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聲落,奇變生!整座大殿方圓百餘步的廣闊範圍,所有事物盡數消失。取而代之者,便是無邊無際的深邃黑暗,以及無窮無量的閃爍繁星。
如此奇特境界,直教人宛若陷身於浩瀚宇宙當中一樣,全身失重,載浮載沉,卻根本無從發力,更加不能自主。更有某種奇特的壓力,同時從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持續不斷地對蕭昇進行着瘋狂而致命的壓迫。
渾身上下,每寸皮膚,每塊肌肉,每根骨頭,甚至每段血管,都處於這種奇特力量的籠罩之下,絕對無從逃避。若然承受不住這種壓力,那麼即使鋼鐵之軀,也會當場被壓得粉身碎骨。
又或者,在壓力瀕臨極限之極,這種壓力陡然改變方向,由擠壓變成拉扯的話。那麼只需要眨眼工夫,世上任何血肉之軀,便全都會在一張一弛之際,被狠狠撕裂得寸寸粉碎。
無比瘋狂,無比可怕。然而,單憑這不可思議境界,便想把蕭昇置於死地的話,顯然還遠遠不夠。故此電光石火之際,浩瀚星空間,忽然出現了一點黑影。
黑影速度快如流星,不過眨眼工夫,他和蕭昇之間的距離,已經越拉越近。但與此同時,這黑影的體型,也變得越來越大。當彼此相距只剩咫尺之遙的時候,那黑影赫然已經變成頂天立地,眼似日月,口似血盤的一尊巨人。但這巨人的相貌,卻赫然就是摩訶新葉。
“摩訶”,在天竺語言之中,原本就是“大”的意思。但世間又有誰能夠想象得到,摩訶新葉竟然當真有如此本事,可以變化成如此一尊巍峨如高山的巨人了?
不可思議,實在太不可思議!完全違背常理,匪夷所思的情景,卻活生生顯現眼前。說時遲那時快,摩訶新葉張口斷喝,聲若雷鳴,震耳欲聾。喝聲中,他不由分說,便緊握拳頭,狠狠一拳轟出。拳如泰山壓頂,隆隆壓下。如此威猛聲勢,試問以人身血肉之軀,又怎能抵擋得住了?
血肉之軀不能擋,神劍可擋!但見星光乍閃,曜炫一瞬,陡有劍氣沖霄,驚豔萬世,照耀古今!上天下地,無論日月星辰,寰宇之中,竟彷彿再無任何事物,能夠接得下如此神劍一擊!這正是昊日煌劍道:焚天斬星訣!
斬星劍氣,泰山巨拳,兩大驚世極招,赫然毫無保留,瘋狂地正面激烈衝突。拳劍交撼的瞬間,萬丈毫光轟然炸裂,把整片浩瀚宇宙,也徹底染成一片雪白!
毫光巨浪,勢若雪崩海嘯。所過之處,宇宙空間立刻崩潰破碎,一切玄奇魏麗,壯大浩瀚得不可思議的景觀,盡數消失得一乾二淨。然而,極招對撼所造成的破壞力,卻絕未因此消失。恰恰相反,當四周空間恢復正常之後,極招的恐怖威能,便顯得更加清楚實在。
白駒過隙之際,但見一個巨大的雪白銀環,迅速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銀環所過之處,大殿內所有一切事物,不管是石頭還是木頭,是玉石抑或金銀,甚至大殿內用以裝飾的銅爐鐵座,全被那瘋狂力量狠狠輾壓成微塵,就如字面意義所示,當場湮滅,再也不復存在!
“轟隆~“
驚天巨響,震撼寰宇。當這股破壞的海嘯巨浪,好不容易終於過去之後,原本神廟大殿所在之處,赫然已經變成了一片空空蕩蕩的白地。白地之上,除去蕭昇和摩訶新葉這兩大武道仙天高手之外,便什麼都沒有了。
武道仙天高手,簡直就是活動的微型核彈!當他們認真出手交戰之際,所造成的破壞力,絕對可以恐怖得教人猶如置身噩夢!眼下情景,就是一個最佳例子。
不,應該說,還不是最佳例子。因爲剛纔那一拼,雙方也未盡全力,純粹只是試探罷了。而且,雙方極招的威力,也有相當部分都相互抵消了。否則的話,單單其中一人出手,就能把整座白廟,甚至整座街區也完全夷爲平地。那裡還會像現在這樣,居然讓整座婆羅神廟還有一大部分未受波及?
