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良回到南堯城的消息並沒有人知情,雖然夏家父子的勢之規則確實很厲害,但對於掌握尋路規則的管良而言,想要確認一條不被夏家父子掌控的途徑,並不是太困難之事,而上一次他前來南堯城乃是身負要務,必須要和夏家父子有所接觸。
根據得到的情報,當年清微閣的後人之一便居住在這南堯城中,關於這份情報的由來自然便是來自於命天教所掌控的勢力之一了,這次管良帶來的人並不多,但每一名能夠爲他所用之人都擁有強大的實力和能力,即便他們在此也無法和夏家父子這兩位地頭蛇相提並論,但只要不暴露身份,那他們就可以發揮出最大的功用。
不過在前往找尋此一後人之前,管良還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確保一條退路,而這個習慣的養成恰恰是在他認識羅天后才學習到的。
過去的管良基本很少踏出悲嘆城和造化之門你的勢力範圍,就和夏瑜一樣,身處命天教的地界任何人都無法對他管良造成困擾,所以過去的管良在做任何事都可以高枕無憂,不但有命天教這塊金字招牌,同樣也有師童的庇護。
但六年前的造化之門事件乃至於後來管良所經歷的許許多多的事讓他逐漸的明白,如果有朝一日他失去了師童的庇護,或者說當他正式成爲命天教最高指導者的那一天,由他來負擔起一切的責任和要務時,他又能依靠誰呢?
南堯城雖然並不如龍祥城那麼四通八達,也不似天鳴城那般的繁華,不過南堯城有一個最大的優勢,便是因爲鳴沙派坐落於此間,鳴沙派雖然在天鳴城夏家的跟前無異於螻蟻一般的存在,但其在中天界的地位同樣也有一份“願力”的支持。
當管良來到鳴沙派的時候,今天的鳴沙派仍舊和過去幾個月一樣的冷清,想來此時的淨天尊者也仍舊還在龍祥城那邊,哪怕如今夏家已經失去了對他管良的掌控,但魔氣滋生事件和清微妙法的存在,身爲中天界的名門正派,鳴沙派在這兩件大事之上同樣是義不容辭。
管良的到來沒人知道,當他來到一間廂房,看到眼前那名老人的時候,當老人回頭的瞬間,眼神中閃爍着一縷星光。
“你果然來了!”
距離上一次兩人見面已經過去了兩個月有餘,潘隱尊者看着眼前的管良,心中快速閃過了一個念頭,他雖然弱於人情世故,但也看得出今天管良前來不願意被人看到,因此他很快做出了一個請進的手勢,然後兩人一同來到了廂房之內更隱秘的密室當中。
管良看着兩旁書架上琳琅滿目的書籍,以及一些潘隱尊者的珍藏時,只聽得身旁的潘隱尊者淡淡一笑後說道。
“讓管師侄見笑了,鳴沙派雖然地處中原,但也沒法和命天教相提並論。”
密室中的一切都是潘隱尊者的珍藏,雖然不多,但也符合其身份,管良的目光放在了一柄懸掛在牆上的寶劍之上,而後潘隱尊者將寶劍拿下,剛一出鞘,一抹寒光便迸射而出。
“好劍,這青色的鋒芒,難道這便是傳聞中的青冥劍了?”
