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來陪同車杜炯來木川視察的領導幹部,心裡其實都清楚,木川之所以能取得現在的成就,應該說最主要的功臣是朱代東。可是現在車杜炯聽取彙報的對象卻是周保寧,這樣的場景看上去,感覺很可笑。
但是看到車杜炯正襟危坐的聽關周保寧的彙報,時不時的還打斷他,問一些感興趣的話題,又讓所有的人收起心神,嚴肅的對待這件事。朱代東坐在周保寧的身側,雖然也作側身傾聽狀,可是他現在的心思,已經不在這次的彙報上面。他滿腦子都是在回市委大院時,彭偉向他介紹的醫院電子信息系統。
一個億的軟件費用,現加上二到三個億的硬件投資,這對木川來說,又是一個宏大的工程。只是朱代東下意識的認爲,這樣的電子信息系統,不但能增加效率,而且還能讓低保的治療更加的公平,信息更加的透明,也能防止醫院各個流程間的行爲。
可惜木川方面沒有這樣的專門技術人員,要不然這一個億就能省下來了。在這方面,朱代東相信,楚昌公司是全省,乃至全國最有實力的。木川市方面,就算有這樣的人才,也不能在短時間內形成合力。等到木川方面真的研發出硬件和軟件,或許人家的系統都使用好幾年了。
讓木川自己研發的念頭,只在他腦海裡稍微猶豫了一下,馬上就放棄了。但如果要跟彭偉砍價,也不是那麼容易。現在彭偉之所以敢喊一個億的價格,就是因爲這套系統的唯一性。科技是第一生產力,這一點真的沒有說錯。
“保寧同志,聽說木川市對民政局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現在的民政局還能正常運轉嗎?”車杜炯在聽完彙報後,問,按照流程,他的下一站是在民政局,除了要跟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座談之外,還會邀請幾位低保代表參加,到時車杜炯將與這些人進行面對面的交流。
“完全可以。”周保寧說道,民政局這次有三分之二的人被開除,所有正科能上的幹部,全部被免職,這樣的力度,就算是在全國也是罕見的。可是沒有了中層以上領導的民政局,一開始的時候,工作並沒有陷入癱瘓。相反,只是指定了一個辦公室副主任臨時主持工作,照樣能把全局的工作抓起來。
後來彭健明調到民政局之後,又啓用了一批民政局的幹部。那些幹部總體來說,還是比較清廉的。而他們在提拔到新的工作崗位上後,表現出色。原來的民政局還聘請了一部分的臨時工和合同工,但在上次的審計之後,所有的非編制人員,全部被清退。如今的民政局,可以說是全市最高效的單位之後,也是機構調整最合理的單位。
“那行,就去民政局看看。”車杜炯滿意的點點頭。
在民政局,車杜炯果然沒有按常理出牌,他在跟低保代表座談的時候,問起了他們在免費醫療之後的第一次醫院之行。但是隨着他跟低保代表彭春紅對話的深入,幾乎讓他忘記了原來要問的問題。
“車省長,這件事我來說說吧。”彭春紅雖然身體有病,可是因爲她原來在單位上是積極分子,這次也作爲代表被邀請跟車杜炯座談。
“你叫什麼名字?現在從事什麼職業?”車杜炯親切的問。
“報告省長,我叫彭春紅,原來在市紡織總廠工作,現在下崗在家待業。”彭春紅說道,她原來作爲五一勞模,也經常要向領導彙報,她的表現比其他人要鎮定得多。
“哦,那家裡的收入來源呢?”車杜炯關切的問,看得出來,這個中年婦女的臉色並不太好,或許是因爲長期沒有鍛鍊或是沒有見陽光的緣故,臉上顯得有些蒼白。
“我有骨質增生,不能外出工作,全靠我男人在外面擺攤,勉強能維持一家人的生活。”彭春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如果不是因爲她的身體原因,可能一家人是不需要領低保的,自己一家爲國家增加了負擔,給組織添了麻煩,這讓一慣好勝的她,有些難堪。
“你的情況比較普遍,下了崗,身體又有病,家裡的情況自然也就緊了。現在你們每個月的低保,能保證正常的生活開支嗎?”車杜炯又問。
“一年前我跟愛人都評上了低保,可是因爲居委會的幹部把我們家的低保金,挪到了他親戚的頭上,所以我們的日子過得很艱難。可現在,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身體有病,可是現在治病再也不用花錢。原來總擔心孩子的學費,可從明年開始,孩子上學就再也不用交一分錢,這都是黨和政府的政策好,才能我們一家從此擺脫困境。”彭春紅感激的說,如果不是這次市裡對民政局低保認定工作和資金的管理和發放工作進行大規模的審計,恐怕她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低保金,其實一直被人冒領。
