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你的可笑啊!”王森毫不客氣的回答道,唐子強低下頭,盯着已經蒙了一層灰塵的皮鞋,嘆了口濁氣,“有什麼話你快說吧!”
“唐子豪現在在哪裡?”
唐子強聽到這個問題,夾着香菸的雙手突然停在半空中,整個人如泥塑一般一動不動,半合的嘴巴嘎巴了兩下,喉結上下活動着,從牙齒縫裡擠出幾個字,“你問他幹什麼?”
“是我要問的。”唐婉容邁步走上前說道,唐子強的腦袋無力的垂下去,將還在燃燒的煙一點點揉碎,灑在地板上,“都怪我,是我把大哥逼走的!”
唐子強說到此處,竟然以手蒙面嗚嗚哭了起來,唐婉容見此,勾動衷腸,也伏在王森的肩膀上哭了半晌,許久,唐子強才掏出手絹抹了把鼻涕,“侄女,你放心,你爸爸還活着哩!哭得那麼傷心幹什麼?”
“他究竟在哪?”王森步步緊逼,唐子強苦笑一聲,“報應啊!都是報應啊!大哥,你想不到吧,當年我使勁力氣把你擠出斧頭幫,沒想到今天你的後人來找我算賬了!王森,開槍吧!眨一眨眼睛爺爺不是好漢!”
“我不想殺你。”王森搬了把椅子坐在他的對面,淡然說道,“我只想問你,在1996年X月XX日的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麻煩說一下嗎?”
“那天,是個大晴天。”唐子強背靠在椅子上,微微眯起雙眼,陷入回憶當中。
唐子強邊說邊笑,有時候還使勁跺一腳,或者大喝一聲,這種慷慨激昂的談話方式讓王森深深體會到了他內心泛起的波瀾,也對兄弟反目這件事有了更深的瞭解。
原來當年唐氏兄弟靠着青幫的勢力組建斧頭幫,威震豐州,手下也招攬了一大批能人,可正在這個時候,青幫內亂,蘇聯解體之後逐步發展起來的戰斧組織卻把黑手伸進了豐州地盤上,並找到唐子強,希望雙方可以聯合起來做大事,可是受到了唐子豪的堅決反對,唐子強始終對老大之位存有覬覦之心,又因爲唐子豪與斧頭幫裡最美麗的陳怡結婚,大大刺激了他,於是他聯合一部分手下開始發動對唐子豪的逼宮計謀,孰料沒有成功,但是在一次與仇家的火併中,唐子豪在河邊見面,從此以後唐子豪便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唐子強便對外宣稱他已經被仇家殺害,以報仇爲名將仇家連根拔起,自己則順理成章的接管了斧頭幫幫主之位。
由於斧頭幫始終隸屬於青幫門下,所以唐子強便猜測哥哥南下去了深州,之後的事情唐子強也是語不詳焉,即便他做了幫主之位,始終對唐子豪心懷忌憚,大哥殺伐決斷的本事他不是不知道,所以對青幫認識極爲忌憚,當以一串鳥名作爲代號的劉盛黑幫崛起之後,唐子強幾乎在第一時間把矛頭對準了同屬於青幫門下的他們,直到現在他還懷疑劉盛就是唐子豪派回來的馬前卒,不過已經無法證實了。
“想不到啊,兄弟反目,手足相殘。”王森聽完,嘆了口氣,“唐子強,那麼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我聽人說大哥在洛杉磯,所以我準備去看看他,向他道個歉,把斧頭幫大權重新交給他。”唐子強嘆了口氣,咳嗽兩聲,剛纔他說話說得太多了,嗓子有些不適,“老了老了,幹不動了!這麼多年想想看,我真是糊塗啊!”
“叔叔你不要傷心了。”唐婉容最見不得別人掉眼淚,尤其是這樣一個年過知天命的老人的眼淚,她拿起手絹,一點點擦掉唐子強的淚水,唐子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搖了搖頭,“婉容真是個好姑娘,如果婉鈞有你一半懂事,我就知足了,唉!”
唐婉容細聲勸慰,似乎已經忘記了兩個人的過節,王森站在一旁,心中波濤洶涌,正在這個時候,門砰的一聲開了,陳怡大步走了進來,雙手背在身後,唰的亮出來,竟是一把鋒利無比的短刀,啪的一下釘在木質地板上,兀自微微顫抖。
“老二,你那些謊話,哄哄小孩子還可以,卻是騙不了我!”陳怡拔起短刀,一刀削掉桌腳,短刀頂在唐子強的胸口,“說,告訴兩個孩子究竟是誰把豪哥推下水的!”
“大嫂,多少年的舊事了,爲什麼還要提起來呢?”唐子強勉強的笑了一聲,說道,陳怡冷哼一聲,把鋒利的刀尖刺進唐子強的皮肉中,鮮血順着傷口一點點的流出來,“你忘記了,我可忘不了!說!”
