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離歌發生的一切盡在我眼底,悲哀的一幕幕沉積了千年,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還是人模人樣,做的卻是畜生的事。手持着鋒利的屠刀,他們刀刃衝的卻是手無寸鐵的無辜民衆。
一路走來,畜生的行爲就發生在身邊,寒甲們肆意狂笑,踐踏着最後的人性。她渾身滿身傷痕的爬出來,卻又被幾張強有力的大手拖回了陰影處,隨後便是撕心裂肺的慘叫。他爲了保護一家老小,怒視侵入軍,最後的結局是被掛在帆旗上。他,她···
我視而不見,踩着黃土走過他們,冷漠無情地看着發生在眼前的一切,不再像以往一樣,看着殘酷的一切,便會擡手消滅。
我來到了皇宮前。軍隊把皇宮圍得滴水不漏,能量的風暴盤旋在頭頂。雙方在廝殺,屍體早已遍佈了這裡。一個個生命離開他們的居所,飛上天空,身體便倒下,體內鮮紅的涌動流淌而出。
天空也因此變得陰沉,好似在醞釀一場久違的風暴。石板縫隙間流淌着新鮮的血液。
我一如既往的穿着白衣,散着白髮,一步一米,穩緩地走過他們。他們對我視而不見,在我面前兵戎交戈而過。
天空突然一陣巨響,好似一切都落了幕,兩道身影疾馳而退,天空中落下一場傾盆的血雨。交戰的人停頓了一下,之後又更加激烈的碰撞在了一起。陰風起了,石縫中流淌的血液更快了。
離歌要亡。毫無疑問。
我看到那道倩影倒在了千階石梯前方,起身後便搖搖晃晃地沿着石梯向上走去。那是她從未走過的千階梯,石梯高得就像山一樣。也許她之前走過,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畢竟她貴爲聖後。
她拖着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走上去,最終走到了皇宮前方。這片地方依舊金碧輝煌,雕龍畫鳳。她穿着睡衣似的衣服,潔白如蓮,綻放的雪花就像末路之美。
蜿蜒的血水在她的裙襬後方畫下,一路延伸到龍鳳皇位上。她坐了上去,嘴角流着的血液和裙襬上的血蓮無限削弱了她逼人的皇族氣息,添的是蓮花般的柔弱。曾幾何時她也是一個小女人,紅着臉依靠在一個寬大的肩膀上。
記憶如潮水,無法抑制地涌了上來。還記得那是一個夏天,蟬聲入耳,兩顆心臟緊緊靠在一起,煩悶的夏氣也因此曖昧了起來,汗水浸透兩人的衣服,但二人並沒有就此分開,而是互相聽着彼此砰砰亂跳的心。
那個人來了,齊發際線帶着一項金箍,黑絲梳的整整齊齊,因爲戰鬥略有雜亂。他同樣身受重傷,此時拖着一副破敗的身體緩緩來到了門口。
她眼神迷離了起來,想起了當年他死的場景。
作爲天賦異稟的少年,他和所有志向遠大的人一樣,不甘屈人之下,於是他帶着她在這片混亂的地方開闢出了一個國度。一個新興國度的成立,帶來的是周邊國家不滿的襲擊,連戰百餘年,生靈塗炭,大地錯位,高山夷平,平地凹陷,大河干漬。
最後,離歌成立了,代價是少年戰死,崩於盛世皇帝的帝刃之下,盛世皇帝也死於少年的方天畫戟之下。隨着少年同盛世皇帝的兩敗具亡,其餘國度終於不甘地收手了。離歌屹立在這片土地。
青後眼神聚焦,看到來人手中提的正是當年殺死少年的帝刃。此時的帝刃已經破損了,刀尖不知道斷在了何處,餘下的部分也佈滿裂痕。
盛世現任皇帝掰下一片帝刃碎片,當做了暗器飛向青後。後者無力阻擋,雙手端正地放在腿上,看着死亡的到來。刀刃在瞳孔裡放大,又一幕閃過。
她總會在某一天待在仙界附屬的世界,想着與少年的種種。突然一個仙子帶着一個兒童來到了她這裡。那棵古樹是她親手栽下的,她沒想到會有人對此感興趣。雖然那個仙子一直帶着令人親近的微笑,但她依舊能輕而易舉的感受到其威脅。只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有一種她無法抵抗的親和力,所以當那個孩子說要娶她的時候,她纔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也正是這樣,她纔會殺光所有與孩子有關的女人。
她不甘地閉上了眼睛,因爲悔恨——也許是別的——留下了淚水。她輕輕嘆了口氣,手腕上帶的銀鈴鐺響了一下,瞬間一種莫名的感情壓過了死亡的威脅,眉心也沒了針刺般的感覺。
淚水滴到手上,似乎這個時間很長,足夠帝刃碎片來回十次貫穿她的眉心了。而盛世皇帝的喘息聲有點大,就像破舊的鼓風機一樣,似乎看到了不該看的事。
她的眼睛抖了抖,想睜開,但沒有睜開,我知道,她是怕這是夢。我也經常活在夢裡。
我捏着碎片,時間就此靜止。這個帝刃碎片很熟悉,我體內的霸王別姬不停震動,彷彿是在嘲笑曾經的對手如此破舊一般,也像在宣佈它纔是最強的兵器一樣。
直到我的手安慰地摸了摸她的臉,她才如夢初醒般睜開了尚且溼潤的雙眼。
這個冷酷倔強的女人此刻服了軟,她眼底涌出的淚水瞬間擊垮了我心中的防線。曾經她也是我愛的人。看着卸下了所有僞裝的她,滿心委屈地看着我,我情不自禁吻住了她嬌嫩的雙脣。一股鹹澀的感覺涌進味蕾,她不捨般地咬住我的舌頭,千餘年也許是萬餘年的感情就此決堤、迸發。
看着她充滿傷痕的臉,我憐惜的擦了擦,然後轉頭無情地盯着從我出現開始就一直顫抖的盛世皇帝。
我沒有拿出霸王別姬,僅僅是一個眼神,從青後身上蜿蜒在地上的血液就瞬間燃燒了起來,燒向歇斯底里的盛世皇帝。
“拿出你的方天畫戟!拿出來啊!”
人形的火焰在金碧輝煌的皇宮裡扭曲、破裂。青後斜着頭看着發生的這一切,表情凝固,神情怪異。
自盛世皇帝被紫火焚滅之後,離歌土地上所有的盛世軍人也瞬間被熊熊火焰覆蓋。火焰是從他們的血液裡、骨頭裡甚至是靈魂了迸發出來的,僅僅是幾秒鐘的時間,離歌的戰火就停息了,沒有一個盛世餘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