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算計,引君入甕
平地無端起風,打起小卷兒毫無顧忌地肆虐。
夏初一剛剛開始疏導體內混亂的氣息,就見對面葉原衝她無聲地冷笑了一下,她心裡一沉,暗道要遭。
這種想法剛剛冒出來,就見面前的擂臺轟隆隆地開始搖晃起來,好像有無數蟄伏的猛獸要破土而出。
定睛一看,哪裡是什麼猛獸,分明就是和剛纔一樣的梅花樹,就好像是變戲法似的從地底冒了出來,發芽展枝,伸椏開花,密密麻麻地將整個擂臺佔據滿。
夏初一被那些到處亂伸的枝條逼得到處亂跳,剛剛纔聚斂的一點靈力,這會兒又被重新地衝開了去。
梅花本來是死物,可是這會兒卻變成了最有攻擊性的活物。那彎彎扭扭的樹幹就好像是一位遲暮老人精瘦乾癟的身體,那本來高雅淡潔的梅花在此刻越發地妖異。
然而更讓人驚愕的卻是,那些梅花樹像是一個有生命的物種一般,不單單靠枝條伸展攻擊,它們還能夠四處移動,繞得人眼花繚亂。
最讓夏初一頭疼的倒不是能不能動,而是這些東西根本沒有生命氣息,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你身後去,一根木頭刺進來,就算是神仙也得丟掉半條命去。
一棵小草從土裡發芽長出來,都能夠頂開比它們大上許多倍的石塊,更何況是鐵實的枝幹了。
她忙不失迭地借力躍起,然後落下,然後又借力躍起,再落下,然後看着自己能夠站着的地方越來越少,整個擂臺幾乎不給她絲毫容身之地。
而她則因爲連連跳躍,卻不能用靈力,早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
暗道一句這葉原忒不是人了,夏初一覺得自己好性子都給磨沒了,心裡一火,直接出掌拍斷了幾根梅樹的枝椏,她也瞅着空隙,一步落在擂臺之上。
葉原見她腳步着地,反倒是揚脣笑了:“看你還不中計。”
尉遲風看着這滿擂臺的梅花只莫名地覺得熟悉,有些疑惑地用手肘拐了一下旁邊的人:“喂,知不知道這其中的道道?”
葉鈞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知道你不關心這些弟子們,但是有些特別的事件還是麻煩你關心一下好不好?”
“煩請葉導師指教一下。”
葉鈞卿聞言還奇怪尉遲風那個大老粗怎麼會用那麼客氣的語氣呢,一側頭就見金元寶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了他的面前來。
旁邊尉遲風有些急切地道:“死庸醫,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葉鈞卿頓時翻了個白眼。
他就知道,這個死老粗。
不過他大人有大量,纔不會跟一個沒大腦的人計較,目光遙望向擂臺,幽幽地道:“上一次的靈師試煉大賽,這葉原對上秦曜軒的時候,用的就是這個陣法,名曰梅花陣。一旦被這些梅花樹包圍,就會陷入一種意識混沌的狀態,永遠只能在原地打轉。而此時就算是一個三歲稚童出手襲擊中陣的人,也能輕易得手。”
金元寶頓時覺得腦袋有些空了起來:“那剛剛那個讓初一跳下去的缺口……”
“是那小子引君入甕的引子,他怕的就是人不中計呢。”葉鈞卿冷眼看着賽場中的情況,心裡冷哼一聲。
沒想到霍老頭將他趕出去歷練了幾年,回來還是這副臭德行,看着就讓人討厭。
“那臭小子敢算計我家乖乖徒兒,我去揍他!”尉遲風這會兒早就坐不住了,擼起袖子就要衝下去解救他的寶貝徒兒於水深火熱之中,卻被葉鈞卿伸手攔住了。
“你別去添亂,他不一定能贏,小妮子也不一定會輸。”
“什麼意思?”金元寶和尉遲風同時頓住,擡頭望向葉鈞卿。
葉鈞卿神秘地晃了晃頭,道:“你們可知道,當初秦曜軒是怎麼贏那小子的不?”
兩人齊齊搖頭。
“哎呀,這個說來話長……”葉鈞卿典型在賣關子,眼神瞄着金元寶,心想着這臭小子指不定還有什麼好東西要孝敬他呢。
尉遲風哪裡管他怎樣,有些不爽地吼道:“那就長話短說!”