“還有這樣的事?”車杜炯凌厲的目光望着旁邊的周保寧,讓他來回應這件事。
“那名幹部已經被處理了。”周保寧尷尬的說,同時又把目光望向彭健明,這是民政局的工作,他這個局長應該趕緊來救場纔對。
對於彭春紅的情況,彭健明還是瞭解的,但是瞭解的並不是非常詳細,他也只知道因爲彭春紅當地居委會的一位幹部,把原本應該發給彭春紅和她愛人的低保金,讓他的親人冒名頂替去領,如果不是這次的審計,恐怕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會浮出水面。彭春紅就算再過十年,也只知道自己沒有評上低保戶,根本就不會懷疑被人動了手腳。
“那位幹部叫潘道軍,是社區居委會的副主任,現在已經被開除。”朱代東在旁邊輕輕的說道,這件事他沒有刻意去了解,只是對於全市一千多名幹部被免職、開除的資料,他都看了,並且記住了。現在彭春紅一說名字,他馬上就想了起來。
“是這樣嗎?”車杜炯問彭春紅,有沒有真的開除,只要問彭春紅纔是最清楚的。
“是的,朱市長真的是個好市長,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彭春紅激動的說道,她看到朱代東比看到車杜炯還要激動,如果不是因爲朱代東,她到現在或許還不能領到低保金,就更加不用說能享受免費的醫療和教育了。如果壓在家裡的兩座大山被搬走,家裡也好像充滿了陽光似的,每天都是歡聲笑語。
“彭大姐,我可不能算是個好市長,你一年的低保金被人冒領,我們政府部門沒有及時發現,這是我這個當市長的失職。你能原諒我們,並且接受我們的補救措施,我應該感謝你纔對。”朱代東微笑着說。
“朱市長說笑了,如果你都不是個好市長,恐怕就沒有好市長了。”彭春紅快口直心的說。
“謝謝你的誇讚,以後我會更加努力工作,爭取讓全市的市民,都能生活得更好。”朱代東謙遜的說,彭春紅說的這句話,他雖然心裡受用,可是在這個場合說出來,卻是得罪人的。幸好彭春紅不是體制內的人,要不然就憑她這句話,以後就沒有了進步空間。
“金盃銀盃不如老百姓的口碑,代東同志,你在木川市的工作成績,是有目共睹的。”車杜炯臉色緩和了下來,一開始他覺得彭春紅是作秀,或者是早就安排好的節目,但是他剛纔聽彭春紅跟朱代東的對話,憑他的經驗,這肯定是發自內心的。
“謝謝車省長,後面的工作還很重,我希望市政府的工作,能讓大多數老百姓都滿意。”朱代東說道,世上的事,不管你做得再完美,也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贊同。哪怕以後真的全市免費醫療和教育,也只能讓大多數人滿意,不可能讓所有的人全部滿意。
“彭春紅同志,你的低保金被人冒領了一年,後來民政局給你補發了嗎?”車杜炯又問。
“補發了,不但給我補發了一年的低保金二千一百六十元,另外還多發了我一千零八十元的補償費。我們一家人從心裡感激黨委政府!”彭春紅說到這件事的時候,臉上充滿着幸福,六千多塊錢,對於有一些人來說,並不算多,但是對她家來說,絕對是一筆鉅款。這筆錢,能解決家裡很多實際問題。但隨着免費醫療和教育的開始,這筆錢大部分又能存儲起來,以備急用。
“哦,這一千零八十的補償費是怎麼回事呢?”車杜炯饒有興趣的問,這年頭,能讓政府改正錯誤,就已經是天大的幸事。只要民政局把彭春紅的低保金足額發送,她絕對不會多說一句話,可現在木川卻多發了百分之五十,這絕對是件新鮮事。
原本參加座談的人員,也都是機械式的聽着,現在聽到木川還對低保金進行補償,也都提起了精神,想聽彭春紅到底怎麼說。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聽說這是市裡對那些犯了錯誤的幹部進行了罰款,好像這錢是從那裡面出來的。況且我愛人也說了,這錢是人民政府發的,光明正大,不拿白不拿。”彭春紅微笑着說。
“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好,好!”車杜炯高興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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