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波,來喝茶。是我按照家鄉的口味,親手做的哦。”
大昊皇朝,東荒的行軍大總管府客廳之內。豎着滿頭小辮子,已經改名爲“綺蘿笙”的羅剎女,開心地端過來一大碗濃濃的酥油茶,放在十四皇子身邊那張茶几上。
十四皇子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讚道:“味道不錯。阿蘿,妳的手藝,看來又長進了。”說話之間,隨意伸出手去,輕輕撫摸着羅剎女的小腦袋。
羅剎女臉蛋上流露出又害羞又愜意的神情,主動向十四皇子靠了靠,依偎在他懷裡,微微眯起了眼睛。驟然看來,十足就像一頭小貓。
旁邊座椅上,天機星看了,不僅吃吃而笑。隨即道:“殿下心情很好啊。這次進入珈羅神殿,肯定大有收穫吧?”
“確實有很多收穫。”蕭昇微微嘆口氣,隨即又搖搖頭,把心頭滋生的一絲悵然,暫且拋在身後。振作精神,問道:“軍師,我這次離開整整三個月。東荒有沒有什麼大事發生?”
“並沒有啊。這三個月來,可說風平浪靜得很。”女軍師玉璇璣嫣然道:“殿下推行的種種新政,都是實打實的惠民措施。東荒民間受了這麼多好處,除去那些貪心不足之輩,可說人人都心滿意足了,自然不會還有什麼怨言。”
蕭昇又喝了口酥油茶,點頭道:“這就好。那麼,東荒那些本土的達官貴人呢?”
天機星笑道:“有東荒監天局在,還有那個不怕死的,膽敢來做出頭鳥?”
東荒監天局,是蕭昇親自主持成立的機構。名義上,職責是檢測天文,制訂曆法。實際上,卻是根據種種天象,對應人間事情,從而針對東荒各路既得利益者,以及阻撓十四皇子新政施行的反對者,展開各種非法行爲的調查。
監天局又劃分爲明暗兩部。明部以道靈兩大支脈——南茅北馬之中的北馬傳人,馬金玲爲首。暗部以十四皇子同父異母的姐姐,東荒靈宗聖女靈紫菱爲首。
明暗兩部,互相合作,也不知道讓東荒多少士紳名流,爲之破家滅門。毫不客氣地說一句,監天局三字一出,在東荒簡直可止小兒夜啼。
不過說到靈紫菱,天機星眉宇間,不由得就帶上了幾分擔憂。她嘆口氣,道:“紫菱妹子最近個多月以來,始終精神不振。依我看來,是她體內的幽冥珠已經成熟,很快就要產出。幽冥珠一旦離體,紫菱妹子便活不過一年。需要想辦法解決纔好。”
幽冥珠,是“靈宗”聖女。靈宗歷代相傳,有以聖女爲母體,孕育幽冥珠的傳統。
這珠子十分邪門,會不斷吸收母體生命力成長。靈紫菱的年紀,其實已經差不多二十了,但驟眼看來,卻還活像十三四歲的小丫頭,就因爲這個緣故。
幽冥珠和母體心血相連,離開母體以後,母體生命力也大量流失,所以便活不過一年。故此,孕珠是慢性自殺,產珠就是急性自殺。左也死右也死,橫豎都只有死路一條。
靈紫菱從小如此,倒也早就看開了。但十四皇子卻早已下定決心,要把這位小姐姐從鬼門關拉回來。只是一直以來,都苦無善策。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了。蕭昇笑了笑,隨手揮過。珈羅手串微光閃爍,茶几上立刻多出一個瓦罐。另外還有一塊雪白綿軟的東西。依偎在他身邊的羅剎女,立刻動了動鼻子,驚訝地叫道:“咦,好香的味道啊。”
天機星起身走過來,伸手探入瓦罐,在罐裡的冰塊上一抹,然後放進自己嘴巴里舔了舔。眉宇間立刻流露出驚訝的神色。脫口道:“這是血?嗯……好強的藥力啊。似乎能夠固本培元,增進武道修爲啊。”
“這是我從神兵世界裡拿回來的,具體是什麼珍禽異獸的血,我也不知道。不過確實可以滋補元氣,大增功力。”
蕭昇笑道:“另外,這是獸卵的蛋白,功效比這罐血更強。”
天機星點頭道:“很好。有這兩樣天材地寶,我就可以開爐煉製九轉金丹了。只要服下金丹,紫菱妹子即使誕下幽冥珠,相信也能把元氣生機慢慢補充回來。今後將可以正常長大,和常人無異。”
“這樣自然最好。”蕭昇一笑,道:“對了,關於朝廷那方面……”
“玉軍師,玉軍師!出大事了!”