“是我,是我!”威逼之下,唐子強終於承認了這件事,陳怡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手中的刀子又進了半寸,唐子強疼得臉上的肉蹦蹦直跳,咬牙忍着,“大嫂,大哥現在在哪,我想看看他。”
“虧你還記得你大哥!”陳怡拔出短刀,甩手釘在門框上,衝唐子強一笑,“老二,瞧瞧你做的好事,密鑰明明已經到手了,卻讓老毛子拿了去,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爲你的愚蠢,毀了你大哥的全盤計劃!”
“爸爸還活着?”唐婉容眼前一亮,急忙抓住陳怡的胳膊,焦急的問道,陳怡微微點了下頭,“活得很好,你不用擔心了。”
“他是我的爸爸啊,我怎麼能不擔心呢?”唐婉容的臉上露出久違的開心笑容,她原地轉了個身,雙手高高舉起,像跳芭蕾似的轉到王森身邊,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王森,我要去美國找我爸爸,你去不去啊?”
陳怡瞪了她一眼,沒有理他,唐子強默默的看着胸口流出的鮮血,忽然笑道,“大嫂,這不是你玩的苦肉計麼?說什麼只要綁架了你,就可以引來王森,讓這傻小子乖乖的交出密鑰,之後我們把密鑰送給戰斧,讓他們去尋找核彈頭的下落,我們就可以坐收漁人之利,這可是你的原話,怎麼,現在又不承認了?”
“你閉嘴!”陳怡見陰謀被唐子強說破,回手給了他一個嘴巴,唐子強捂着腫起來的臉笑道,“好個大嫂,做事還是那麼潑辣,在這點上,婉容卻像我們唐家人多一些,怎麼樣大嫂,你沒發現你的寶貝女婿的臉色已經變了嗎?”
“王森你不要聽他胡說。”陳怡皺着眉說道,王森卻是一笑,“密鑰本來就是您讓我去搶來的,我根本無心佔有,搶到手了我的任務就完成了,至於怎麼用那是你們的事情,我管不着,婉容,咱們走!”
“哦,好的!”唐婉容看了陳怡一眼,灰溜溜的跟在王森的身後溜了出去,陳怡的臉色很難看,她向前邁了一步,攔在唐婉容的前面,唐婉容眨着大眼睛看了看她,又看看停下腳步,回頭瞅着他的王森,轉了個彎躲過她,揹着小包跑了出去。陳怡看着女兒的背影,臉色很難看她沒想到自己親生的閨女,在這種原則問題上竟然拍拍屁股和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小兔崽子跑了,把自己這個當媽的撂在這裡。
“女兒女兒,養到一百歲也是胳膊肘往外拐的賠錢貨!”陳怡氣憤的單腳蹬在牆上,拔出短刀,釘在唐子強的桌子上,“老二,應該說說咱們的事情了。”
“媽媽太過分了。”唐婉容把手提包挎在手臂上,小聲說道,像一隻犯錯的小貓一樣悄悄斜着眼看着餘怒未消的王森,“傻子,你還生氣呢?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代媽媽向你道歉還不好嗎?”
“婉容!”王森嘆了口氣,停住腳步,雙手抓着她瘦弱的肩膀使勁晃了兩下,“這不是誰向誰道歉的問題,這是一個相互信任的問題,從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阿姨根本沒有把我當成自己人。”
唐婉容的腦袋隨着王森的晃動不停的點着頭,她很理解王森現在的心情,伸出一隻白皙的手指,慢慢將王森額前的亂髮小心的撩起來,眼中滿是真誠的光芒,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可是我把你當成我的自己人啊!傻子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想點開心的事情吧,不要讓這件事影響了心情!”
看着唐婉容那雙清澈得大海一樣的眼神,王森心中的怒氣也漸漸消了,他氣憤的喘了口粗氣,伸手摟住唐婉容的纖腰,“好姑娘,謝謝你在原則問題上選擇了我。”
“其實我和媽媽的關係……”唐婉容遲疑了一下,慢慢陷入往日的思緒中,“媽媽是個強勢的人,可是我的性格……或許正如唐子強所說,我和唐家人更像一些吧!王森,”唐婉容仰起頭,一臉期待的看着王森那雙漸漸消去火氣的眼睛,“以後你會不會不理我了?”
“你猜?”王森挑了下她的下巴,哈哈大笑,唐婉容也笑了,就是嘛,我們的關係這麼好,誰也搶不走我的傻哥哥。
彭偉在學校裡生活得很逍遙,自從上次校園非對稱式戰鬥結束之後,彭偉一躍而成爲同學們心中的戰神,在學生們心中的威望更是與日俱增,隱隱成爲實驗中學內的小頭目,校長屢次找他談話,卻又不敢深究,一來忌憚彭偉來頭不小,二來還真怕說得深了,這小子心存報復,說不定把自己攔在回家路上拍上一磚頭,這種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