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手和七十六次這兩個並沒有任何意義和儀式感的名詞不禁讓人難掩失望,但這樣的感覺不會存在於萬季安和胡途的心中,更不會存在於姜小云和陸恆的心中,因爲他們都很清楚,這就是他們兩戰鬥的結果,或者說,是一切釋道者戰鬥所最終能夠促成的最終結局。
混沌。
或許對於萬季安,甚至是姜小云來說,只能用這個詞去理解,當他們放眼四周,看着這片再也無法促成生命和死亡的大地時,心中各自都有了一絲的明悟,這就是混沌,是一切“形式”誕生之前的狀態,但該如何來“激活”這樣的形式,卻是誰也不知道,應該他們不是天道,更不是創世神。
陸恆的神情淡漠,顯然是對於“平手”這個結果實在難以滿意,但很快他就平和了自己的神色,隨即說道。
“沒想到這樣也無法和你分出勝負,看樣子這數甲子的時間你同樣也沒有荒廢,竟然還能追趕上我的腳步。”
陸恆的話讓姜小云微微一笑,但其實只有他自己的心中才清楚,能夠促成這樣一個結果的誕生並非他的努力,而是他們所有人,所有能夠站在最巔峰的釋道者所畢生都難以逾越的鴻溝。
讓意識脫離規則的束縛。
是的,沒人能夠做到,其實這個答案連陸恆自己都很清楚,可他爲何要自欺欺人呢,姜小云沒有去猜測對方的心思,而是回過頭來看向了萬季安,說道。
“陛下,我們該離開了。”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看向那糊塗城主,因爲他很清楚,對方也不是衝着他來的,而是衝着對面的陸恆而來的,至於他知道多少,又是從怎樣的渠道知道哪些本該屬於禁忌的東西的,那就不是姜小云會去打聽的東西了。
天道無情。
就在萬季安和姜小云離開之後,現場只剩下了陸恆和胡途兩人,此時的胡途儘管表面上非常的自信,甚至還有一種世故老成,但這樣的刻意做作卻瞞不過陸恆,對此陸恆卻是盡顯一副悲天憫人的姿態,說道。
“既然來了,那就拿出來吧。”
隨着陸恆的話音落下,胡途儘管內心早已是一片震驚,但卻還是正兒八經的從他的腰間解下了一柄長劍,隨即恭敬的雙手奉在了陸恆的跟前。
古樸的劍鞘仍舊掩飾不住劍鞘之中那柄寶劍的鋒芒,但陸恆卻並沒有伸手去接,也沒有想要讓劍鋒出鞘的意思,他就站在那裡,凝視着對方手中的這柄劍,片刻後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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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當真膽大,你可知若是他發現了這裡面的丁點氣息,你會是怎樣的下場?”
他的臉上儘管沒有一絲的表情,但語氣中卻有着一絲的嘲弄,當一名實力強悍的頂尖高手對一名宛若螻蟻一般的凡人做出這樣的語氣時,胡途心中的那塊大石終於落地了。
“有這麼嚴重嗎,那看來下次我該準備的更充分一點。”
他的話語中也充斥着一些玩味的成分,但陸恆卻並不想去猜測,他此時的心中已經完全融入到了眼前的這柄長劍當中,但就在他終於伸手搭在了劍鞘之上的剎那,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寒涌上了胡途的身心當中。
然而這樣的冰寒卻並非是那柄寶劍發出的,而是陸恆發出的。
正當胡途不知道出了何故的時候,只聽到陸恆冷哼了一聲後說道。
“沒想到,你竟然還預留了這一手!”
伴隨着陸恆的感慨聲,胡途卻是有些驚魂動魄,半晌後才試探着問道。
“難道是這柄神劍有問題?”
就在這時,陸恆的右手重新搭在劍鞘之上,隨即一用力,寶劍出鞘,而此時展現在兩人眼前的赫然便是——
血月!
