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禍水破除詛咒那天,與此同時另一邊。
俞允感應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在與他施下的詛咒抗衡,他運用自身能力與其對抗。怎料他的能力被那股神秘的力量吞噬,險些將他吸進一個無形的黑洞之中。俞允急忙將自身力量收回,卻被自身力量反噬。懶
這一來一去,他的力量被消耗了半數,命也跟着僅剩下了半條。
隱在暗處的藥聖婆婆趁機潛進俞允的國師府,給俞允來了個措手不及。
如今的俞允根本不是藥聖婆婆的對手,他喊來周圍的侍衛,自己卻逃之夭夭。
待藥聖婆婆處理了一批接一批的官兵,俞允已消失了蹤影。但她知道俞允去了哪裡!
…………
皇宮。
月光皎潔,夜風薄涼。
諾大的寢殿,僅燃着一豆火燭,這裡的主人喜歡昏暗。
舞動的輕紗,嫋嫋升騰的薰香,隱透着淒涼與孤寂。
一襲潔白勝雪的紗衣,烏黑似緞般柔亮的秀髮。孤單嬌弱的背影盈動,擺弄着桌上的幾碟糕點。
殿門外,婢女恭聲道“嫣妃娘娘!您要的甜湯,已經熬好了!”
“讓小路子端進來!你下去!今晚不用你守夜!”淡淡的聲音穿透薄涼的夜風,朦朧中夾雜着縷縷哀傷。蟲
婢女應聲而去,將手中的托盤交給匆匆趕來的小太監手中。她突然覺得小路子有點怪,可又說不上來怪在哪裡。
殿門被一隻大手“咯吱”一聲推開,那隻大手又將門輕輕掩緊。退去剛進門時的躬身小步,直起腰身,向桌前那一抹白影大步邁去。
“今晚的甜湯熬得如何?放太多的糖,會有苦味!”她頭也不擡地輕聲低語。
“是我!”那太監站到桌側,從臉上撕下一張人皮面具。
修凝嫣擡眸掃了他一眼,用袖口掩住朱脣輕輕啜笑。如水的眸子輕輕彎起,姣好的臉頰略顯微微紅暈。似極了一朵夜間開放的睡蓮,潔白的花瓣結着幾個晶瑩閃爍的露珠。似是新生的希望,也似附屬了妖冶魔力的咒語。
“你就一點都不着急?龍少弘已經派人包圍了侍郎府!”曹一堯被她笑得一臉迷茫,可心裡真正緊張的是他要說出的下文。
“我已習慣了失敗,這條路走不通,就要換條路來走!”修凝嫣淡淡地道,將盤中的糕點排成一個圓形,在中間放了一朵白花。
“你……你還要繼續?你……說過,……這次失敗就與我……走的!”曹一堯緊張地說出心中所想,可他的尾音卻是透着一絲未掩飾住的不安。他所不安的是,他明白了那糕點與白花的寓意。
修凝嫣將他語氣中的感情盡數捕捉,她以爲他的不安是因爲他的背叛!修凝嫣的心間竟有着絲絲縷縷的扯痛,她用笑容掩飾住那抹異樣,嬌聲喚道。
“小源哥!”修凝嫣擡起臻首,脈脈含情的水眸輕柔地注視着曹一堯的眼睛,她低聲輕笑“小的時候我就經常這般喚你!以後,婉兒還這般喚你,可好?”
曹一堯的心好似被柔軟的春風拂過,看着她眼中閃現的調皮,恍若又回到了童年那無憂無慮的時光。他激動得胸口浮動,聲音顫抖“好!……好!你的意思是答……答應與我走了?!”
修凝嫣扯住曹一堯的大手,拉着他做在身側的圓凳上“來嚐嚐婉兒做的糕點,合不合小源哥的胃口!若是喜歡,從今以後婉兒經常給你做!”
“喜……喜歡!只要是……婉兒做的,……小源哥都喜歡!”曹一堯的嘴角飛揚,勾出一抹幸福的笑意。可那漾在眼中的點點苦澀,被昏暗的燭光掩蓋。
“你還沒吃呢就說喜歡!”修凝嫣嘟起小嘴,故作生氣地嗔道。
“好!好!我吃!”曹一堯笑着拿起象牙筷,夾起其中一塊糕點。
修凝嫣的心口處竟襲來一陣撕扯的痛感,喉口好似堵住一團棉花,讓她好想痛哭一場。
曹一堯一直深情地看着坐在他身側的修凝嫣,這就是他愛的女子。不管她對他絕情都何種地步,他依然愛她。在那糕點放入口中之時,他的手微微一滯。她沒有阻止他!她果真是絕情!絕情得讓他心殤。就讓他帶着這顆受傷的心,爲她完成最後一個願望。
曹一堯將糕點放入口中,細細品味“好吃!婉兒做的就是好吃!”他說着便去夾第二塊。
“小源哥!”修凝嫣喚住他,纖纖柔荑扶上他的臉頰“這張麪皮,可能再撕下?婉兒想看看小源哥原來的摸樣!”修凝嫣笑着掩住眼裡欲顯現的淚光,她輕輕吐道“以後的小源哥,不用再帶着面具過活!”
