麼要得。當下也就不知廉恥地站出來,理所當然道:“什麼叫強霸百姓財物?你等刁民,也敢夜闖官差的宅子,沒把你們轟出去就算不錯了!這包袱就算是你的又如何,白天你們犯了事兒這包袱已經被收繳,眼下就不屬於你們了!你們若是識擡舉,就趕緊滾蛋,否則我相公的刀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說着便回身伸手指向牆壁上掛着的官差的佩刀,底氣十足。
林青薇道:“既然你們不肯歸還,那我便只好硬搶了。”
蕭弈在旁挽着手臂,全程看戲。聞言也絲毫沒有一點覺悟要出手幫忙。那又不是他的東西,林青薇自己的東西自己應該有能力拿回來的吧,不然這雪夜裡她問都沒問一下,又如何得知這官差頭目就住在這個地方?
那官差頭目知道對兩人不可大意,畢竟白天的時候有一個手下在他們手裡被揍成一副豬頭慘樣兒。當下聞言,就先一步伸手欲去把桌上的包袱給收起來,以免給了林青薇什麼可趁之機。
可就在這時,林青薇眯了眯眼,就在那官差頭目將將接觸到包袱的那一刻,包袱的衣物內突然竄出一樣東西,青斑泛着滑膩可怖的冷芒,出現在視線之內,往那官差頭目的手背上倏地扎過去就是張口一咬。
婦人定睛一看,嚇得面色慘白,用手裡羅帕掩住嘴脣,可還是禁不住驚惶害怕地尖叫一聲:“蛇!”
官差頭目面色亦是變了變,當即用自己另一隻手伸來企圖逮住青斕,可青斕身子滑膩得很,咬了一口以後也不戀戰,直接從官差頭目手上逃脫了,林青薇的手搭在桌沿,青斕便順着她的手臂往上爬,盤旋在了她的肩頭上,對官差頭目吐着信子發出嘶嘶的聲音。
原來打從林青薇的包袱被拿走的那一刻,青斕就已經躲在了她的包袱裡。它居然相當沉得住氣,這麼久也沒被發現。那官差頭目一直被包袱裡的銀子所吸引,又怎會去注意兩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物?
官差頭目見那蛇居然如此服帖地盤在林青薇肩上,不由滿臉怒氣地喝道:“好一個妖女!”他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傷口正在發黑,流淌出來的血也是青黑色的!
這蛇有毒!
連婦人也發現了這一點,道:“有毒!這蛇有毒!”
官差頭目想來是極其痛苦,蛇毒正在他手上蔓延,他面上青筋暴起,瞪向林青薇的眼神老辣暴躁。他轉身就去抽出自己的佩刀,道:“妖女,看我不宰了你!”
林青薇笑了一聲,道:“我若是你,還想保命的話,第一時間不是宰了我,而是宰了你自己的手。”
官差頭目又看向自己的手,手臂往上的經脈正在寸寸發黑。他額上冷汗淋漓,瞪向林青薇的眼神充滿了毒辣的恨意。可但凡是個有經驗的人也都會明白,這樣的情況下,若是要保命只能棄掉自己的一隻手,不然等到蛇毒擴散,就回天乏術了。
他已經根本沒有時間去要林青薇的命。是要手還是要命,這官差頭目在一瞬間就能做出判斷。他狠了狠心,咬牙拔出自己的佩刀,對準手臂便毫不猶豫地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