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嫂子見老太太發怒,陽奉陰違的說了一聲,老太太的火騰的竄上來,“你啥意思,有不滿說!別他媽的跟我老太太甩臉子!老孃我當年修水庫幹生產隊的時候,你他媽還在你媽肚皮裡捂着呢!”
“媽,都少說兩句吧!”王森的大哥王林見事情不好,急忙打圓場。
“別說話,你他媽的軟蛋,就知道護着你媳婦!”老太太指着兒子的鼻子罵道,“吃完飯和你弟弟把後園白菜地裡的草給我鏟了!一會我回來的晚,把豬餵了,聽到沒!”
“知道了。”王森的大哥王林對老母親非常畏懼的一點頭,“媽要是太晚了我和弟弟去接你們。”
“用不着!”老太太瞪了大兒媳婦一眼,轉過臉來看唐婉容,親切的拉着她的手,“閨女,你頭次進門,媽也沒啥好送你的見面禮,這個銀鐲子是老輩傳下來的,今天呢就送給你了,你要是不嫌棄就收下。”說着從衣兜裡拿出一個紅布包裹的銀鐲子,擦得雪亮,塞到唐婉容的手裡,唐婉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轉過臉來看王森,詢問他的意思意思。
“我媽給你的,你就收下吧!”王森笑道,“不值幾個錢的東西。”
“啥叫不值幾個錢?”老太太的火騰的竄上來,抓起炕上的雞毛撣子照着王森的腦袋上梆梆就是兩下,疼得王森直呲牙,“這是老輩傳下來了,據說是道光年間的東西,老祖宗闖關東的時候都帶在身邊的,你小子出外野兩天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我看你皮子緊了是不是?”
“媽,別打!”王森見事不好,抱頭就往外跑,身後傳來唐婉容和小侄子咯咯的笑聲
夕陽西下,王森和大哥每人一把鋤頭,撅着屁股在園子裡除草,他大哥今年三十歲的年紀,爲人老成,黑紅的臉膛上總是帶着笑,是個好相處的人。
“森子,你領回的那個媳婦真洋氣,看樣子是城裡人啊!”王林一邊拔草一邊問道。
“是城裡人。”王森笑道,“是個大款的女兒。”
“大款?”王林撓撓頭,“比鄉長家還有錢?”
“鄉長家?”王森哧了一聲,把牙齒裡的肉絲剔出來,“她家的錢怎麼說呢,要是都提出來,能把咱家院子堆滿了。”
“那麼多錢!”王林驚訝道,“那將來你的小日子可要紅火了,咋樣,到時候支援哥點唄?”
“沒問題,”王森笑道,“最近大嫂和媽又打仗了?”
“咱家你又不是不知道,”王林脫下鞋在鋤板上蹭了蹭,“三天兩頭的打,一天不打閒得慌。”
王森放下鋤頭,皺眉想了半天,“那媽和嫂子打架你也不攔着點?”
“打吧!他倆一打仗我就睡覺,睡醒了就打完了。”王林嘿嘿笑道,“其實你嫂子人不錯,就是不識時務,咱爸活着的時候,抗爭三十多年都沒把印把子搶過來,現在小娟竟然異想天開想當家。我看啊,是豬油吃多了蒙了心了。”
“家中的行政大權可不是說放就放的。”王森笑道,“大哥他們以後再打仗你就把棉花塞到耳朵裡,耳不聽眼不見,這就消停了。”
“看得出來,媽對你領回的這個感覺不錯。”王林笑道,“前幾天崔大嬸還說要給你保媒,說是前屯老張家的閨女,媽當場就給否了,說你在外面能逛回媳婦是能耐,要是逛不回來就送你到和尚廟當和尚,反正咱老王家的兒子絕不娶村姑。”
兩人正在閒聊,王森的大嫂小娟抱着孩子來到後園,想和王森說點什麼,但是被王林的眼神瞪了回去,想想又走了
老太太領着唐婉容去離村四里地外的張村看二人轉,誰知老太太甩開一雙大腳板奔走如飛,唐婉容在後面一路小跑都跟不上,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直喘氣。
老太太卻不慣着她,繼續向前走,正在這個時候,從前面玉米地裡竄出兩名彪形大漢,攔住了去路。
“老太太,沒你的事!”兩名彪形大漢衝老太太擺擺手,“杜爺手下做事,閒者回避!唐大小姐,和我們走一趟吧!”
“你,你們是”唐婉容被嚇壞了,拉着老太太的衣袖往後躲,那兩個彪形大漢嘎嘎一笑,“我們杜爺是奉了唐老先生的之命,請唐小姐回去的。”
“我叔叔?說,你們究竟想幹什麼!”唐婉容躲在老太太的身後,嚇得直哆嗦,爲首的大漢笑道,“這事還用得着我說麼?唐小姐,識相的就和我們走一遭吧!”
“兩位,不知你們是什麼來頭。”老太太定了定心神,從路邊的樹上掰下一截一寸多粗的楊樹條,慢慢的擼掉葉子,問道。
“老太太,說過了和你沒關係!”爲首的大漢一腳踹過來,卻被老太太轉身躲過,這名大漢見自己的一擊之威竟然被一個鄉下老太太輕易躲過,老羞成怒,雙手攥拳向老太太打過來!