一把粗豪聲音,陡然從客廳外傳進來。緊接着,客廳裡衆人同時感覺眼前一暗。卻是來者身材太過胖大,把大門擋得嚴嚴實實,光線都被他遮住了。再仔細一看,竟然就是東荒五侯之一的虎鯊侯溫大海。
東荒之前作爲海外鷹吉祥國的殖民地,以一位總督爲最高長官。東荒迴歸大昊之後,當朝皇后冊封五人爲侯爺,瓜分了總督的權力,委託他們治理東荒。
不過,當今天子又下達聖旨,冊封蕭昇爲行軍大總管,總理一切東荒相關事務。變相把總督權力再收回來,重新由皇室掌握。
五侯之中,有兩人都一門心思支持“荒獨”,所以被十四皇子先後幹掉了。另有兩人本來就不怎麼管事。既然十四皇子來了,他們便交出權力,不再理會政治,專心做自己那一攤子生意去了。
最後這個溫大海,因爲之前被十四皇子救過一命,所以就投靠了十四皇子。沒有他這條地頭蛇幫忙,十四皇子也沒那麼容易,就能掌握東荒的大局。
蕭昇離開大昊皇朝,進入珈羅神殿之後,東荒的事情,就有女軍師和溫大海兩人共同處理。現在剛剛回來,才坐下和自己人說了幾句話,卻還沒空召見溫大海。萬萬沒想到,這位虎鯊侯卻主動撞上門來了。
溫大海看見蕭昇就坐在客廳上,不由得也是一怔。隨即驚喜叫道:“殿下,你出關了?”
蕭昇進入珈羅神殿,對外宣稱是閉關練功。事實上這也不算說謊。閉關是爲了修爲長進,蕭昇進入珈羅神殿一趟,可不就從宗師境界,提升到大宗師境界了?所以他笑了笑,道:“對啊,剛剛出關的。大海,發生什麼事了?進來坐下再說。”
溫大海大踏步走進客廳,卻並不坐下。沉聲道:“殿下,北疆發生大事了。北面的猛古國,突然越過磐石長城,向我們大昊發動進攻。多處州城郡縣已經被打破,死傷者數以十萬計。情況非常危急啊。”
“什麼?猛古國出兵?”霎時間,蕭昇和玉璇璣兩人,同時挺身站起。眉宇間都有着說不出的震驚。
蕭昇定了定神,凝聲問道:“消息從哪裡來的?可靠嗎?磐石長城……我記得是由車騎將軍赫千里負責鎮守的。他也是一代名將,怎麼會這樣輕易就被攻破防線?
溫大海凝聲道:“消息是從洛京傳來的,應該可靠。不過事態緊急,所以從洛京趕過來傳訊的人,對詳情也不是十分清楚。但似乎……磐石長城並沒有被攻破。那羣猛古蠻子,也不知道使了什麼妖法,憑空穿過來,然後就到處燒殺搶掠,簡直是一羣野獸!”
蕭昇冷哼道:“那羣猛古蠻子,本來就是一羣野獸。感觸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來,根本一點不稀奇。對了,我二哥呢?二哥也在北疆,他現在怎麼樣了?”
溫大海搖頭道:“這個,傳訊的人沒有說,兵荒馬亂的,可能一時半會,和二皇子失去聯繫了吧。”
“二哥……應該沒有事吧?”蕭昇緊皺眉頭,在客廳中來回走動。
二皇子,也就是儲親王蕭昂,作爲皇后嫡子,一向以儲君自居。當年蕭昇母親慕貴妃還在的時候,儲親王就對蕭昇這位兄弟十分敵視,甚至暗地裡找機會,狠狠打過蕭昇。
後來慕貴妃去世,皇后獨攬大權。儲親王的威風更加一時無兩。也不用他親自動手了,一個眼色打下去,自然有許多人趕着上來巴結。
蕭昇這位落魄皇子,日常用度被剋扣,缺衣少食,也只是家常便飯。更難受的,是經常遭人冷眼,到處受小人之氣,可謂十分難捱。
而這一切,不多不少,都要算到儲親王頭上。故此說實在話,兩兄弟之間,其實談不上有什麼深厚感情。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蕭昇,早不是當日受人欺負侮辱的落魄皇子了。站在現在的角度,再回望前塵,種種艱辛,大可以一笑置之。反而十四皇子覺得,彼此總算也是同胞手足,何必爲了小時候的一些小事,弄得兩兄弟如同仇人一樣呢。
所以,此時此刻,蕭昇是真心擔憂儲親王的安危,並不摻半點虛假。
就在這時候,玉璇璣忽然緩緩道:“殿下,猛古國不足爲慮。真正要擔心的,是藏在猛古國後面,給他們撐腰的金帳狼國。”
蕭昇遽然一驚,站定腳步,沉聲道:“軍師說得不錯。但……假如真是金帳狼國在背後搞鬼,那麼事情就嚴重了。
不。這已經不是邊疆上的老百姓,慘遭兵火蹂躪那麼簡單。是整個大昊皇朝,都已經到達生死存亡邊緣的問題。假如這一關捱不過去。那麼……恐怕亡國滅種,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