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勇到木川之後,給伍成科打過一次電話,當時朱代東雖然在開會,可是他與伍成科的距離並不遠。通過伍成科手中的電話,那頭侯勇身邊二三百米距離內的情況,朱代東聽得真真切切。路留時與趙金海的聲音,他太熟悉了。
“勇哥,你給其他人打個電話,讓他們來過來,我難得有時間,趁此機會陪他們吃頓飯。”朱代東見伍成科準備倒酒,伸出手製止了他。
“他們正在辦案呢,以後吃飯的機會有的是,何必急於一刻?”侯勇猶豫了一下,說道。來之前趙金海就與他約定,到了木川之後,不能泄漏他與路留時的行蹤,如果把局裡的人也叫進來,以朱代東的酒量,到時肯定都得喝高,到時誰的嘴上都沒有把門的,豈不讓朱代東知道了?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件案子情況很複雜,不必急於一時。”朱代東淡淡的說道,自從參加工作之後,還沒有人能當着他的面說謊,而不被他知道的。
“好吧,我去打個電話。”侯勇無奈的說道,既然朱代東這麼堅持,他當然不能再推託。現在的朱代東已經不再是當年在樹木嶺的那個青澀少年了,事實上朱代東參加工作僅僅兩年,就已經成了他的領導,一直到現在。
“我跟同志們就過來。”趙金海說道,原本想給朱代東一個驚喜,可是朱代東卻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再不現身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但朱代東在看到趙金海的時候,還是表現得很驚喜,知道趙金海來了木川是一回事,親自跟他接觸又是另外一回事。
“現在侯勇是越來越沒得名堂了。連趙哥來了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朱代東握着趙金海的手,重重的搖了搖,笑着說道。
“是我特意叮囑他的,本想給你一個突然襲擊,沒想到還是被你知道了。”趙金海爽朗的笑道。走進包廂,看到桌上擺的茅臺。他眼睛一亮。自從朱代東和郭臨安離開雨花縣之後,他喝酒的機會就不多了,特別是後來徐軍也到了楚都之後,他想再喝酒。都沒有了心情。
“留時同志,你好。”朱代東跟路留時握了握手,說道。
“朱市長,我不請自來,還望莫怪。”路留時謙遜的說。
“不管你什麼時候來木川,我都很歡迎。”朱代東笑着說,路留時也是他在楚都市時的一名得力干將。而且這次來木川,恐怕也不僅僅是陪趙金海來這麼簡單。但對於查案的事,朱代東是不會主動提起來。這件事,只宜做而不宜說。就算是查到了結果,也不能走正常渠道傳遞信息。
侯勇帶過來的幾位刑警,朱代東也都認識,他熟悉的是他們的檔案,而那些刑警當然更加熟悉朱代東。整個飯局,沒有一句提關於陳標案的事。說的最多的,當然還是關於喝酒。但今天,朱代東並不是單兵作戰。而趙金海等人也知道。跟朱代東斗酒,基本上等於“自取滅亡”。他們先自覺的,把火力集中到了伍成科身上。
伍成科雖然已經當了朱代東一個多月的秘書。可是朱代東的酒量,他卻還沒有見識過。身爲領導的秘書,客人對領導羣起而攻之,他當然義不容辭要擔任阻擊的任務。
“小伍科長,看不出來你的酒量很不錯嘛。”趙金海見伍成科代替朱代東給每一個人都敬了杯酒,笑吟吟的說。他們奈何不了朱代東,可是要讓伍成科喝醉,這個實力還是有的。
路留時與侯勇跟趙金海也很有默契,每次敬朱代東的酒,都把目標直指伍成科。他們三人的酒量原本就相當不錯,如果“單打獨鬥”,伍成科或許不會輸於任何人,但是面對他們三人的聯合進攻,再加上西城分局的幾名刑警的策應,伍成科很快就敗下陣來。