當然,高手交戰,目標始終是擊倒敵人,絕不是破壞環境。更何況越是高手,越講究對力量的控制入微。只有那些空具力量,卻沒本事控制自如的庸手,纔會不問青紅皁白亂打一起,直打得飛沙走石,山崩地裂。看似聲勢浩大,實質敵人卻未曾遭受絲毫損傷,根本就是白費力氣。
顯而易見,蕭昇也罷,摩訶新葉也好,都遠不是那種尋常庸手,所能夠望其項背的。彼此互拼一招之後,對於彼此實力底蘊,都已經有了全新認識。
爲了在緊接下來的第二回合交手中,爭取到更高優勢,並最終把對方狠狠壓倒,甚至擊殺。一時間,兩大高手都並不忙着立刻開戰,反而暗地裡調息運氣,不斷把力量聚集起來,然後催上更強高峰。
“呼~”
輕輕吐出一口濁氣。蕭昇收回右手並立如劍的食中二指,改爲豎起大拇指,向眼前敵人晃了晃。認真地讚道:“好!摩訶釋達道,果然不凡。如此威能,絕不遜色於易筋經黑級浮屠,最高的一間戰紋境界啊。”
“易筋經?哼,算得上什麼?和偉大的摩訶釋達道相比,根本不值一哂。”
摩訶新葉傲然開口。和之前那種刻意僞裝的生澀完全不同。此刻從他口中吐出的漢語,顯得流暢之極。假如不看他外形相貌和衣着打扮,單聽這口音,完全和漢人無異。
“哦,連易筋經也不放在眼內?”蕭昇笑了笑,道:“有點託大了吧?”
“託大?完全沒有。別說易筋經,就是少林四大神功之首的洗髓經,在摩訶釋達道面前,也不算什麼。”摩訶新葉不屑地道:“想當年,摩訶釋達機緣巧合之下,遭逢奇遇,獲天神傳授智慧,從而創出摩訶釋達道。爲了印證絕學威能,摩訶釋達於是東渡震旦,找到了菩提達摩,並提出和他比武。”
“哦,原來當年菩提達摩和摩訶釋達之間,還曾經有這樣一場往事?”蕭昇饒有興味地問道:“那麼,最後結果如何?”
摩訶新葉冷冷道:“具體過程,沒有人知道。然而,這場決戰之後三日,菩提達摩就圓寂了。嘿嘿,說是圓寂,其實就是傷勢太重,不治身亡而已。
至於摩訶釋達,卻一直活下去,並且壽過三百歲。最終他爲了再尋天神蹤跡,進入了傳說之中的迷城,這纔不知所蹤。這樣看來,摩訶釋達道強過達摩的四大神功,豈非就是鐵一般的事實了嗎?”
“呵呵~這個故事不錯。不過,我不是菩提達摩,你也不是摩訶釋達。所以這個故事嘛,你姑妄言之,我便姑妄聽之好了。”
蕭昇微微一笑,道:“所以今日勝負,並不取決於千年之前的古人,只會取決於你我。不過,動手之前,我倒想問上一句。單論武功修爲,你該不遜色於大梵天王。爲什麼你會甘心投入大梵天宗,成爲他的下屬?”
摩訶新葉雙掌合什,神情嚴肅而凝重,緩緩道:“因爲大梵天宗,就是創造神梵天的神國。同樣地,當今宗主賀摩,也是真正的大梵天轉世。
摩訶釋達道,乃天神賜予智慧所創。故此每一代摩訶釋達道的傳人,都是諸神最忠實的奴僕。投身於大梵天宗,爲宗主效力,正是我摩訶新葉,與生俱來所必須履行的義務。”
頓了頓,摩訶新葉又凝聲道:“那麼你呢?你又是爲什麼,要對付大梵天宗的宇宙天尊?”
“我麼?我的理由比較簡單。只不過爲博佳人一笑罷了。”
蕭昇懶懶道:“殺了你,把你的人頭送給一位貴人當禮物。這位貴人會非常高興。他高興,我喜歡的一位佳人也同樣高興了。所以宇宙天尊,你說自己是不是很該死呢?是不是感動得很想立刻自刎來成全我呢?”
“……哼,胡言亂語,不知所云。”摩訶新葉嘿聲冷哼,徐徐擺開架勢,肅然道:“無所謂。既然你不願意講這個殺人的原因,那麼就把秘密繼續藏在肚子裡好了。讓摩訶釋達道的小宇宙力量,把你送到地下去,把秘密告訴閻羅王吧。”
聲猶未落,摩訶新葉的兩個拳頭,各自聚起了一團蘊藏有無窮黑暗,以及無量繁星的宇宙氣勁。剛纔籠罩整座大殿的宇宙力量,赫然濃縮在雙拳之間。範圍雖然縮小了數百倍,但相對地,破壞力反而數以倍增。
與此同時,一尊栩栩如生,活靈活現的神祗形相,也隨之凝聚浮現。這尊神祗身穿帝王衣飾,渾身有雷電縈繞,胯下騎着白象,雙手各持三鈷杵。神態威猛之極。蕭昇目光一凝,脫口叫道:“雷神?六神決?”
“是婆羅神訣,雷帝——因陀羅!”
雷霆霹靂,電光橫空!身形展動,竟比聲音更快。就在話聲傳入耳中的瞬間,摩訶新葉早已殺到面前。雙拳滿蘊了恐怖得難以形容的殺傷力迎面怒轟。誓要憑這一擊,就把敵人送往萬劫不復的悽慘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