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被鎖在一間暗黑的房屋,四壁漆黑一團,只有海水翻滾的聲音滋擾着耳根。
玲已經睡着了,也許是害怕,或者思念父母,她已經接連幾天沒好好吃東西,而且臉色非常差。
瑪麗和少劍緊緊依偎,彼此感受着對方的體溫。
瑪麗回憶着剛纔和“黑鬍子”的對話,感覺生還的機會太小了。她擡頭想看清楚少劍的臉,卻只看見一片模糊:“如果我們永遠無法離開,你會恨我嗎?”
“恨?”少劍帶着笑,搖了搖頭說道,“爲什麼要恨你?如果能跟你在一起,就是死了,我沒有怨言,只是,玲這孩子,希望他們能放過她。”
瑪麗心裡涌起一絲甜蜜,但聽到少劍提起這個問題,卻愣住了。她瞭解海盜的本性,如果沒有拿到錢,或者已經拿到錢,爲了保存自己的利益,他們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活口,包括小孩。
少劍想起自己曾經在執行任務時受傷,被漁家女偶然相救,那天晚上他們就這樣依偎着,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漁家女已經悄然離開……這麼多年,他一直把這個女人的面孔藏在心底……
冷風敲打着窗戶,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響,夜晚漸漸深去,只留下孤獨的心臟仍在跳動。
此時此刻,夜闌人靜,大海風聲更緊。
一艘艦艇在大海上悄然前行,艦艇裡坐着幾名穿着迷彩軍裝、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臉上也塗滿了迷彩,象一座座雕像似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此行的負責人叫阿曼德,一位老謀深算的西點軍校畢業生,不僅軍事理論知識豐富,還有豐富的實戰經驗。
這支隊伍被稱爲阿爾法A小團隊,一支美國特種部隊,他們接到命令時正在巴拿馬一軍事基地幫忙訓練巴拿馬士兵。阿曼德是這支隊伍的靈魂,他此時坐在艦艇最前面的位置,鷹一樣的眼睛在黑暗的大海上搜索。
阿曼德對訓練士兵非常有經驗,而且非常聰明,當他只有八歲時,自己便製作了一架降落傘,然後爬到頂樓跳下,居然成功了。今天,阿曼德是一位資深的特種部隊行家、跳傘專家和作戰潛水員,他還能說流利的西班牙語、泰語和老撾語。多年前,他曾經摺斷頸部,有過僅僅只穿男式平腿泳褲和帶着一把大砍刀在馬來西亞叢林中度過兩週時間的經歷,也有過從索馬里到波黑的高風險軍事行動,但都生存下來了。
今天,他們正在訓練時,突然接到上級命令,軍部接收到來自大西洋平面的一條求救信息,他接受命令後,立即帶領手下士兵坐上艦艇,前往信號發出的地方進行搜尋。
阿曼德對世界地理非常瞭解,當他帶領士兵進入這片海域時,立即確定了該地區位置。
“海盜?淺水灣?”他在腦海中搜索着一些信息,立即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士兵們,請注意了,求救信號就是來自這個區域,而這裡便是全球聞名的‘海盜天堂’淺水灣,我們面臨的敵人,很可能就是全副武裝的海盜。”阿曼德收起地圖,馬上下達命令,“所有人做好戰鬥準備。”
當他們離目標越來越近時,阿曼德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如果這樣冒然前進,恐怕遭遇埋伏,何況這個地區屬於公海範圍,也是海盜基地,一旦和這些熟悉環境的傢伙交戰,他們根本不會佔到任何便宜。
“你們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他習慣與手下士兵交流,這樣會使思路更開闊,但是一個士兵的回答使他感到憤怒。
“那些不過是海盜而已,我看根本不用如此隱蔽,不如干脆閃電突擊,速戰速決。”
“這就是你的主意?那好,你一個人去突擊,我們大夥掩護你。”
阿曼德的話引來一陣鬨笑。
“好了,請各位不要忘記了,海盜手上有人質,我們的任務很明確,只要救出人質,剿滅這些海盜的事情留着別人去做吧。”阿曼德很果斷地說道,“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水下潛入,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時就把人質帶出來,記住,不可戀戰,不過如果被發現,或者遭遇抵抗,格殺勿論。”
