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遙遠的夜空點綴着幾顆明亮的星星,與巴拿馬城市的燈火交相輝映,天地交融,勾勒出一幅極致的人間天堂。
他們依偎在一起,彼此還沉浸在剛纔的浪漫熱吻中。
“你看見那顆最亮的星星了嗎?”瑪麗象在囈語,少劍找到了那顆最亮最耀眼的星星,就象一顆珍珠,散發着美麗的光澤。
他輕輕的點了點頭,感嘆道:“如果人類可以在星星上生活,我想我會選擇那一顆。”
瑪麗“咯咯”地笑了起來,她沒想到一個大男人會有如此美好的願望,但她也說道:“那我會跟着你,即使你選擇最暗的那一顆。”
少劍從後面擁抱着瑪麗的肩膀,嘴脣湊近她的脖子,絲絲芳香沁入心脾,他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作出陶醉狀,瑪麗又笑了起來,縮着脖子說道:“大記者,我發現了一件事。”
“哦,什麼?”少劍依然依偎着她的身體,嘴脣湊近她耳根低聲問道。瑪麗側過臉看着他,然後掙脫他的身體笑道:“我發現你太會討女孩歡心了,你得實話告訴我,你有過多少女朋友?”
“嘿嘿……如果我告訴你,你是我第一個真愛的女孩,你覺得足夠了嗎?”
兩人在昏暗的房間裡追了起來,陣陣笑聲在黑夜中無盡飄離,兩顆火熱的心緊緊繫在一起,兩片火熱的嘴脣又甜蜜的香吻在一起。
黑夜中傳來輕輕的私語,溫柔的身體緊緊相擁,那一刻的激情瞬間如火山爆發,夜色漸漸迷離,燈火悄然淡去,忽如一場疾雨降落到這個世界,又如浩瀚海水放縱奔流……
忽然,雨水漸漸小去,海水也安靜了,這個世界又回到了當初的狀態,這一切隨風而來,又已隨風而去!
一夜的激情,兩顆年輕的心激烈碰撞在一起,黑夜的眼睛在遠方偷偷注視着他們,當夜色深去,時間終於定格在了那一秒。
他們緊緊擁抱在一起,任憑夜風吹拂着他們的身體。也就在這個夜晚,他們決定離開巴拿馬,暫時回到貝拉格再作打算。但是在離開前,瑪麗想要去做一件事,她要找到“袖手”,幫自己最後一個忙。
披衣,下牀,瑪麗輕輕吻別少劍,空空的房間又沉寂下來。
少劍注視着瑪麗的背影,象注視一座美麗的玉像,他多麼希望她此刻就是一座玉像,永遠站立在自己面前,永遠不會分離。
但是,瑪麗還是走了,她必須去完成這件事,否則良心上會受到譴責。
少劍聽見了關門的聲音,想說的話卻掛在嘴邊,永遠也沒有說出來。
世界好像已陷入黑暗,但巴拿馬卻永遠也不會有黑夜,即使在黑夜也依然燈火通明,亮如白晝,街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瑪麗穿着一件淺色的風衣,整個脖子都縮進了衣領,只留出兩隻眼睛在外面。
她在打量着這個城市的夜晚,完全不像貝拉格,一到晚上,街道上幾乎沒了人影。
音樂、街市……所有的一切,都在正常經營,尤其是那些只在夜晚纔出沒的人羣,此刻正龍騰虎躍般地活躍在夜色深處。
“嘿嘿……小妞,有空嗎?大爺陪陪你。”
一個醉酒的男子攔住瑪麗,瑪麗忙繞開而行,她可不想跟那些流浪漢糾纏下去,但那些淫浪的笑聲依然在耳邊盤旋,當她已經走出很遠,那些男子仍然衝着她的背影發出陣陣怪叫。
離開大街,進入一條深深的巷道,再往前走幾百米,一些破爛的房子橫在了眼前。
瑪麗在其中一間房子前停下了腳步,她凝視了一會兒,然後才走進去。她熟悉這座房子,因爲她曾經來過這裡,而且待過一段時間。
她在樓梯口向四周掃視了一番,藉着昏暗的燈光向樓梯走了上去,直走到第二個門,剛想開門,卻發現門虛掩着。她愣了一下,立即掏出槍來,輕輕推開門,側耳聽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麼異樣,這才閃身進去。
房子裡一片混亂,幾件破爛的傢俱也倒在地上,支離破碎。
瑪麗大腦“轟”地一聲炸開,頓時便感覺不妙。當她再慢慢向前移動腳步時,突然踩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
“‘袖手’?”她蹲下身才發現是“袖手”的身體,禁不住失聲叫起來。
“袖手”躺在地上,全身象被血水浸泡過,腦袋上被子彈開了一個窟窿,血早已乾涸。
瑪麗不敢再繼續看下去,她痛苦地閉上眼睛,鼻孔裡發出沉重的的呼吸,牙齒緊緊地咬在一起,發出“吱吱”仇恨的摩擦聲。
就是這個人,曾經對自己多次出手相救,然而此時卻躺在了這裡,永遠無法醒來。
瑪麗大腦一片空白,連呼吸都變得困難,當她神情頹然的癱坐在地上時,腦海裡突然蹦出來一種想法,難道……
她越想越覺得事情蹊蹺,當她想起“袖手”最後送他們離開巴拿馬的情景時,那張熟悉的臉彷彿就在眼前晃動。
“啊——”她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但又不得不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她想爆發,甚至想殺人泄憤,當她做完這一切,終於慢慢安靜下來,但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對着已經沒有呼吸的“袖手”發誓:“我一定會找出兇手爲你報仇!”
