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又見面了!”
隨着一陣低沉的笑聲,隨着時序轉移,再睜眼時,羅天已經身處一處空間幻境當中,而站在他跟前的是另一名熟悉的身影。
“是啊,我們又見面了。”
羅天看着眼前的人,心不動,但卻有着另一種微妙的感覺,或者應該說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那種觸感和心態的變化當中,宛如真實的記憶重現,一幕幕的過渡都毫無任何違和之感。
“你好似並不怎麼驚訝,難道說這一切也都在你的算計之中嗎?”
對方的女子看着羅天,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雖然她如今已經成功的入侵了羅天的意識世界,但身處這處空間幻境當中的她,卻逐漸的察覺到,似乎眼前這個熟悉的人和周圍熟悉的場景總有着那麼一種不同以往的感覺。
羅天此時微微一笑,他的笑容讓場面上的氣氛開始產生變化,當週圍的景物因爲羅天的笑容也開始展現出着細微的差異時,對方的神態這一刻才徹底發生了劇變。
“不……這不可能,這裡是……”
眼前的女子突然間慌了神色,她這一刻才猛然意識到,眼下自己身處之處並不是她入侵了羅天的腦海意識所展現出來的幻境世界,而是——
夢中的世界。
也同樣是在這一刻,另一個人緩緩的從不遠處一團混沌未名的黑暗中走出來,當她的身影漸漸的出現在了那名女子眼中的時候,兩人容貌間不同的美和不同的氣質在這一刻產生了一種針鋒相對。
“你是如何看出她的破綻的?”
堯天此時就站在羅天的身側,沒有了宿主的存在,同樣當初人性換神性失敗之後,羅天也同樣失去了造夢的能力,他沒有煉妖皇那種欺騙先祖之靈的法子,也就意味着沒有神性來“代替”他溝通先祖之靈,他將無法以任何一種形式使用神族秘法,即便依靠僞裝的道心也不行。
聽了堯天的提問,羅天此時倒是有些尷尬的一笑,不過很快他的神態就變得隨意了許多,然後說道。
“手感不對。”
羅天的回答讓眼前的兩個女子都是一怔,顯然是一時半刻還沒有猜到羅天此話究竟何意,而下一刻羅天便說出了一句更讓她們啼笑皆非的話來。
“畢竟她是我生平所擁有的第一個女人。”
羅天的回答讓兩人都懂了,但她們的臉上卻並沒有流露出任何古怪的特徵來,畢竟她們都不是人,沒有人的廉恥也沒有人對於“被侵犯”而產生的那種感性的認識,不過這一刻她們倒是都明白了羅天到底在說啥。
“真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過這樣一段感情?”
堯天此時嘖嘖了兩聲,似乎是在爲了解了關於羅天身上的一樁秘密而產生了八卦的心理,只不過反觀對面的那個女子,此時此刻陰晴不定的神態變化間,卻也是終於知道了自己到底失敗在了哪裡。
“算是吧。”
羅天不想跟堯天扯這個話題,這樣的回答也算是默認和滿足了堯天的八卦心理,而此時當羅天和堯天同時看向對面的那個女子時,兩人的臉上也都展露出了相似的戲謔表情。
“神始終無法理解人類的感情,我想……妖恐怕也不能理解,雖然你是妖族當中最能夠迷惑人心的魅族,但你選錯了對象。”
堯天的話立刻就將對方的身份給勾勒了出來,而此時的羅天心中也存有同樣的疑問,是的,如今出現在他們兩人跟前的這個“妖”正是當初在邪支一脈所見到的那個控制天座化身並且企圖入侵羅天腦海意識的魅靈。
當日發生的一切唯有羅天再清楚不過,魅靈以意識入侵之法企圖控制羅天的思想繼而控制羅天的行爲,但她失敗了,失敗的原因是她被羅天體內的四名意識形態的宿主攔截了下來,即便他是魅靈,是天下間最能夠迷惑人心的一種妖,但在比她強大無窮倍的神性等意識體的跟前也難以翻起一絲的浪花。
而且更重要的是,當日她的失敗讓她得出了一個距離真相最接近的結論,但恰恰是這個最近乎真相的結論導致了她今天的失敗。
“你如何能夠抵擋我的意識入侵,當日我確實沒有料到你體內竟然有其他意識形態的宿主存在,那是我的失策,但今天你意識當中的宿主已經離開,你爲何還能夠抵擋我的意識入侵?”