他們在繼續行駛過程中發現了被海盜遺棄的那隻貨船。
幾分鐘後,十二名士兵悄悄潛入水下,他們個個身手矯健,如履平地。
阿曼德在艦艇上指揮,隨時與士兵和總部保持聯繫。
“一切正常,A小隊已到達目的地,正遊向小魚。”他的眼睛盯在面前的屏幕上,屏幕上顯示着士兵們在水下的行動。
“孩子們,報告情況。”
“太安靜了。”
“難道你們願意小魚掉頭逃跑?”阿曼德按下了一個紅色按鈕,屏幕畫面立即切換到海平面,一切依然寂靜如昔。
那些傢伙也許都睡着了,等你們醒來時,我們早就撤離了。他正這樣想着,突然傳來一陣陣淅淅瀝瀝的聲音,似乎是海水被攪動發出來的,他立即把屏幕切換回去,只見畫面一陣顫抖,接着便傳幾聲慘叫,而後一切恢復寂靜。
阿曼德身體抖動了一下,當他醒悟過來,明白髮生什麼事時,立即對着話筒大叫起來:“A小隊遭到埋伏,A小隊遭到埋伏……”而後又開始呼喊士兵,但沒有任何迴音。
“黑鬍子”躺在那裡,如同一堆亂泥,他剛剛收到報告,十二名潛入者中,五人被殺,其餘都已被繳械,此時被關進了黑房子。
他表面顯得異常平靜,而內心充滿擔憂,雖然此時已經俘獲了幾名入侵者,但從他們的穿着看,那些美國人來頭不小。但是,他們爲什麼突然而來?他們來這裡難道就是爲了救出這幾個人質?這在以前可從未發生過。
想到這裡,他心裡打了一個激靈,急忙從座椅上彈了起來。
當瑪麗和少劍他們三人被帶到他面前時,他們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他想在這個時候把我們丟進海里?少劍和瑪麗想的一樣,但是“黑鬍子”把一把標誌軍隊的軍銜扔到他們面前。
他們還在發愣時,“黑鬍子”冷笑道:“幾分鐘前,一隊入侵者被抓獲,我不知道你們是怎樣把信息發送出去的。”
“什麼?”兩人面面相覷,但立即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瑪麗心裡升起希望,她盯着他的眼睛說道:“這些與我們絕對無關,我可以用性命保證。不過,我想我知道發送信息的人。”
“誰?”“黑鬍子”滿臉漆黑,沉聲問道。
“被你們扔進大海的船主,一定是他在最後時刻啓動了求救信號。”
他“哦”了一聲,恍然大悟似地說道:“要真是這樣,我就該把那該死的傢伙大卸八塊再扔進海里。”
“對方好像是美軍部隊,他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少劍的話點到了關鍵處,“黑鬍子”拿起一個軍銜,冷笑道:“不管是誰,誰想讓我爲難,一個不留!”
阿曼德知道自己派出去的士兵已經無法安全回來,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失敗,他是令恐怖分子聞風喪膽的“幽靈”,而此時,那些海盜在他眼裡與恐怖分子沒有任何區別。
他咬着冷冷的牙,整個面孔冷峻得象一匹野狼,不,他就是一匹充滿野性的狼,誰要是惹上他,必死無疑。
失去了十二名兄弟,就在此前轉眼間,他甚至沒有看到那些士兵是如何被殺或者被繳械俘虜的。
“傳我的命令,請求軍部半小時內派出支援部隊,同時發動空中打擊和海上攻擊,具體行動聽候命令。”阿曼德聲音冰冷,他要那些海盜爲此付出沉重的代價。
但是,軍部卻拒絕了他的主意,他們認爲爲打擊一支海盜花費如此大的代價根本不值得。
“不值得?”阿曼德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親自拿過話筒,與軍部總指揮對話,“這不是一般的恐怖分子,我們的人,A小隊的十二名精英全部殉命於此……”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接着說道,“必須解救人質,即使找回的是十二具屍體。”
總部指揮官考慮了一下才說道:“阿曼德指揮官,你必須弄清楚一件事,你是一名統帥,帶着仇恨執行任務不是你的風格。”
阿曼德的喉嚨滾動了一下,沉聲說道:“我會的。”但是,剛剛失去士兵的他,內心卻如一團火在熊熊燃燒,放下電話,那雙深邃的眼睛裡冒出一股冰冷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