“趙哥,你來木川,別的不說,酒一定要喝盡興,來,我敬大家三杯。”朱代東親自給趙金海等人倒了杯酒,他剛纔看伍成科的表現,並沒有加以制止。趙金海等人的目的,他也知道。但是朱代東喝酒的原則是,只要盡興,不能喝醉。現在伍成科醉態已現,朱代東自然不會讓他再喝下去。
“代東一出馬,我等只有甘拜下風。小伍科長,你恐怕還不知道吧,我們幾個人的酒量加起來,也不是你們朱市長的對手。”趙金海看到伍成科面色如赤,笑吟吟的說道。
“趙局長,原來你們是有陰謀的啊。”伍成科恍然大悟,朱市長的車後隨時都兩箱茅臺,他是知道的。可是朱市長的酒量到底如何,他心裡沒有底。朱市長的工作很多,自己喝醉,最多讓朱市長自己照顧自己,但若是他喝醉了,一旦誤了事,那可是事件。
“說到陰謀,我突然想起一個笑話。”路留時也正是喝到酒酣耳熱的時候,而飯局到了這個程序,纔是最精彩的部分。酒桌上沒有了上下級的概念,大家的關係慢慢融洽到了一起,就算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也不會有人怪罪。
“留時同志的笑話一定是帶色的,各位西城分局的同志,今天有耳福了。”朱代東笑呵呵的說,今天除了自己之外,還有西城分局的幾位幹警,他們可是路留時的下屬,當着下屬的話,講帶色的笑話,說不定以後路留時就會成爲一個笑話。
“沒關係,這幾位同志也是我的老部下。”路留時一擺手,不以爲意的說,“說的是有一位女間諜,身份暴露,在危急時刻,她想給上級留下警告。敵人讓她給上級送假情報,她佯裝答應,在寫情報的時候,忍痛拔下一根**,夾在情報當中。她上級收到假情報的同時,也看到那根毛,放在鼻子下一聞。大嘆一聲,此乃陰謀也!敵人的計謀逐流產。”
趙金海正舉着杯在喝酒,聽到路留時說完,一口酒沒忍住,噴了出來。趙金海笑罵道:“路子,沒看出來。你還挺有才。雖然這肯定不是你想出來的。可你能記住,也勉爲其難了。”
在迎賓館的後面有一個別墅羣,統稱二號樓,二號樓不是一棟樓。而是十來棟高級別墅。這是專門爲了接待一定級別的領導而設置的。吃過飯,大家都有些喝高,除了朱代東與西城分局的那幾名刑警之外。他們在半途就離了席,能跟朱代東一起喝酒,是他們的榮幸。可是如果因爲喝酒,而誤了侯勇交辦的事情,那好事馬上就會變爲壞事。
“小伍。你先回去吧,讓小杜送你,晚上我就住這裡了。”朱代東說道,雖然趙金海等人都喝高了。但並沒有喝醉,相反,在這個時候他們的大腦異常活躍,他們難得來木川一次,肯定也想跟自己深談一次。
“好。”伍成科本想還堅持在崗位上,但此時茅臺的後勁也上來了,從包廂到二號樓只有一百多米,可是卻走得步履維艱。總覺得自己頭重腳輕。他給每個人泡了一杯茶後,就離開迎賓館回了家。
“代東。晚上是不是還搞個活動?”趙金海提議道,四個大男人就這樣坐着。着實有些尷尬。
“你們都喝高了,這不是擺明讓我‘搶劫’麼?這樣的事我可不能幹。趙哥,這次是到省裡開會?”朱代東輕輕搖了搖頭,官場裡面的牌局也是風雲變幻,裡面的名堂很多。哪怕自己跟趙金海、路留時、侯勇等人都很熟悉,但是他敢保證,只要自己一上桌,最後的贏家肯定是自己。
自從調到楚都之後,朱代東除了陪領導玩過幾次牌之外,跟下屬是絕對不玩牌的。他的興趣就是喝酒,下面的人想要陪好他,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自己喝醉。那樣的話,朱代東也就沒必要跟他們虛與委蛇。
“是啊,本來今天晚上計劃是要跟路子喝酒的,侯勇向路子彙報了你們這裡的事,我就跟着過來了。代東,你現在的職務是越來越重要,但面臨的環境也是越來越複雜。”趙金海說話一向是直截了當,這或許就是很多軍人的性格。
