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離得最近的醫院是橋北醫院，唐瑜立即開車把人給往林橋帶。
以往店裡有人受傷，都是讓黎叔來做手術，但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他知道這是槍傷，一旦讓醫院來搶救，警察那裡必定會過來查。
國家禁槍禁刀，如果一旦被發現，就是要坐牢。
但是他已經沒辦法想那麼多，他把人送到了搶救室，醫生拿過來手術合同的時候，茶二沒有一絲猶豫的簽了它。
醫生什麼都沒有說，直接就把人給推進了手術室。這個點只有急診還開着門，還好醫院裡外科部還有醫生。
老爺子被推進手術室後，茶二坐在走廊上的凳子上，腿一直在抖。
“你別怕，不會有事的。”
醫院不能抽菸，唐瑜覺得心裡堵得難受。他在走廊裡來回的走動，這會兒見到茶二一直低着頭不說話，這就走了過去。
其實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
那是槍傷，而且還是從心臟處貫穿，別說是老年人了，就算是一個年輕人受到這種傷，都只怕是凶多吉少。
“唐先生，求求你把我姐姐……救出來。”
茶二仰起了頭，他一直忍着沒有哭，他的眼睛一直瞪着，手裡還緊緊攥着茶小樓給他的鑰匙。
他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但他不能哭，雖然他的聲音嘶啞的不成樣子。
他沒有再叫唐瑜爲唐瑜哥，而是恭敬的叫他爲唐先生。
唐瑜心裡有愧疚，茶小樓被抓是因爲他，茶小樓的爺爺受傷也是因爲他。茶二本來應該打他罵他，可現在，卻沒怪他，還用請求的話語來求他去救茶小樓。
“我會的，我一定會的。”
唐瑜咬緊了牙，他當然會救茶小樓。
“救我姐姐的時候，請把我也帶上。”
茶二是認真的，他雖然還是個孩子，但眼睛裡已經有了決心。
他在恨自己，爲什麼當時走出去的不是自己，而是眼睜睜的看着茶小樓出去。
他從小就怪茶小樓，說她偏心只喜歡小酒不喜歡自己。可是今天，她擒住了自己的手，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要出去。
她的眼神是那麼的堅定，直到最後，她都在保護着自己。他才知道，是自己一直錯怪了茶小樓。
如果……再回到過去，他一定不再那麼任性，中考不再交白卷，也不再自己胡亂的在外面租房子，故意找人打架，也不會再私自去什麼廢棄樓。
如果……
可是沒有……如果這種東西。
茶二握着自己的手，全身都在發抖。
“不行，你爺爺還需要你的照顧。”
唐瑜坐在了他的身旁，他低頭去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除了血就只剩下血，包括他這雙手也全部都是血。
他從來還沒這麼愧疚過，他在心裡期盼着上天，雖然這種東西他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但是現在，他虔誠的希望上天讓老爺子活下去。
就算是拿他十多年的壽命來換也行，只要老爺子能救活。
唐瑜這一夜都沒有睡着，茶二撐着一張眼睛也一直沒有睡。
時間總覺得很漫長，每一秒鐘敲在心裡頭都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茶二覺得這個時間沒有盡頭，沙漏裡的沙好像已經忘記了流動。
茶二瞪着眼睛，他的眼白血紅，他不知道等了多久，或許是五個小時，又或許是更長，直到手術室的燈滅了，他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醫——生——”
唐瑜率先站了起來，茶二才反應過來，他站起身的時候往前跑，差一點又是摔倒在地上。
“我們盡力了。”
醫生往唐瑜身上的血掃了一眼，又去看茶二。
“你，你說什麼？”
“病人年紀大了。”
醫生早已看慣了生死，他的面目表情被醫用口罩遮擋住，讓人看不清。
“我爺爺……”
茶二嘴脣動了動，接下來的話他問不出口，他突然想到……當初小酒死的時候，是茶小樓去認屍的，是茶小樓獨自一個人跟着法醫去把小酒的屍體復原的。
那時候的茶小樓，到底是怎麼支撐住的？
茶二的手在拼命的發抖，他張大了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過，病人毅力堅強，手術是成功了，但是傷口覆蓋面積太廣，有器官損傷，危險期還有三天，這三天，病人很可能隨時離開。就算是度過了危險期，人能不能醒，也要看他自己。或者十天半個月就醒了，或者一輩子都醒不了。還有病人失血過多，最近這段時間都要輸血。”
醫生說着話，隨手翻了一下病例，把情況簡單的說了一下。
“謝謝醫生。”
唐瑜道了謝，他知道這種傷手術成功就已經很艱難，有不少人槍傷都是手術成功了，後面受感染而死。
“醫生，我能看看我爺爺嗎？”
茶二的眼睛酸澀的難受，但他毫無睏意。
“病人在重症監護室，你們暫時只能在外面，等一下會有護士帶你們過去。”
“謝謝醫生。”
……
茶二和唐瑜跟着護士去了重症監護室，茶二透過玻璃口往裡面看，老爺子渾身都插滿了管子，邊上有不少的儀器。
他往心電儀看過去，老爺子的心臟和脈搏時高時低，但總體都偏低，有時候甚至會出現一段平的。
茶二不知道幾點了，他坐到了監護室對面的椅子上，看了一眼手機，已經是凌晨四點鐘。他頭垂着，張了張口，說。
“唐先生，你先回去吧，我在這守着就行了。”
唐瑜在這裡也沒什麼作用，而且他今天還要去救茶小樓。
唐瑜也沒多說什麼，他從兜裡拿了錢包出來，從裡面拿出一張銀聯卡放到了茶二的手裡，說。
“密碼是……你姐姐生日，我給你留一個人，需要交醫藥費你就讓他過去。”
老爺子的手術必定會花費很大一筆的醫藥費，茶二是個孩子，身上肯定沒那麼多的錢。
“謝謝。”
茶二沒有拒絕，他拿着卡，一直低着頭。
他不知道唐瑜走了有多久，他時不時的會往監護室裡面去看，他見到一個醫生或者護士路過，都會抓住人讓他們幫自己看一下。
早上七點半的時候，茶二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是穆業打過來的。
“小二子，你姐姐呢？我從昨晚上開始打她電話她都沒理我，你……”
“穆業哥……”
茶二喊了一聲，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他撐了一整夜，他實在是撐不下去了。
當聽到穆業的聲音的時候，他所有的堅強都潰敗的一滴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