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顆蔚藍色星球,另外一家人的飯桌上,陳安藉着夾菜的功夫,融合着新身體的記憶,並偷偷觀察着在座的人。
這是一家四口,父母兒女。
父親蔣建國四十出頭就下崗了,現在經營着一家租書店;母親孔柔在一家外企上班,兩口子收入勉勉強強過得去,屬於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那種。兒子蔣羽和女兒蔣蕊是一對龍鳳胎,今年都是十六歲,在市一中就讀高一年級。
而這四人中陳安奪舍的赫然是父親蔣建國。
對此,他也有些無奈。
事實上這一次奪舍降臨並不是他所控制的,而是事先與蘇晗進行了大量的計算。
兩人在先天演算上雖然都是個半吊子,但兩人合在一處卻也算出了整個世界大勢變遷的脈絡。
循着這個脈絡,他們又推算出了幾處命運軌跡最有可能變遷的節點,經過重重篩選,才選定了這麼一處時空。
爲了避開可能的“命運之子”,又要儘量的貼近命運軌跡變遷處,最終陳安無奈選擇了蔣建國這麼個中年大叔。
“這個人最貼近命運軌跡的節點。”
陳安接着低頭扒飯的間隙審視了一下他的一雙兒女,心中嘀咕:“也就是說,這其中一個或兩個小傢伙就是這個世界在此處時空的命運之子。”
在陳安眼中,兒子蔣羽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帶着酒瓶底厚的眼鏡,無論是青黑的眼袋還是蒼白的膚色都是一副重度網癮少年的樣子,怎麼看怎麼沒有主角氣質。
女兒蔣蕊倒是一副青春無敵美少女的樣子,或許有可能,值得觀察一二。
當然,真正的命運之子,也有可能是他們的同學或是親戚家的孩子,畢竟演算的結果只論因果,並不管親疏。
他和蘇晗也無法把握這個最接近,究竟有多接近。
“我上學去了。”
蔣羽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吃完早飯就把碗一推,背上書包推門而去。
蔣蕊則等了一會,小口的把豆漿喝完,才站起身道:“我去上學了。”
兄妹倆關係一向不好,也不知道是因爲年齡相近的關係還是什麼,長相漂亮成績又好的蔣蕊一向看不起哥哥蔣羽,而蔣羽也確實沒哥哥的樣子,面對同齡的妹妹根本沒有一點謙讓的意思。
這曾經是蔣建國最頭痛的問題,但現在的陳安根本不關注這個,習慣性的扮演敦促他循着記憶中蔣建國的樣子殷勤地起身幫孔柔收拾飯桌。
直到將這便宜老婆也安穩送走,他才腆着肚子離開家,往書店的方向而去。
書店在市一中的大門口,這是一個得天獨厚的位置,衆所周知除了女人外,就要學生的錢是最好賺的了,當初蔣建國也是機緣巧合纔拿下了這麼一個店面。
不過今天,他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開店,而是躲在店中,用舊書磊出了一個祭壇。
按照事先約定好的三段式祈禱詞吟誦,一點火光突兀地在最上層的一本書上燃起。
燃起的火光並沒有焚燒其他,而是突兀躍起於半空中,凝聚出了一張屬於蘇晗的面孔。
這面孔剛一成型就一臉興奮地道:“太棒了,這種方法竟然真的可以用。”
“廢話,”陳安沒好氣的打斷他道:“我們之前不是都已經解析過很多次了,這種方法的原理是神明對法則力量的一種獨特運用,是屬於神明的一種天賦本能。現在的破碎洪荒到處都充斥着神魔的力量,其他的法則或許會被壓制,但這種法則必然是可用的。”
蘇晗訕笑着轉移話題:“你奪舍的這具衰老的身體怎麼樣?身體機能沒有退化吧?還剩下幾分力?”
陳安低頭看了一眼比較明顯的肚腩,嘆了一口氣道:“這具身體,不算衰老,稍稍鍛鍊一下還是可以恢復年青時的精力的,只是思感化身所攜帶的力量實在太少,即便吞噬了上個世界那具君王身軀的力量,也沒能恢復多少。對了,我還想問你,你站在外界能看清這個世界的法則結構嗎?這個世界的能級程度究竟怎樣?”
蘇晗苦着臉道:“你知道的,越靠近那顆核心星辰,這些碎片世界的環境就越接近末法,這裡比我家那邊還要接近核心星辰,能級程度自然不高。”
“達到什麼程度?”
“可能只有輪迴兩三級的樣子。”
追蹤輪迴者這麼久,蘇晗也學會了輪迴者對世界能級的評定方法。
陳安皺了皺眉道:“也就是說最強者或許只相當於我們那邊的入級異能者。”
“不錯。”
“可是我怎麼感覺有些不對,”陳安略帶疑惑地道:“我怎麼感覺這個世界不像看起來這麼簡單,反而有些危險。”
即便思感化身的位階大降,但對危險的感應卻是與生俱來,很少出錯。
“呃,”蘇晗頓了頓,組織了一下措辭才道:“那是因爲這個世界被神魔力量污染的有些嚴重,出現了一些,呃,超規格的存在。”
“超規格是什麼意思?”