看着手中的血月,陸恆並未有任何別樣的感覺,他觀摩數刻,終於還是將血月重新放回到了劍鞘當中,在離開之前最後說道。
“此物不管你是從何處得來,儘快返還。”
說完他的身形便自此離開了。
胡途留在當場,一臉的目瞪口呆,在陸恆將血月交還給他的時候,他拿在手中彷彿感覺輕若無物,完全沒有半點接觸的實質感,而此時的他方纔回過神來,心中更是有一些悵然若失,自己籌謀許久,竟然換來這樣一個結果,這讓他如何能夠接受?
越是凡人,越是不信宿命、天命,雖然說胡途並非凡人,但在此時卻也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想要超越一切的豪邁,但這樣的豪邁來的快去的也快,留下的也僅僅只有陰冷罷了。
血月的宿命,陸恆雖然在接觸的剎那已經料的幾分,但他卻不會和胡途說這種事,同時當他感應到血月已經易主的時候,心中更是多出了幾分明瞭,畢丘願意將這樣的一柄神器交由他人,看的出,他這是在託付後事了。
“漢戎啊漢戎,你要了斷一切,我就偏不讓你如意。”
陸恆心念及此,化作一縷青煙,縹緲的無蹤無際了。
話說回鬼話,此時的鬼話還在找尋着什麼,但面對這無邊無際的西北十三鎮,在無法使用鬼族秘法的前提下,他無論想要找尋什麼無異於大海撈針。
不過,鬼話從來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此時的他突然伸出手來開始凝聚規則,身爲玄冥先知,他的實力自然是毋庸置疑,不過就在他的規則力凝聚到一半的時候,卻突然中止,因爲他察覺到了不遠處一個落寞身影的流連。
這道身影的出現,讓鬼話的心中爲之一振,那種強者的氣息撲面而來,雖然說他無法在第一時間料定彼此的實力差距,但這種感覺絕不會錯,來的這個人便是自己在這西北十三鎮流連多日所想要找尋的合適人選——嚮導。
想要在這樣一個龐大的地域裡找尋什麼人、什麼東西,沒有嚮導簡直就是大海撈針,一念及此,他當即開始朝着那氣息發出的位置而去,但來到中途,卻瞬間就失去了蹤影,正當鬼話心中起疑的同時,一個聲音從他的背後響起。
“你是在找我嗎?”
此時的胡途正憋着一肚子的鬱悶無處發泄,他倒是並未真的去記恨陸恆,畢竟他也很清楚彼此間懸殊的實力差距,將此人視爲對手,簡直比找死還要簡單些,所以,他最終只能將所有悟出發泄的恨意寄託在了給予他情報並且讓他汲汲營營的愁莫這麼長時間的那個人身上,而這個人剛好是他的能力所及,能夠對付的對象。
鬼話沒有回頭,因爲他感受出了對方傳遞出來的殺意,在這個地方殺人簡直太家常便飯了,白天出門晚上失蹤個把人太正常了。
不過鬼話倒是不會任人宰割,但就在他的心中剛有了一絲計較的時候,背後的那股氣息陡然擡高,幾乎是在一瞬間,鬼話喊道。
“慢着!”
胡途並沒有真的要下殺手,他此時的心中同樣也有幾分的詫異,幾乎是一眼他就看出眼前這個人絕非她西北十三鎮當中的囚徒,明顯是外來人,但更讓他在意的還是他的背影。
那背影竟然是如此的熟悉,以至於是像極了那個人——那個讓他幾乎付出了一切卻又慘淡收場之人。
“你轉過身來!”
胡途的語氣很鎮定,這樣的語氣讓鬼話聽不出他所表達的具體意思,不過能夠轉身自然是好的,而在他轉身的同時,隨着那雙人類的肉眼在移動的過程中,他心中的不自然伴隨着一陣陣對過去回憶中所充斥的厭惡感又再度襲來。
若非這具人類的身體,讓眼睛只能看向前方,他今日又何以會受限於他人呢?
就在鬼話轉過身來的瞬間,甚至還沒有等到他的正臉完全的展現在胡途眼中,胡途的心中就已然狂跳了起來,這張臉不是他還能是誰呢?
“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你竟然會親自到此,難道說你也發覺了問題所在,想要試圖彌補你當年所犯下的錯誤了嗎?”
