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出俊俏,無地不生財。
轉眼又把那人一看,哎喲!此人非別人,就像是馮旭麼!他問罪桃源縣,我家大爺着季坤殺死他,今又怎生在此處?一定是半路脫逃。我如今回去對二爺說知,叫他到山陽縣出首,他是個逃軍,將他拿去,送進監中,那時把他妻子帶進府中,豈不是我的功勞?正待轉身又想道:不好!不好!那時山陽縣問道何人知他是個逃軍?豈不要我到案對審,我是花府的書童曉得情由,豈不丟了臉面。我卻認得他,他卻認不到我,我如今只做不認得,說是相面的,與他一談,見機而作。隨即走到裡邊叫道:“姚先生請了。”蕙蘭見有人進來,即轉身進內。林旭道:“請坐!”花有憐道:“久慕先生風鑑,特來請教!”林旭道:“家嶽不在舍,另日尊駕再來相罷!”有憐道:“姚先生原來是令岳,未知兄長尊姓大名?”林旭答道:“小弟姓林,名旭。”有憐道:“兄長不像此地口音。”林旭道:“小弟是武林人氏。”遂問道:“兄長上姓大名?”有憐道:“小弟姓花本處人也。小弟看長兄用功太甚,但令岳處賓客往來,非讀書之所,若有館處做個西席也好。一則得了館穀,二則又可以讀書。”林旭道:“權且住過今歲,來春亦要謀個小館。”有憐道:“小弟有個舍親,到有幾個學生,一向要訪個高明先生,臺駕若肯去,每年束脩二百金,待小弟爲薦,他是淮安城中第一家紳宦,這位老爺姓沈,就是當朝宰相,他家中有兩個學生,意欲訪個高明先生教訓。尊兄若還肯去,本人明日親自來拜請。”林旭回道:“等家嶽還舍商議再爲稟覆。”有憐起身去了。林旭送出店門,到了晚間姚夏封道:“正當如此!”蕙蘭道:“也該訪訪!可是個良善人家!”林旭道:“他不過請先生,又不與他做兒女親家,訪他怎的?”且說花有憐回到相府,頂頭撞見沈義芳。義芳道:“我叫你尋個美人來,你至今連信也不回!”有憐道:“正來與二爺商議,如今現有個美人,又不甚遠,就是西湖嘴上,有個相面先生,叫做姚夏封,招了一個女婿,叫做林旭,卻是杭州人氏,他的妻子大約不過十五六歲,生得天上少有,地下無雙,說不盡他的妙處,比崔氏勝強十倍。”義芳道:“怎麼能勾到我手裡?”有憐道:“我如今定下一個計策,他的丈夫卻是個書呆子,假請他做先生。”義芳道:“我又沒有兒子,請他做什麼先生。”有憐道:“不過圖他的老婆,把他哄到府中,將家生子選兩個,只說是公子所生。”義芳道:“他老婆不進府來,奈何得他?”有憐道:“二爺但凡想人的老婆,非一朝一夕功夫,要用許多力氣,待他丈夫進來,再想巧計將他老婆騙進府中,聽二爺受用。”這一番話,說得義芳好不快活,說道:“你的主意千萬要做妥當,依你行事。”有憐道:“二爺!明日假意下關書,備下禮物,前去拜請他上館便了。”沈義芳聽了十分歡喜。次日,同有憐騎了兩匹馬,帶了家丁,往西湖嘴上而來。不一時,來至館門口,二人下了牲口,花有憐看見姚小姐拿着茶杯,正欲進去。花有憐故意咳嗽一聲,沈義芳心中明白,忙把頭一擡,看見小姐站在一旁,那點靈魂,早已飛在九霄雲外去了。姚小姐看見人來,忙忙進裡邊去了。花有憐叫道:“林先生!小弟與舍親同來拜見。”林旭聽了連忙出來,迎接入同,分賓主坐,獻茶已畢。義芳道:“一向久慕先生大名,今日特來拜請。”彼時家丁,取出名帖關書禮單獻上。林旭道:“請教東翁臺甫,幾位令郎?”義芳回道:“兩個小犬,特請先生大駕到舍。”當時別去,林旭相送出門,回來將那帖兒一看,只見上寫着年家眷弟沈義芳拜。又有關書上寫每年俸金二百兩,還有靴帽衣服,並贄敬禮。滿心歡喜,對姚小姐道:“娘子可替我收拾琴劍書箱,恐他家明日來接。”少時,姚夏封把關書併名帖看了,心中好生歡喜,一宿已過。次日早間只見兩個家丁走來,口稱“相公,我家爺差小人來請相公到館。”奉上名帖,林旭看了,隨即叫了一個閒漢,挑了一擔行李書箱,辭別岳父、妻子,同着家丁出得門來,上了牲口,竟奔沈府而來。
要知林旭此去吉凶,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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