果不其然,此時眼前的魅靈心心念唸的便是自己失敗的原因,畢竟在她看來自己根本不可能會失敗的,正如同萬季安無法瞭解他在動念之時意識思想當中究竟有多少屬於“狂”的情緒因素,作爲人來說,任何人都難以完全抵擋負面情緒的入侵,而妖恰恰是人的負面情緒所凝結而成的精神實體。
只要人還存在一天,妖就永遠存在,這纔是最殘酷的現實,同樣也是一種——天道!
羅天微微一笑,並沒有打算給對方解惑的意思,不過他相信這個秘密瞞不了多久,而下一次對方再來,定然會選擇更恰當的手段和時機,不過下一次的羅天未必就沒有更進一步對付魅靈的手段了。
羅天並沒有刻意爲難,而是任由對方離開,畢竟他也知道自己無法真正殺死妖這種存在,正如同人可以依靠毅力和意志力來壓下自身的負面情緒,但人卻難以完全拋棄負面情緒,或許是環境的改變,或許是現狀的改變,被壓制的負面情緒終有一天還是會出現的,甚至極有可能就和當初所產生的負面情緒一模一樣,畢竟那就是人最感性的一面,也是人之所以爲人的根本。
魅靈走後,堯天轉頭看向了羅天,兩人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見面了,對於神族之人來說,他們本就是造夢一族,所以即便身處夢境當中也不會有半點不真實的感覺,這裡就和現實當中人的世界沒有太大的區別。
“爲何不繼續留在董家呢,如今你成功入魔,依靠董家的魔氣和獨立空間,任何人都難以對你構成威脅。”
堯天的話讓羅天微微點頭,是的,如果他繼續留在董家,的確如堯天所說的這樣,不過羅天此時卻是說道。
“事情有了變化,所以我必須要離開了,至少在那個人重新回來之前,我要掌握更多的主動。”
羅天的話讓堯天沉思片刻之後豁然清醒,隨即就點出了一個關鍵的名字。
“是那個姜小云?”
羅天隨即點頭,說道。
“是的,除了他還能有誰能對我的計劃構成威脅,當日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可以明顯的察覺到他對我傳遞而來的殺氣,以我對他僅存不多的瞭解,如果他想要殺我我絕對難以活下來。”
羅天的話雖然說的平淡,但在堯天的耳邊聽來卻有着一陣陣轟鳴巨響,和羅天接觸的越久,她也就越發的佩服羅天,這種佩服無關立場身份,是單純的出於對強者的敬意,即使如今種種跡象表明,羅天對待他們這些“同伴”並沒有太多真正的同伴之誼,說的直接一些,羅天其實根本不需要管良、萬季安等人的相互扶持,他只需要這些人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即可,朋友這層關係對羅天而言只是更好的利用他們的一種手段罷了。
當日堯天察覺出自己有可能只是被羅天利用的一顆棋子的時候,她也曾對此產生過深深的執迷和害怕,因爲如今已經算是一無所有的自己如果最終只剩下被人利用和爲他人做嫁衣的價值,那就真是太可憐可悲了。
但後來的一段時間裡,堯天漸漸的將這樣的一種心思給壓了下去,倒不是她真的想通了什麼,而是她如今確實已經如現狀所闡述的那般無路可走了。
畢竟羅天對“朋友”確實沒說的,他可以讓每一個願意幫助他的人都安穩的活着,活出個人的精彩,乃至活出自身的價值,但如果你非要將他的這種善意的安排看做是一種對自己身不由己的約束,那也是毫無疑問的,畢竟羅天也的確是一個非常霸道之人。
“那他當日爲何不殺你,如果他當真是敵非友,何苦還要幫助你穩固道心,另外他奪走你體內的三魂一魄又到底是爲了什麼?”