管良神色一變,當他說出這把寶劍的名字時,潘隱尊者的臉上流露出了難得的如孩童一般的笑容,隨着他點頭後說道。
“青冥劍原本爲青冥尊者所有,三十七年前他曾自持這一神兵而斬殺了四十二個釋道派門,後被我鳴沙派討伐,這柄青冥劍便是當年一戰的戰利品。”
聽得潘隱尊者的解釋,管良微微點頭,命天教當然也有關於此事的記載,正如同當日萬季安所遇到的那名狂劍客一樣,中天界中以兵器作爲規則展現形式的釋道者要麼極端平庸,要麼就非常厲害,而青冥尊者顯然就是後者了。
管良雖然對兵器的愛好並不大,不過命天教畢竟也算是中天界的寶庫之一,自然也珍藏了許多的神兵利器,不過此時管良看到這把劍的同時,心中倒是靈機一動。
“尊者,有一事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管良的目光移開那柄寶劍之後,隨即打開了話匣,潘隱尊者知道今日管良前來必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而他之前看似閒聊其實也同樣是在等一個最合適的時機。
“管師侄何必見外,但說無妨。”
“那好,我想見一見清微閣的後人。”
當管良提到“清微閣”這個名字的時候,潘隱尊者的神色有異,管良觀之便知道自己來對了地方,雖然根據他所得到的情報清微閣的後人並不在鳴沙派,但是前來鳴沙派也正好在他的計劃當中。
“看來管師侄果然是爲了百年前的那樁公案而來到這南堯城的。”
潘隱尊者沉吟少許,終於還是微微的嘆了口氣,上一次兩人見面,潘隱尊者雖然旁敲側擊有過想要依靠管良來幫忙對付夏家父子,並且讓鳴沙派度過此次危機的想法,但當初兩人還在交淺不言深的地步,況且管良和夏瑜身份地位相當,在管良離開後,潘隱尊者還曾一度自嘲苦笑,料想自己想的太多了。
但如今再見,並且聽到管良提到“清微閣”的名字,心中那一點念想卻無疑再度被放大了一倍,畢竟天之浩劫一案正是百年前被夏家之人所裁決,而如今管良不管因何要找清微閣的後人,都是在這天鳴城的地界範圍內和夏家之人過不去。
管良此時微微一笑,潘隱尊者不擅長掩飾,自己的話一出口,他的神態變化就被管良捕捉在了眼底,同樣也清楚自己來對了地方和時機,要說夏家父子兩在這天鳴城的作爲,回想起當日南堯城萬春樓掌櫃的下場便可窺見一二。
然而,夏家父子雖然在這天鳴城周圍擾民已久,但對於釋道者而言,從來都是追隨強者爲生,夏子丹作爲中天界七大城主之一,不管其善惡正邪是非爲何,自然會有一大票的追隨者,這是便是天時,同樣也是局勢的現狀所決定的。
“還請尊者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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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良此時起身,抱拳說道,潘隱尊者禮讓半分,待兩人重新坐下之後,潘隱尊者隨即說道。
“我確實知曉清微閣的一位後人住處,不過想要見到他恐怕並不容易。”
管良聽到這話,接過話題緊接着說道。
“尊者所說的此人可是叫做魏碑然?”
管良提到了一個人的名字,潘隱尊者一怔之後,隨即起身,眼神中的驚訝一閃而過,不過當他意識到管良來自命天教的身份之後,也就隨即恍然大悟,臉上展露幾許自嘲的苦笑,說道。
“我倒是忘記了管師侄的師承來歷了。”
此時的管良心中卻並不如他表面上所表露出來的那般自如,關於這個魏碑然的事情,管良是從命天教的記錄中得知的,而且是極爲隱秘的記錄,在管良想來,如此重要之事倘若說還有人知道的話,那命天教也該是保守這個秘密的最後一人了。
但誰知道竟然連潘隱尊者也知曉此人名字,這不禁就讓管良對於此事的隱秘程度產生了質疑,畢竟潘隱尊者知道,那是不是意味着淨天尊者也知道,如果他兩都知道的話,那夏家父子也掌握這份情報也就同理了。
正當管良這樣想的時候,卻聽到潘隱尊者說出了下面的一番話來。
“管師侄可知道這魏碑然以前叫什麼名字嗎?”
此時管良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猛地聽到潘隱尊者有此一問,迴轉的心緒當中,頓時也升起了一個疑問。
的確,清微閣既然百年前就被人滅門,不管真相爲何,所有活下來之人都應該早已改頭換面了纔是,那麼他所知道的“魏碑然”這個名字也就極有是化名而已。
“此人是誰?”
