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飛第一次跟朱代東吃飯的時候,只是覺得他是慄東武帶來的,而且喝酒很豪爽,同時身份也不一般,所以跟他很客氣。但這次再跟朱代東喝酒,則是內心想親近。特別是他看到朱代東跟田林親如兄弟的關係,他覺得自己做人的態度,應該有所轉變。
雖然晚上只是純粹的喝酒,但是所有的感情,都在升溫,大家都知道,這種關係只是爲了在某些時候能讓自己獲利,但還是樂此不疲。就算是朱代東,他也覺得這是擴充自己的關係網,只不過他跟其他人一樣,心照不宣罷了。
回來的時候,朱代東沒有再讓歐陽飛送,因爲歐陽飛已經連站都站不穩了。就連盛文才也喝高了,朱代東只好開着歐陽飛的車子回來。
“還沒睡?”朱代東把盛文才送回去之後,回到宿舍,看到旁邊宿舍門口站着一個人,他仔細一看,原來是自己鄰居兼同學高斯林,天成市師範學院院長。
“這個時候哪能睡覺?”高斯林長得矮矮胖胖,他是正準備出去,至於晚上十一點之前歸校的制度,他基本上就沒遵守過。
“你可真是瀟灑,祝你玩的愉快。”朱代東微笑着說,盛文才今天晚上喝高了,就算他知道這些學員外出不歸,也無可奈何。
“什麼瀟灑不瀟灑,只是應酬罷了。”高斯林罷罷手,他跟朱代東的級別雖是一樣,但因爲兩人年齡存在差異,沒什麼共同語言。除了剛開始在黨校對面一起吃了頓飯算是認識了之後,兩人沒什麼交往。
而且從心底,高斯林還有些看不起朱代東,他是學院院長。屬於學者型領導,而朱代東是從基層成長起來的幹部,在他看來,如果不是溜鬚拍馬或者後臺強硬,朱代東怎麼可能這麼年輕就擔任正廳級幹部?
朱代東可能也知道,自己跟班上的其他同學存在代溝。除了剛開始跟他們一起吃了個飯,交換了電話算是認識了之後,課餘時間並不怎麼聯繫。就連別人問起朱代東的職務,他也只說來自湘北省,至於具體職務,只要不盯着他問,一般是不會回答的。
朱代東睡到半夜的時候,被電話鬧醒了,雖然他的手機一直都是設置爲靜音。但手機內部電子元器件總是會有聲音的,哪怕是電流聲,都能讓朱代東從龜息**中醒來。朱代東的手機晚上很少會有電話,一旦半夜進來電話,說明事態緊張。
但朱代東忘了,現在他是在脫產學習,就算焦遂發生了再緊張的事情,也不會在這麼晚來打擾他。他剛一按下接聽鍵。馬上就聽到了高斯林急迫的聲音:“朱代東嗎,我是高斯林。有件事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什麼事?”朱代東聽到是高斯林的聲音,馬上就平靜下來了,不管高斯林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只是私事。
“也沒什麼大事,能不能借五千塊錢給我,明天就還給你。”高斯林唯唯諾諾的說。他晚上跟一幫在娛樂的時候,碰到警察臨檢,京城的警察可不管你是不是師範學院的院長,直接就以嫖娼抓到了派出所,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要麼拘留半個月,要麼罰款五千元。
聽說能用錢解決問題,高斯林大喜過望,馬上表示認罰。高斯林在京城沒什麼熟人,太熟了的也不好這個時候去打擾,這畢竟是醜事,哪能外揚?而跟他有同道之好的,也都在自己身邊,思來想去,只能找朱代東了。就算被朱代東知道自己的事,兩人又不在同一個單位,學習回去之後,還會不會見面都說不定呢。
“可以,你過來吧。”朱代東自然聽到了高斯林旁邊的聲音,其他他還聽到了好幾個同學的聲音。
“能不能麻煩你送一下,我在陽家派出所。”高斯林尷尬的笑了一下,說。
“這個時候我還能出來麼?”朱代東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凌晨一點多了,黨校的規矩很嚴,這個時候外出沒有組織員的批條,恐怕行不通。
“拜託你想想辦法,我回來之後再感謝你。”高斯林像無頭蒼蠅似的,現在他把朱代東當成救命稻草。
“我試試吧。”朱代東說道,其實他要解決高斯林的問題辦法很多,比如讓駐京辦去送錢,比如給歐陽飛打電話,但這些關係他都不想動,因爲他跟高斯林的關係,還沒有達到動用這種關係的程度。再說了,這也不是什麼好事,驚動的人多了,還讓人浮想聯翩。