葉鈞卿見尉遲風那副快要崩潰的表情,倒是不弔人胃口了,認真地道:“天地萬物,五行爲道,沒有什麼是天下無敵、也沒有什麼是沒有剋星的。”
金元寶頓時恍然:“大導師說的在理。”
尉遲風在一旁撇嘴無語:“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還在理,在理個屁……”
葉鈞卿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伸手指向擂臺:“你待會兒看了就知道了。”
擂臺之上,夏初一腳尖一落地就發覺不太對勁了,那原本並不高的梅花樹,不知道怎麼一瞬間就將她的頭頂上長封閉起來,密密麻麻絲毫不透光。
她摸索着想要尋找一個突破口,結果摸着哪裡都是嶙峋的樹幹和枝椏,鋒利得就跟刀刃似的。
有眼睛卻看不見東西,有手有腳卻不能觸摸周圍,有耳朵卻聽不見一點聲響,好像這一方擂臺已經與周圍的環境與世隔絕。
她唯一能夠靠的就是鼻子了,那梅花的幽香撲鼻而來,不知道爲何,只覺得那花香比平日的梅花更加濃烈醇厚。
她恍惚了一下,猛地打了個機靈,而後驀地眯起了眼睛。
這香味,有問題!
從儲物袋裡面找出百雪丹來吃上兩顆,那玩意兒雖說不能解百毒,但是對一般毒藥迷藥都有點作用,延緩一下發作時間也是好的。
吃下去之後眼睛倒是清明瞭一些,看着周圍一大片陰森森的黑褐色樹幹,她突地覺得,沒想到那麼好看的東西,也會有那麼恐怖的一面的。
她也不是特別笨的那種人,轉悠了兩圈便知道這陣法最重要的困人,她乾脆將計就計,盤腿坐下,先調理好四處亂竄的氣息再說。
梅花陣外面,尉遲風緊張地拉着葉鈞卿的手臂,着急萬分地道:“葉原他動了!”
剛剛葉鈞卿還說,被困陣中的人,就算是三歲稚童也可要人命,這葉原靈力水平本就不錯,夏初一再不出來,那就真沒命了!
葉鈞卿說不緊張那是假的,只是沒尉遲風那麼沉不住氣,一張臉上淡淡地看不出情緒:“你別慌,他葉原還沒那個膽子,敢在帝師學院鬧出人命來。”
金元寶聽着葉鈞卿那麼說,也只能夠祈禱真是如此了。更何況如果他沒記錯,夏初一手上還有一個好東西,就看關鍵時刻她來不來得及用了。
話說葉原腳下幾個輕掠,踩着那些梅樹飛快地到達夏初一被困的地點,手掌一揚,一根巨大的木刺被他握在手中,狠狠一下,從一片梅林之中穿刺而下。
然木刺輕巧地插入並沒有受到什麼阻礙,葉原頓了下,沒想到她還有點本事,立馬揮手將梅花陣的入口暴露了出來。
他縱身一躍,直接跳入陣中,心想着被困住的夏初一鐵定沒有他熟悉這陣法,優勢還是在他這邊。
然而剛剛落地就感覺到腳板底下一麻,他倒抽一口涼氣,擡起腳來一看,立馬沒把他氣暈死過去。
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倒插上了好幾排的銀針,這會兒有一大半的都被他一腳給踩進了腳底板裡。
“該死!”
他暗咒一句,全身靈力全部集中在了腳步,凝力一震,這纔將全部銀針從腳底逼出。
然而那隻腿卻麻了,連動彈一下都困難。
夏初一雙腿交叉勾在一棵梅花樹上,死死地卡住它的樹幹不讓它動一分,頓時眼前越發地清明起來,那些梅樹都沒有四處亂動迷惑眼界了。
十五說得對,破陣就必須得牢牢地抓住陣眼,她這回不僅將這陣給破了,還佯裝被困藉機送了葉原一份大禮。
這一百多根麻醉針的功效,足夠他那條腿半個月不能夠下地走路吧。
“怎麼樣?認輸不?”她衝着葉原挑了挑下巴,開口問道。
葉原伸手一化,一根木棒從他手中長出。他杵着柺棍站起身子,冷冰冰地瞪着夏初一:“你比傳言中的更讓人討厭。”
夏初一頓時覺得大旱三年六月飛霜那叫一個冤枉啊,平日裡她與人爲善助人爲樂……這些雖然沒有,但是好歹也沒幹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吧?
不過一想到這葉原憎恨他的緣由,她又覺得理解了。
這孩子被人當槍使了還甘之如飴呢,良言難勸該死鬼,她這會兒再說什麼鐵定在他看來都是些狡辯推脫了。
有些無語地一撫額頭道:“那你是還要和我比下去咯?”
想着拿出一瓶癢癢粉出來,心想這種人教訓一下得了,爲難他感覺好像是自己小氣吧啦地揪着不放似的。
可是她話音剛落,就見面前的梅花陣居然又開始動了起來,葉原那張慘白陰鬱的臉緩緩地遠去,被火速動起來的梅花給遮住了。
“夏初一,你以爲會這麼簡單結束嗎?你太天真了!”
夏初一倒是沒想到自己剛剛定住的那棵梅花樹不是陣眼,可是仔細一看,這已經不是梅花陣,倒像是換了一個移動方式了。
剛剛的陣眼儼然已經沒有任何用處,她哀嚎一聲,看來還得重新尋找出陣眼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