堯天一口氣拋出了數個疑問,這讓羅天有些詫異的看着她,那種疑惑的眼神卻反倒是讓堯天自己感到更加的疑惑。
“我難道有說錯什麼嗎?”
堯天不解的反問,她相信這些問題同樣也是知曉羅天所做之事的人都想要知道的,萬季安、管良乃至陸恆、唐龍,或許這天底下除了師童外,每一名和羅天有關之人都在背後猜測羅天下一步的動向。
“那倒沒有,只不過我覺得你這些問題都已經過時了,眼下的情況不同了,當然你一定要問個究竟的話,那也無可厚非。”
羅天的話讓堯天一怔,但隨即便有了一些明悟,是的,正如同她之前不解羅天爲何要離開董家一樣,畢竟羅天專門製造了一個以自己的夢境爲據點而由此展開了多條線索,來進行對萬季安、管良等人的分工合作,在堯天看來,這就是一個堪稱完美的計劃。
但如今,羅天離開了董家,同樣也中斷了和他們這些人之間的聯繫,就堯天所知,如今不僅僅是管良,萬季安也同樣在找尋羅天的下落,他如今的失蹤分明就是在說明一個現狀,那就是羅天的計劃發生了變化,而如今看來,恐怕正是因爲姜小云的存在讓羅天不得不改變自己的計劃。
想到這裡,堯天的臉上頓時就有了一些擔憂,不過當羅天注意到她時,卻是笑了,繼而說道。
“你倒是不必擔心我,未來的很長時間裡我都可以活的好好的,倒是管良,你幫我多注意一下他,我總是對他放心不下,如今的他想必是在繞了一個大圈子之後終於是重返正途,或許在以前我並不會太多關注他那邊的事,但如今想來,或許他纔是我們一行人當中真正的‘主角’。”
羅天的話讓堯天一怔,心中默唸着“主角”二字,卻是感到一陣的難以理解,羅天一開始並沒有把管良算入自己的計劃當中,而管良也只是出於調查天之浩劫一案前往南堯城才漸漸的和羅天、萬季安等人建立了聯繫,但爲何如今羅天反倒是說管良纔是真正的主角呢?
“天之浩劫一案當真如此重要嗎?”
堯天梳理了一下頭緒後,有些難以理解的問道,在她看來,一樁百年前已經完結的公案雖然的確透着不尋常的詭異,其中也確實有可待挖掘的秘密,但人生百年,當事人早已全部葬於黃土,即便還有後人接續,但卻難以抵擋住歷史車輪前進的洪流。
不說神界,就說人世間,千百年來都是這樣過來的,任何有心人的行爲卻也只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罷了,就算他們能建立起百年不世之功,但隨着他們死去,他們的後人卻總也難以繼往開來,終將會延續着歷史的車輪,回到歷史的輪迴當中去。
“重不重要我不清楚,不過我想,天道應該是很重要的。”
羅天的話將堯天從思緒中拉扯了回來,當她迴轉心神聽到的第一個詞就是“天道”,但結合羅天此前的話卻又讓她產生了一陣錯愕。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堯天一直以來都感覺自己跟不上羅天的思維節奏,而今也是同樣,只不過過去的羅天很少單純爲了一個問題而給他們解惑,只不過這一次不同的是,羅天倒是沒有太多的猶豫,直接說道。
“如果說一切都是天命所歸,那麼人世間所有的一切人的行爲終究毫無意義不是嗎?”
羅天的話讓堯天心中一動,此時的她終於是察覺出眼前的羅天有些古怪,畢竟羅天過去可從來不會說天命所歸、命運的指引和安排這種話,人雖然從來都無法抗爭天命,但事實上人從生下來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抗爭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