管良知道此時已經是到了重點所在,當下他謹守心神,等待着最終的結論。
“此人便是青冥劍的主人,也就是那位青冥尊者了。”
聽聞這個結論,管良一時間被驚呆的有些瞠目結舌,不過片刻之後他自己倒是啞然失笑了起來。
“傳聞中能夠進入清微閣之人必然全是尊者實力以上的釋道高手,但清微閣創派乃是在百年之前,即便那位青冥尊者乃是天資非凡的釋道高人,百年至今他難道還尚在人世?”
不怪管良有此一問,畢竟如果說那青冥尊者魏碑然就是當年清微閣之人,而並非當年之人的後人,這在管良看來也委實太過震撼了一些。
雖然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人的極限壽命並不會止步於百年之限,但如今即便還存有百歲以上的老人,但也早已不復當年雄風了。
“正是如此,那青冥尊者魏碑然便是如今清微閣還尚在人世的唯一之人。”
潘隱尊者的話在管良的思考結果後說出,讓管良微微點頭,他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但這個結論對他而言,無疑要比找到當年之事的後人要更爲讓他驚喜,畢竟親身經歷和先人口頭代述的差別極大,如果當年之事當真有冤情,作爲今天的魏碑然而言,他應該也想要在入土之前將真相公之於衆纔對。
想到這裡,管良就知道自己今天的目的達到了,然而正當他想要告辭離開的時候,卻聽到了潘隱尊者下面的這番話。
“管師侄是否忘記了什麼?”
自己忘記了什麼?
管良此時也在這樣詢問自己,而後他猛地就反應了過來,此時的臉上也佈滿了驚訝,是的,這一刻他方纔想起,之前潘隱尊者曾經說過,三十七年前,青冥尊者便已經因爲遭受鳴沙派圍剿而死去,而那柄青冥劍便是當年之人的遺物。
“尊者是否想說,青冥尊者死了,魏碑然還健在,是這個意思麼?”
管良此時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不過他問完之後,心中卻對於這個最有可能的答案而產生了遠比他提問之前更深的質疑,如果說,青冥尊者和魏碑然是同一個人的兩種不同身份,就如同佛門弟子的俗家名字和法號一個意思,但如果僅僅只是如此單純的一種解釋,恐怕根本不會有潘隱尊者專門由此而生的一個問題了。
果不其然,隨着潘隱尊者的微微搖頭,下一刻管良便說出了關鍵之語。
“原來如此,無論是青冥尊者還是魏碑然都早就不在人世了。”
這一刻,伴隨着管良的話音落下,潘隱尊者終於是微微的點了點頭,以示對管良得出的這一結論的認可。
管良此時心知自己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答案,當下起身拱手便要告辭,潘隱尊者自然不會挽留,待得告辭了潘隱尊者後,管良這便離開了鳴沙派。
離開之後,管良一路上都在思考自己最後所得出的這個結論,如果說這是在三年前,怕是管良自己想破頭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但如今再來看這句話,卻足以得出至少三個具有決定性的結論。
此時的管良距離南堯城已經不遠,只等他回去之後便要進行調兵遣將,將人手分派出去執行他佈置的計劃,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跟前出現了一個人。
當管良擡頭的時候,臉上有一絲疑惑,他這一路上都用尋路規則來盡力避開夏家父子的追蹤,以他對自己所修煉規則的自信,同樣也可以確保他不會再次落入到夏家父子的掌控。
但如今出現在他跟前的這個人卻並不在他的意料當中,或者說管良的尋路規則也和夏瑜的勢之規則一樣,有相同的一個漏洞,那就是他們都計算不到在他們計劃以外的人事物。
“閣下是誰,找我有事嗎?”
對方現身後並沒有任何作爲,這讓管良也漸漸的將浮現出來的警惕按下了幾分,選擇了先禮後兵的姿態,但至少對方稍有流露敵意,管良都必然會用雷霆手段出擊,畢竟他此時幾乎已經算是深入敵後了。
對方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的看着管良,兩人保持這樣的姿態半晌之後,待得管良有些按捺不住的時候,突然間,天空中傳來了一聲悠長的嘶鳴聲,而後一隻蒼鷹便從天空中落下,穩穩的停在了那人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