朱代東給盛文才打電話,說想出去一趟,但盛文才沒接電話,朱代東心想,這個時候恐怕就算是打雷,也吵不醒他。他想起自己是開着歐陽飛的車子回來的,只好去試試,拿上錢開着車子到門口,看到是京城公安局的車子,而且車號靠前,看到只有朱代東一個人,還以爲他是公安局哪個領導的司機,沒怎麼檢查,就放行了。
朱代東到陽家派出所之後,剛走進去,就看到了高斯林,或許是因爲對朱代東期盼已久,看到朱代東走進來,高斯林雙眼就像突然通電的燈泡似的,滋滋的冒着亮光。
“我已經交了錢,辦一下手續,馬上就能走了。”朱代東笑着說。
“謝謝,謝謝。”高斯林雖然只是暫時失去自由,可是這樣的日子,他再也不想嘗試。
“你這個同志,不但爲人師表,而且還是領導幹部,怎麼能做這樣的事呢?”一名警察走進來打開房間內,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吻。
“是,是,以後一定注意,以後絕對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高斯林現在還沒有離開派出所,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剛到派出所的時候,很是狂妄,他一個正廳級幹部,一個小小的派出所還敢抓他不成?事實上陽家派出所還真敢,外地進京的官員級別再高,到了天子腳下,是龍得盤着,是虎得臥着。
“罰款雖然交了,但還得寫一份檢討,認識一定要深刻,嚴肅反省自己的問題。”那名警察說道。
“這位警官,我看檢討就免了吧,我相信高院長已經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寫不寫檢討沒有分別嘛。”朱代東看到高斯林臉漲得通紅,輕笑了一聲,說道。
“你說不寫就不用寫了?檢討必須寫,而且不能少於兩千字。如果沒有這份檢討,你就算交了罰款也不能走。”那名警察厲聲說道,朱代東的話嚴重挫傷了他的威嚴,這些外地的官員在當地作威作福罷了,到了自己的地盤,就是要讓他們知道,京城不是他們耍官威的地方。
“你這位同志,檢討的意義就是教育,如果我寫檢討,是不是罰款就能退給我?”高斯林強忍着怒氣,他作爲天成市師範學院的院長,從來只有要求別人寫檢討的份,什麼時候自己也要寫檢討了?而且對方還只是個副科級,甚至是股級幹部,這更加讓他忍無可忍。如果他寫了這份檢討,以後在朱代東面前,哪還擡得起頭來?
“寫好檢討再來找我。”那名警察冷冷的看了朱代東和高斯林一眼,扔下這句話就走了。
“代東,讓你見笑了,要不你先回去吧。”高斯林被那警察的話咯得生疼,尷尬的看了朱代東一眼,強笑道。
“現在哪還有車,幫人幫到底,我還是等等你吧,否則你可能進都進不去。”朱代東笑了笑,說。
“行,你稍等片刻,我馬上就好。”高斯林拿起筆紙,他檢討看得多了,下筆如有神,兩千字的檢討並不算什麼難事。
朱代東沒有打擾他,想到其他房間串串門,但一想到剛纔那警察的態度,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乾脆回車裡等着,什麼氣也不用受。如果這事放在焦遂,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當然,焦遂公安局如果碰到嫖娼,處罰會非常嚴厲。
但到車子旁的時候,卻看到剛纔那個警察也在,看到朱代東過來,他只是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望向車子。朱代東啞然失笑,他知道這個警察可能看出車子的來歷了。朱代東也不跟他說話,拿出鑰匙,打開車門就坐了進去。這下那旁邊的警察一下子傻眼了,他剛纔無意中看到這輛奧迪,馬上就認出這是市局歐陽飛的專車,他還在猶豫,是不是給歐陽飛打個電話,可是沒想到朱代東卻坐了進去。
“請問你跟歐陽局長是什麼關係?”尚劍鋒敲了敲車玻璃,望着裡面的朱代東,難得的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問。
“請問你是?”朱代東反問。
“我是陽家派出所的副所長尚劍鋒,剛纔不好意思。”尚劍鋒說道。
“原本我是不想麻煩飛哥的,沒想到還是被你看出了,晚上他喝多了,我只好把車開回去,明天他會派人來取。”朱代東笑了笑,說。
“剛纔還沒請教尊姓大名?”尚劍鋒被朱代東一聲“飛哥”驚得後背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