老太太不慌不忙,手中的樹枝輕輕出手,“啪”的一聲,正抽在大漢的左臉上,臉上頓時出現一道血痕,血珠一滴滴滲出來,大漢怒極,一腳踹過來,這回老太太沒躲沒閃,而是向前伸手一探,正好抓住大漢飛來的一腳,用力向後一扯,只聽咔嚓一聲,大漢整個人雙腳劈開,栽倒在地,老太太哪容他動彈,上去一腳,正踹在大漢的小腿骨上,大漢疼得臉色都變了。
“老太太,放開他!”另一名大漢見勢不妙,急忙跳出來壓場子,但是剛纔老太太三招之下輕取壯漢的過程他也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只是在一旁瞎咋呼,更不敢靠前。
“我們,我們是杜老爺子的徒弟,你惹了我們,信不信杜老爺子派人把你家平了!”這名漢子連蹦帶跳的威脅道,老太太一笑,“杜老爺子算個叼毛!思想橫掃一切!”
“原來這老太太是信的。”唐婉容暗暗點頭,人必須要有信仰,纔有戰鬥力。
“你,你敢威脅我們家杜老爺子,你你你你慘了!”這名大漢耀武揚威的喊着口號,卻不敢上前,老太太脫下鞋,照着大漢迎面呼來,大漢猝不及防,被結結實實的抽了一鞋底子,半邊臉立刻腫起來,大漢火撞頂樑,從腰間拔出一把甩刀,在手中玩得溜溜轉,“老太太,你別上前,信不信我插了你!”
“玩刀?老孃我玩刀的時候你他媽還在你媽肚子裡亂蹦呢!”老太太見他拿出了甩刀,不懼反笑,迎面又是一樹枝抽過來,大漢閃身去躲,卻發現這樹枝抽得角度十分刁鑽,無論怎麼躲都躲不過去,只好硬生生的捱了一下。
唐婉容剛纔還有點害怕,現在見到這一邊倒的戰局,忍不住笑起來,“老太太您消消氣,和這樣的混蛋生氣不值得。”
“兔崽子,和老孃我耍刀子!”老太太啐了一口,“我年輕的時候可是民兵隊長,大刀片子玩得多了!跟我玩刀?回家問問你媽去,我孫家店文三妹的名號!”
“原來,老太太當年也是江湖人物。”唐婉容壞壞的想到,上前將倒在地上還在抱着大腿根直叫喚的大漢捆了起來,衝另一個招招手,“你是自己過來啊還是我們抓你過來?”
“彪哥,我回去給杜老爺子報信去!”另一名大漢根本沒有再戰的信心,虛晃一槍甩開腳丫子鑽進玉米地,不一會就消失了。
“老太太,跑了一個。”唐婉容惋惜的說道,老太太擺擺手,“兔子腿,跑不了多遠。”說着從樹上拽下兩片樹葉吹了起來。
不一會,就有幾個放牛回來的莊稼漢聞聲趕來,五姑四嫂的叫着,一起問發生了什麼事。
“有個蟊賊跑了,敲鑼,讓鄉親們抓賊!”
幾個放牛人二話不說,騎上黃牛就向村子跑去,留下兩人幫着看守抓獲的那名大漢。
過了不到五分鐘,從村子的方向傳來沸反盈天喧鬧聲,數不清的老百姓拿着鋼叉鐵鍬殺豬刀一窩蜂的衝過來,訓練有素的按照老太太的部署撒開大網,將各個路口封得死死的,來個甕中捉鱉。
老太太手持樹枝,神氣活現的站在樹墩子上,指揮各路人馬分擊合圍,將任何有可能地塊全部包圍起來。
抓捕行動持續了三十分鐘,三十分鐘之後,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大漢被三名壯漢硬生生的從玉米地裡拖出來,扔在老太太面前,“四嫂,是不是這老小子?”
老太太點點頭,一腳踹在大漢的前胸,這腳力度頗大,踹得大漢差點背過氣去,嘴角也淌出血沫子,有人看着害怕,勸道,“五姑奶,別打死了,要吃官司的。”
“放心吧,我有分寸。”老太太笑道,解下褲腰帶把這名大漢捆了個結結實實,“送鄉派出所去!”
唐婉容驚訝的看着這彪悍的未來婆婆,連話都說不出來,這時候,衆人才注意到老太太身邊站着的俊俏姑娘,有幾個見過的就向衆人介紹說是王森從城裡領回來的媳婦,大家立刻按着輩分弟妹嫂子大外甥的稱呼起來,唐婉容機械似的直點頭,最後連她自己都暈了。
戲自然是看不成了,不過唐婉容心裡高興,有這樣彪悍的婆婆護着,這小小的村落就是自己的避風港灣。
不到一個小時,就有警車開進了村子,車上的警察雄糾糾氣昂昂的闖到王森的家裡,叫囂着老太太毆打平民,要以故意傷人罪抓老太太回去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