曹一堯微微含笑,在耳際摸索稍許,艱難地撕下臉上的人皮,那好似是從他的臉上生生剝下一層肉皮般的撕痛。撕下那張帶了幾年的人皮,露出他原本平凡卻不失英氣的臉孔,面部泛着撕扯過的紅印。一道粉紅色的刀疤,從他的額際一直延伸到嘴角,猙獰而可怖。他別過臉,用那沒有疤痕的側臉對着修凝嫣。
修凝嫣捧住他的臉頰,迫使他與她對視,她用指腹輕輕撫摸着那條疤痕“這是小時候,你爲了保護我被砍傷的!我當時都快被嚇死了,我以爲小源哥會離我而去!從那以後,我就依賴小源哥,凡事都希望有你陪在身邊。你殺了真正的曹一堯,換上他的身份,就是爲了在我進宮之後與我有個照應,我說的對嗎?”
曹一堯低下頭,他沒有回答修凝嫣的問話,他是在默許“你不但漂亮,身份又高貴!我卻……”曹一堯伸手遮住那條長長的刀疤,聲音瘦弱地道“我只是你的……護衛!我自知平庸!配……配不上你!”
修凝嫣將他的手從他的刀疤上挪開,眼神略顯質問地道“小源哥的心思,婉兒豈能看不出!小源哥一直都在我身邊保護我,照顧我,爲我付出了太多太多!我很感動!可小源哥爲何這次要背叛我?依你的武功,依你兵部侍郎官職的便利!刺殺藍瑄雯怎麼會失手?!除非是你沒有盡力而爲!”
曹一堯的身體憾然一顫,他的舉動,果真是逃不過她的眼睛。
“是……是小源哥自私,想……想帶你走!你說……,這次失敗就同我走……,所以我……。對……不起!可小源哥保證,只有這次沒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其餘的事……小源哥都是以拼死的決心去幫你!婉兒能原諒……小源哥這一次嗎?”曹一堯有祈求地看着修凝嫣的水眸,真誠的希望能得到她的諒解。
修凝嫣低下頭,恍若有千斤重的力量壓迫着她,讓她無力將頭擡起“怎麼會是小源哥自私!是婉兒太過自私,總是強迫小源哥做不喜歡做的事!小源哥能原諒婉兒嗎?”
曹一堯將她擁進懷裡,緊緊抱住“婉兒從沒強迫過小源哥!都是小源哥心甘情願!若……小源哥不能再陪在婉兒身邊,婉兒要照顧好自己!小源哥希望婉兒忘記仇恨,過自己的生活!青青的死,破綻太多,皇宮已不安全。小源哥……不希望……你有事!”
“小源哥!……”修凝嫣癱軟地靠在他的懷裡,如水的雙眸再也忍不住的那酸澀的淚水,她緊緊抱住他那寬大的背,現在她才發現,她是這般地捨不得他。
“答應小源哥!我不在你身邊……你要照顧好自己!不然,小源哥就是走……也不會安心!”曹一堯緊緊地抱住懷裡哭得顫抖的人兒,側臉抵着她的額頭。他一直覺得他愛她,已經到了願意爲她去死的地步,可現在他才發現,他是那麼的捨不得!
“小……小源哥!你……你知道糕點……有毒?”修凝嫣伸手扶上他的側臉,原來她是這般地迷戀着他的溫度,她卻將他親手摧毀。
曹一堯輕輕一笑,卻笑得心安,爲他能透徹地瞭解她而開心。他更緊地摟住她,恍若欲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他輕聲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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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花,就是你!被你緊密排成的圓形的糕點,就是皇宮的宮牆!白花沒有路逃出皇宮,只要小源哥吃下其中的一塊,白花便有路可走。你可以逃出去,也可以在宮中享受榮華,只要你不再行動,他們縱使是懷疑你,也沒有證據!可你,應該相信小源哥,就是我被他們擒住,也絕不會將你供出!是小源哥做的不夠好,讓你不能完全信任我!”
修凝嫣好似掉進了一個幽深的冰窟,讓她的周身徹骨的寒涼,再無一絲溫度!她好似做錯了,她親手葬送了一個對她真心真意的男人!試問,她相信過誰?就連她自己,她都不曾信任過!那顆尚未完全泯滅的心,曾多次告訴她,她的小源哥值得她的相信,可她卻是一次次的否決!是什麼讓她變得如此絕情?變得如此冷血?