她在這個房間裡一直待着,雖然閉着眼睛,卻心亂如麻,根本無法入睡,直到天空開始泛白。
她緩緩睜開眼睛,目光落在了“袖手”身上,她知道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她在“袖手”屍體邊安靜的站了一會,慢慢轉過身去,想把這段記憶永遠埋藏在心底,就在這時,她才發現牆上留下了一串用血寫下的字:有違天命!
瑪麗呆呆的盯着牆上的血字,感覺自己的身體猶如被釘住一般,全身顫抖,她彷彿看見一張扭曲的臉在眼前晃動,恨不得一槍穿透那張邪惡的臉,來平息內心的怨氣。
她明白行兇者是誰,那些曾經幫助過她的人一個個被殺死,只有組織纔會下此毒手,也只有組織一直在追尋她的行蹤。
“有違天命?”她痛苦地閉上眼睛,眼前晃動着一張臉,那是一張寫滿仁慈與愛心的臉,但她現在知道了,那張臉的背後僞裝着一顆卑鄙邪惡的心。她忍住內心的悲痛,終於一步步離開了這間漆黑的屋子,她在那裡留下了一句誓言,一句永遠埋藏在心底的誓言,當有一天誓言圓滿時,她定會在惡魔的頭上開一個窟窿,爲那些無辜的人報仇雪恨……
瑪麗喝醉了酒似的,搖搖晃晃地走在大街上,清晨的空氣清新怡人,但她卻沒有心情來體味這種舒暢的感覺。她心上壓着一塊巨石,既無法親手推開它,又無法讓自己翻身。
她終於回到了旅館,卻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找到地址的。當她看見少劍時,像看到了一束生命之光,差點沒暈倒過去。少劍緊緊抱住了她的身體,他已經在焦急中度過了一夜,等不到瑪麗,他根本無法入睡。
當少劍從瑪麗口裡得知“袖手”死亡的消息時,也呆住了。
瑪麗神情低迷,滿臉憔悴。
“爲什麼會這樣,究竟是誰幹的?”
瑪麗神情沮喪,她似乎沒有聽見少劍說什麼,雖然外表平靜,內心卻如烈焰焚燒。
“爲什麼會是這樣?”少劍臉上充滿了憤怒,卻無法發泄內心的憤懣,他彷彿已經不再相信這個世界,這個外表覆蓋着愛心與笑容的世界,爲什麼會有如此多的殺戮?“難道要生存下去會這麼難?我們只想要活命而已?只想好好活下去,這一切究竟觸動了誰的利益?”
瑪麗一臉絕望的表情,但她聽見這句話,卻回頭看着他的眼睛,眼角里流露出一絲笑容,一字一句的說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該死之人。”
少劍明白她指的什麼,他知道痛恨一個人會是怎樣的心情,他輕輕捧起那張冷豔,但仍不失美麗的臉,象在端詳,良久才說出一直想說的話:“非得去嗎?”
瑪麗沒有迴音,或許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當她明白這話時,已經從他手上掙脫開去。
“中國有句老話:冤冤相報何時了。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想報仇,親手殺了你痛恨的人,但是你想過沒有,如果你殺了他,或者他們,他的手下會放過你嗎?組織會放過你嗎?”他又抓住了她的手,情緒激動的說道,“跟我走吧,我們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一個永遠也沒人知道的地方,那裡沒有戰爭,沒有仇恨,沒有殺戮……”
“夠了,難道這麼多人都白死了嗎?”瑪麗突然咆哮起來,少劍瞬間愣住了,但他搖了搖頭,仍然語氣溫柔地說道:“瑪麗,你想過沒有,你的父母希望你去做這些事嗎?他們已經離開了你,你承受了痛苦和悲傷,但是你已經給他們報仇了……你現在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他們傷害了你,殺害了你的朋友,但是這一切都過去了……只要我們能退出來,不再摻合這些事……”
瑪麗憤怒地從他手裡掙脫出來,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很久很久才說出一句話:“你真是這麼想的?我看錯了你,你滾,馬上滾,我不想看見你!”
少劍知道自己的話可能傷害到了自己心愛的人,但是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去送死。
“你清醒一下吧,這不是你一個人能解決的,你以爲自己是誰?你能有幾條命?你看見沒有,‘袖手’爲什麼會死?他是因爲你啊,你難道還想看着更多的人因你而死?這樣你會安寧嗎?你會一輩子活在陰影和負罪中,你剩餘的人生……難道你想如行屍走肉般過完餘生嗎?”
瑪麗久久沒有動靜,她似乎在思考少劍的話,但她卻突然笑了,滿臉淒厲、絕望的表情。她一把推開少劍,慢慢往後退,少劍想抓住她,卻被無情地推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我不會連累你,從來也沒想過要連累你。你走吧,去你該去的地方,從此以後,我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瑪麗語氣婉轉無力,少劍卻無話可說,她此時已經走到了門邊,正準備開門時,卻又停了下來,內心如被針刺了一下,強忍住痛楚,盯着少劍的臉,沉重的說道,“再見!”
少劍伸出手去,想抓住她,可門已被重重地關上,猶如沉重的嘆息,只留下一個孤獨的人影。
瑪麗靠在門口,淚水斷線了似地流下來,她此時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但她去意已絕,她告訴自己,自己是一個殺手,她必須爲殺人而存在,必須爲那些無辜的人報仇。
“對不起,我愛你!”
新的一天終於在一縷新鮮陽光照耀下沉沉開啓,但一個女孩的心,卻在這新的一天被重新緊緊封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