陳安知道破碎洪荒中的一些碎片世界盃神魔力量侵染嚴重,會發生一些光怪陸離的事情或現象,但還是不太能明白蘇晗“超規格”一詞的形容。
蘇晗有些爲難地道:“我也無法準確形容,總之就是世界法則上漏洞頻繁或可被人利用,你遇到要小心了。”
陳安點了點頭,知道蘇晗也是剛來,對這方世界的研究並不透徹,還給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於是也沒有追問,只是點頭表面自己聽進去了這些話。
“對了,你怎麼樣?新身份還契合嗎?”
講完了世界之外的事情,蘇晗又關心起陳安的情況,畢竟陳安這邊纔是關鍵。
“還好,”陳安道:“命運之子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只待下一步的確認。”
蘇晗驚訝道:“進度這麼快?你纔剛進入這個世界。”
陳安翻了個白眼道:“你以爲都和你一樣這麼不着調。”
“我咋不着調了?”
“算了,還是說正事,我這邊需要你的幫助。”
蘇晗被噎的夠嗆,卻又不得不配合地問道:“什麼幫助?”
“儘快解析這個世界的超凡體系,我總感覺這個世界不安全,多一分力量,也能多一分保障。”
“我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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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兩人又交換了一些信息,就結束了這次祈福儀式。
陳安把燒書的灰燼清理掉,又開窗散了散味,這纔像往常一樣開始開門做生意。
其實這個點也沒有什麼事情,學生都在上學,真正的忙碌要到放學時。
他泡了壺茶,在櫃檯後的躺椅上坐下,隨意摸起了一本武俠小說翻看了起來,可實際上他的心思並不在書本上,而是沉浸在精神世界中,繼續融合吸收着屬於蔣建國的記憶。
可整整一天都沒有什麼收穫,在他的記憶中一家人一直生活的都相當平靜。
偶有幾次波折,也是在普通人看來的,實際上發生的那些事情,在超凡者的眼中都是最平凡不過的事情。
當然,其中還是有些異樣的事情,不過不存在記憶之中,而是記憶本身。
或許是因爲攜帶着那位主管死亡的末日君王的力量,導致蔣建國過去的記憶有些不清不楚的。
近期的事情還好,越久遠的事情越模糊不清。
比如他都不記得什麼時候和自己老婆認識的,什麼時候和自己老婆結婚的。
但這種事,似乎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男人記不清結婚紀念日、相識紀念日之類的事情,不是最正常不過嘛?
他的清閒,一直維持到中午,有學生三三兩兩的進來翻閱書籍,還有一部分則購買了一些學習用品。
這裡的市場監管並不嚴,蔣建國的書店除了租書外,還賣一些紙筆橡皮之類的學習用品。
短暫的忙碌後,又到了下午。
陳安再次恢復了悠閒的生活模式——像鹹魚一樣癱在躺椅上不動。
同時隱晦的調動殘存的死亡能量改善身體體質,死亡能量在改善身體體質方面並不理想,但在等待蘇晗調查這個世界的超凡體系的間隙時刻,也算聊勝於無。
這般打發時間,很快就到了學生放學的時候,一大波藍校服涌了進來,陳安結束了修煉,投入到了日常的忙碌中。
這股浪潮直到晚上七八點鐘才逐漸的平息下來,中間孔柔來給他送了個飯,替了他一會兒。
兩口子一直忙到晚上九點才關門回家。
家中,蔣羽蔣蕊都在自己的房間,房門具都緊閉,也不知都在幹些什麼。
陳安有心用燭光照影術看一看,但苦於身體意識還未融合完全,不能很好的施展,只能耐下性子再等幾天。
孔柔先去洗澡了,陳安一時無聊,乾脆認真代入蔣建國的身份,將對方的興趣當做自己的興趣,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機,準備看看新聞。
只是當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電視遙控器時,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一件事。
在蔣建國的記憶中,兒子蔣羽很是調皮,不認真學習,貪戀看電視,經常趁蔣建國兩口子開店忙碌的時候,偷看電視。
很長一段時間蔣建國回來就能感受到電視機殘留的熱量,哪怕用電風扇扇,一時都冷卻不了。
而今天,電視機是冷的,並且還不止今天,似乎是在記憶中的某一天,蔣羽突然就不再這樣了。
這種變化似乎挺正常的,沒有什麼不對,甚至蔣建國作爲一位父親看來還有些欣慰。
但陳安卻不這麼想,向來敏感的他幾乎是瞬間就洞悉了事情的本質——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牽扯了蔣羽的注意力,讓他不再重視,曾經重視的東西。
對於一個自控力極差的少年來說,這種突兀的變化,絕對不正常。
真不愧是命運異常點,這個便宜兒子……絕對有問題,說不定他纔是真正的命運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