“小源哥!知道有毒,你爲何還要……”修凝嫣冰冷的心,這一次真正的融化。
“那是婉兒爲小源哥親手做的糕點,若小源哥不吃,只怕以後都沒有機會嚐到!就像小源哥的心,明知道愛你是一種錯誤,可還是義無反顧地錯下去!”曹一堯的喉口涌出一股腥甜,他的身體沒有痛感,這是她爲他選擇的毒藥,能讓他毫無痛苦地死去,可他的心卻是撕裂般的痛着,他真的捨不得她,他好想繼續陪着她。
那一滴滴砸在修凝嫣額頭上的溫熱,恍若是把利劍正一刀刀地割着她柔軟的心房。她好似感應到了什麼,遲來的懂得。
“……照顧好自己!小源……哥是真心愛你!從不曾……改變過!”曹一堯艱難地吐出最後一句話,他的身體在漸漸轉涼,體內的氣息亦隨之流失。
“婉兒……知道!婉兒現在才知道……,婉兒也……”修凝嫣抓緊曹一堯的手臂,聲音哽咽,那欲脫口而出的真心,被她再次掩飾。
曹一堯已無力再抱住她,摟住她肩膀的手,漸漸脫離,健碩的身軀從圓凳上跌下。最後一縷未消散的意識,支配着他的眼神,追隨着那抹鍾愛的白影。
當他看到她眼裡的淚光,他的嘴角勾起滿足的笑意。
修凝嫣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瓷瓶,那是化屍的藥粉。只要灑在曹一堯的身體上,瞬間便化成一灘血水,無人會知道曹一堯去了哪裡,是生是死,這將成爲永遠解不開的謎底。她的秘密世上再無他人知曉,一切的故事皆由她自己來編造。她可以繼續做着高高在上的嫣妃娘娘,也可以逃出深宮重新來過!
曹一堯看到她手中的瓷瓶,給她一個純淨的笑意。他在告訴她,他贊同她的決定!他緩緩閉上雙眸,割斷眼中千絲萬縷的不捨。任由最後的一縷氣息消散,任由那讓他恐懼的黑暗將他侵蝕。
修凝嫣看着癱躺在地,氣若游絲的他。她再也無法忍住眼裡的淚水,她問自己,她不是已無情無愛了嗎?爲何還會有淚水?是她果真無情無愛?還是她一直在欺騙自己?
這一刻,她才真正的感受到。她的愛就在身邊,她卻一次又一次的忽視!待到真正的失去,才恍然發現!被她所錯過的,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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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凝嫣將手裡的瓷瓶丟出,跪倒在地,抱起曹一堯,緊緊摟在懷裡“小源哥!我錯了!我真的錯!婉兒給你解藥!婉兒會救活你!你不能離開婉兒!婉兒離不開你!”
修凝嫣一邊哭着一邊從懷裡掏出解藥,可她抱在懷裡的人,周身已是一片冰冷。她將那一顆顆的藥丸塞進曹一堯的口裡,她搖着他,她哭着喊着他“小源哥!你醒醒!婉兒和你走!一輩子跟着你!不再去想復仇!你嚥下去!你不是說,婉兒說什麼你都答應嗎?婉兒現在命令你起來!你快起來!你還要保護我!”
可她懷裡的人,迴應她的卻是緊閉的雙眼,漸漸僵硬的軀體。
修凝嫣俯首,吻上曹一堯嘴角上的斑斑血跡。她輕聲笑道“原來小源哥的味道這般香甜,爲何婉兒以前就沒有發現?”
修凝嫣扶上他臉上的刀疤,輕聲喃語“小源哥!你張的真好看!爲什麼婉兒以前會說你張得平凡無奇呢?婉兒現在才知道,皮囊只是外表,心纔是做重要!”
修凝嫣將他的頭埋進懷裡,擡眸看向那搖曳的燭火“小源哥!還記得我們小時候捉迷藏嗎?你總是故意讓我抓到你!在我摔倒的時候,你總是會墊在我的下面!教我琴棋書畫的老嬤嬤很嚴厲,她總是打我的掌心,每次都是你幫我上藥!我被師傅選中,他教我毒術,我總是用你來試毒!不知不覺中,我早已習慣有你陪在身邊,我現在才知道這種習慣纔是真正的愛!對龍少弘只是,得不到的佔有慾,那與愛無關,我卻一直在欺騙自己!是老天在懲罰我,懲罰我這個壞女人!……”
…………
樑泰帶着侍衛衝進侍郎府,卻未發現曹一堯,急忙回宮向龍少弘稟報實情。
龍少弘換上一件金色團龍暗紋的黑色錦袍,帶着一衆影衛隱在凝水宮周圍。種種跡象表明那幕後之人就隱藏在深宮。龍少弘的第一直覺還是修凝嫣,爲何他有這種懷疑,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只是憑藉直覺。可現在已是深夜,嫣妃是太上皇的妃子,那凝水宮豈是他能隨便去得的!
影衛在高高的草叢中拖出一具小太監的屍體,經過太監的辨認,那屍體便是凝水宮的太監小路子。
龍少弘帶着衆人直奔凝水宮而去,推開那扇緊閉的殿門。殿內瀰漫出清淺的血腥味。
院中的火光,從那扇門投在殿內那一男一女的身上。那女子一身白衣,長髮披散,懷裡抱着個身穿着太監服的男子。
女子回眸,她嫣然一笑。如水的雙眸,漾起點點釋懷的淺笑,她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塊糕點,放在口中細細品味,她低下頭,對着懷裡的他輕聲笑道“小源哥!我們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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