胡途狂笑了起來,這樣的笑容讓鬼話的心中閃過一絲的驚訝,但這樣的驚訝來的快,消失的也很快,畢竟是有着相似的經歷,讓鬼話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對方爲之震驚的正是他這樣和羅天一模一樣的臉。
龍祥城魔氣事件至今已過去一年多了,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也時常有人將他給認出來,雖然能夠認出他的大多都是“無害的”,不過鬼話卻多少明白,以這張臉在中天界行走的危險性。
畢竟羅天惹到的麻煩實在是太多了。
“怎麼,無言以對了,還是說,你又有了新的計劃,這一次又想要矇騙我幾年呢?”
幾年?
正當鬼話暗自思襯該如何做的時候,突然乍聽到的這個數字讓他的心中一怔,如果說對方認識這張臉的主人已經有幾年了,那就絕非是他們四位宿主以及羅天本人了,畢竟羅天無論做任何事都不可能瞞得過他們這四位意識當中的宿主,因爲——
任何人的意識都無法脫離規則的束縛。
難道是他?
鬼話此時心中一動,算算時間,從羅天前往永眠之間算起,已經過去了五年之久,這麼長的時間足夠了,而隨着鬼話的心中有了計較開始,他的神色突然間就變得有幾分玩味了起來,陰謀這種事對一名鬼來說,就如同在這西北十三鎮殺人一樣,同樣的家常便飯。
“哼,我不去找你,你反倒是來找我了,說說吧,結果如何了。”
鬼話的反問讓胡途一怔,雖然是相同的容貌,卻仍舊讓胡途心中有幾分懷疑,畢竟——他知道對方應該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的,但如今聽到鬼話的語氣和口吻,以及他話語中所夾雜的那種陰險的味道,卻是讓他所有的懷疑都消失了。
這就是那個人!
“哦,這麼說,你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哈哈哈哈,你竟然不知道?”
“我當然不知道,否則的話還需要假手他人,你應該知道我暫時無法離開那個所在,能夠以這具身體和你見面,已是我的極限了。”
鬼話的回答讓胡途心中一凜,果然,雖然說所有的一切都非常的符合,但唯獨這一點卻充斥着前後矛盾,不過此時聽到對方的話,頓時就讓胡途打消了這種疑惑,是的,對方並非真人,而僅僅只是一道靈識罷了,或者說是另外的一個主人格所捨棄掉的一縷魂魄,而魂魄是根本沒法出現在現實世界當中的。
“行了,多餘的話都省下來吧。”
鬼話一揮手,隨即打斷了胡途想要發泄的牢騷,隨着雙方的心情逐漸的放平,胡途也在一陣衝突的矛盾過後,終於也是接受了眼前的現狀。
是的,前不久他還想着要報復眼前的這個人,但說到底他又能夠對一個魂魄如何呢,讓他灰飛煙滅嗎?
那毫無意義,況且胡途也不認爲那樣做就當真是殺死了他,所以此時的他也靜下心來,先聽聽對方下一步的打算。
至於鬼話,完全是抱着一副無中生有的心態在探聽此間的秘密,這種事不但離奇,而且巧合,恐怕連羅天自己都不清楚,在他離開的地方還會有人算計着他。
不……
很快鬼話就收回了這種想法,羅天離開西北十三鎮卻又招來了自己,不恰恰就是爲自己預留一條後路嗎?
在胡途的敘述過程中,鬼話留心傾聽,無論是聽到了多麼令人聳人聽聞的事情他都完全不芸於心,但到了後來,越來越多的狀況的出現,卻也無法讓鬼話鎮定下來了,終於他儘量保持平和的口吻說道。
“慢着,你說幻海夜市當中的蘇玲是你擒獲的?”
此時的胡途早已是一種意猶未盡的態度,似乎是想要將自己這數年來的苦水一股腦的全部倒灌而出,以至於對鬼話所表現出的那一絲半點的疑惑而絲毫不以爲意。
“哼,天下間又有誰能逃得出我的掌控?”
顯然這不是鬼話想要聽到的回答,但正當他想要再次追問,卻又就此打住,因爲他知道自己撿到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