“我倒是覺得還好,趙哥,你在雨花縣已經工作快九年了吧?”朱代東問,他剛參加工作的時候是九零年,而那一年,好像也是趙金海剛轉業到雨花縣不久。當時趙金海一到雨花縣,就擔任了縣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而他檢查工作的方法也非常特別,以酒量的高低,來檢驗當地派出所工作能力的高下。
這樣的做法雖然有失偏頗,可也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雖然現在趙金海已經改變了這樣的工作作風,可是在雨花縣的公安系統裡,還是存在一種傳聞,誰的酒量好,得到提拔的機會也就越多。
“是啊,一轉眼,已經九年了。你在樹木嶺工作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趙金海感慨道,一轉眼,當初那個青澀的年輕人,現在已經是副廳級幹部,而自己反而落在他後面。
“趙哥,有沒有想過換個地方工作?你總是在雨花縣,很難再有發展。”朱代東說道,雖說趙金海擔任縣政法委書記只有五年時間,但是如果他還是現在這樣的行事準則,恐怕下一屆,還是擔任現在的職務。搞不過再過幾年,就把他擠到市局或者人大、政協去擔任一個閒職。現在郭臨安已經是市委班子成員,趁着這個機會調到市裡,說不定幾年之後,還能成爲市委領導。
“我這樣的性格能擔任現在的職務已經很滿意了,這輩子只要把雨花縣的公安工作做好,我就知足了。”趙金海一嘆,公安系統內的升遷空間,原本就比其他單位要小。他現在是雨花縣的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這在雨花縣已經升無可升。要調到市裡當副手,還不如在雨花縣當公安局的一把手。以他的性格,當副手會很憋悶,當一把手,又很容易得罪領導。
如果不是這幾界雨花縣的領導,都跟他的關係不錯,恐怕他早被調走了。比如到市政法委,擔任一個普通的副書記,只要縣裡的主要領導有這個意向,是完全能夠做到的。
“老班長,你這樣的想法可要不得,現在正是你年富力強的時候,這個時候不多幹的工作,以後就算組織上有工作交給你,也心有餘力不足了。”路留時勸道,趙金海瑞擔任雨花縣公安局長兼政法委書記,確實很安穩。至少在王力軍這一界,甚至是下一界,都不會有任何問題。但再之後呢?到時郭臨安、王力軍都可能調走。官場也像軍營,鐵打的政府,流水的官。朱代東當初也在雨花縣,現在不也到了木川?
“你要是當了組織部長就好了,到時隨便給我一個官帽子就成。”趙金海調侃道,其實他心裡如果說沒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就算要調動,也需要有合適的機會。郭春華是他的老班長,兩人的關係自然不用說,可郭臨安升市委常委,也就是這兩年的事。說句不好聽的,現在郭臨安對沙常市委的影響力,還不如朱代東的大。
“趙哥,有沒有想過來木川工作?”朱代東突然說到,木川市公安局的溫福亮從明天開始,就要停止工作,以後想要再恢復工作,機率很小。就算市裡再安排他的工作,恐怕周保寧也不會再讓溫福亮回公安局。現在這個消息還只控制在木川市委的幾名常委當中,如果現在就操作,可行性很大。
“來木川?恐怕不太可能。”趙金海輕輕搖了搖頭,官場講究的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他長期從事公安工作,現在讓他去其他系統,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可是木川公安局所有的“蘿蔔”都還在,哪有他的位置?
“我倒是覺得這件事,你應該聽朱市長的建議。”路留時心裡一動,連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