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那是她努力想要擯棄的記憶,那是個骯髒的記憶,那是她單純親情的終結,也是她噩夢的開始。
不要繼續,不要繼續,爸爸,還是她的好爸爸。
苦艾已經分不清事實與夢魘,只是本能的想要掙脫現在的無助,逃離現在的困境。
模糊中,她摸到一個瓷碗,狠狠的,毫無意識的砸向那個正在束縛着她的人。
“啊,你這個臭婊 子,竟敢打我,”王管摸了摸自己劇痛不已的頭。
“血!啊。。。。。。”王管看着自己的血手,痛苦的**,潺潺的血像一條條蚯蚓,彎彎曲曲的從他的頭頂向下蔓延,經過他本就粗礫的五官,整張充滿血的臉在憤怒下,顯得格外猙獰。
此時苦艾才驚醒過來,她做了什麼?
只見王管猩紅的眼睛動也不動的看着她,肥胖的身軀快速的朝他靠近。
苦艾不斷的後退,卻絆着板凳,一下子摔倒地上,碗片的碎渣嵌入她的身體,冷汗不禁的往外冒。
“對不起,王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帶你去醫院,你。。。。。。”
苦艾只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王管本就是一個粗人,力氣碩大,此時又帶着極致的報復,他的手狠狠的卡住她的脖子,眼睛裡沒有半分清明。
“臭婊 子,你還真敢動手,老子殺了你,你他媽的,”王管手上的勁還在加大,苦艾已經不能再求饒了,現在的她連呼吸都是一種奢侈,“你真以爲老子稀罕,你都不知道被你那單身的老漢用過多少次了,只有老子不嫌棄你這個破身子。。。。。。”
王管還在繼續的罵着,其實他並不知道,她與老漢之間的事情,只是氣得胡言亂語。
可是這句話卻深深地刺激了苦艾,所有人都知道了嗎?
不,沒有,那是她的爸爸。
“不,你說謊,你說謊,啊。。。。。。”
苦艾隨手撿起一塊碎片,狠狠地劃上他。。。。。。。
王管倒在了血泊裡,苦艾嘴裡念着,“那是我的爸爸,是世界上唯一對我好過的人,我們沒有”沒有。。。。。。
至於沒有什麼,她也不說,自欺欺人的以爲這樣一切都可以沒有發生。
當餐館的人來的時候,就看見了渾身是血的王管,一動不動,也看到了跌坐在旁的苦艾,面色難看。
在醫院裡,苦艾才反應過來,她打傷了王管?!
生活的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這個命運多舛的可憐蟲,怎麼辦,他會死嗎?
如果他死了,她會坐牢,父親怎麼辦。如果他沒死,她會賠很多錢,她將丟掉工作,他們要怎麼辦?
苦艾的眼前一片模糊,腦海裡全是血淋淋的模樣。
彷彿經歷了一個世紀,王管終於被送出了手術室,腦袋上纏滿了紗布,幾乎看不出是什麼模樣。
守在這裡的人,只有苦艾。王管是單身,也沒有親戚。
王管雖然脫離了生命危險,但現在依舊昏迷不醒,她打傷的,醫藥費自然由她出,餐館經理回去取現金了,他也是幫她墊着,而已。
錢、錢、錢。。。。。。
她需要錢,很多錢,幫王管付醫藥費,幫老漢治病,錢!
可是她沒有。。。。。。
錢是一個說不上是什麼的東西,真正的拿着紙鈔,它不能吃,但是它被賦予的意義,卻可以換來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東西,說他是一個低俗的東西,它能把人帶進萬惡的深淵,但是,那又是一個有用的東西,至少能解除她現在的困境。
從沒有那一刻,她這麼渴望錢。
王管終於醒了,但是,他再也沒找過苦艾,畢竟,比起女人,命還是更重要。
他甚至沒有來找苦艾麻煩,也沒說要告她,只是因爲經理在調查事情的時候,調出了路邊的監控。說來也巧,在這種山村本不應該有這種東西,只是最近幾年,小鎮駐入了幾家企業的工廠,所以安了幾臺監控器,其中一臺監控的領域,剛好包括了餐館廚房的窗子。
從監控上看,儘管不是很清楚,也能辨別出事情的經過。
更重要的是,苦艾還要差1天才滿18歲。
儘管如此,王管的醫藥費還是得由苦艾出,慶幸的是小鎮的醫院還比較實惠,另外,事情發生在餐館,餐館老闆也負了一部分責。
可是這樣,也花光了苦艾的所有積蓄。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苦艾失去了工作,沒有人願意要動手打人致傷的人,就算錯不在她。
離開了餐館,苦艾漫無目的在路上游蕩。
一條梧桐街上,苦艾就像一個丟了魂的人,在盲目的向前,此時的她,是沒有方向的,腦子裡,確切的說,是什麼具體的事情都沒有想的。
只是腳上被灌輸了動作,走,向前走。至於要走到哪裡,這些是不用考慮的。
不知道要做什麼,天地混爲一片,留下一個她,在這天與地的狹窄空間裡,惴惴不安,苟延殘喘。
她終於停了下來,因爲一個人擋住了她的路。
這是一個有着十多釐米長花白鬍子的老人,眼睛裡透露着平常人難有的睿智。手裡還杵着一個樹藤柺杖,柺杖上面掛着一個葫蘆,葫蘆上串出幾條枝條。竟然是活的,連葉子還是綠的。
這個場景處處透着古怪。
“爺爺,你有事?”終於受不了這位老人這欣喜的如同久別重逢的眼神,苦艾問道。
“丫頭,別想不開,你是大福之人。既然是想要改變局面,就得付出代價。”老人終於說話了,但這種無厘頭的話,苦艾聽不懂。
“大福之人?”她的人生什麼時候有福過。苦艾苦笑一下,不會是算八字,要錢的吧。
“我沒有錢。”現在的她欠着一屁股債,沒有資格施捨愛心。
“丫頭,記得,先苦後甜,這條路是你自己選擇的,趴着也要走完。千萬不能放棄。如果放棄了,一切就、、、、、、”老人似乎不願想那是什麼畫面,接着說,“你在二十歲,有一個大劫,也是一個大解,是劫還是解,全看你自己。丫頭,記住我的話,千萬不能放棄。”老人說完就走了。留下苦艾想不通。什麼劫,什麼解,比繞口令還繞。她自己都是這般田地,還要改變什麼局面?說是騙子,又沒有找她要錢。
苦艾想着想着,不知不覺回到了家,就決定先把錢拿去還給經理,畢竟人家願意幫她墊醫藥費就很好了,人可不能沒有自知之明。所以,很快就忘掉了老人的事。
翻出了存摺,是郵政的存摺本,看着上面日積月累才生成的數字,要一下子化爲零,說不心疼是假的。
只恨自己當時怎麼那麼衝動。
門吱吱的響,“爸爸,我做錯。。。。。。”
聽到門的聲音,苦艾快速的跑到門口,只想和老漢商量一下接下來的生活,可只見老漢,滿臉通紅,走路跌跌撞撞,渾身帶着濃濃的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