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王沉默的起身,跟着三人飛快的奔行,迅速走出了這片邪氣籠罩的地域。
在戰王的金光拋灑後,這裡的邪氣已經被削弱了很多,但是卻依舊令得唐凱和晁慕晴感覺非常不舒適,直到走出這裡,兩人彷彿才嗅到了新鮮的空氣,才能夠自由的呼吸。
回去的時候,他們路過了那個滿是烏鱧鼠和紅眼陰屍的地下洞府,便毫不猶豫地衝了進去,將所有的紅眼陰屍全部幹掉,收集了十幾顆隱蹤珠,而後準備把所有的鍛骨陰藤全部取走。
此時蟹王卻突然走到唐凱身前,看着唐凱三人,深深道:“能否給我留下一些?我想,我可能要留在這裡,不會跟着你們一起出去了。”
“你真的確定?”唐凱非常訝異,他以爲蟹王會舉雙手贊成與他們共同離去,離開這荒蕪陰暗的地方,卻不曾料到它竟然要留在這裡。
“我確定,因爲我只有在這裡,纔會...”蟹王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看到晁正和陡然變臭的表情,登時止住了話匣。
“纔會怎麼?”唐凱很是奇怪蟹王的表現。
“纔會...纔會...”蟹王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然。
“不會是因顧鵬死了,也對你這傢伙造成影響了吧?”唐凱嬉笑道,卻沒料到這一句話正是說中了蟹王的心事。
“我與他有什麼關聯...”蟹王有些心虛,但是隻顧着偷笑的唐凱和晁慕晴並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這是一個適合紅眼陰屍的地方,只有留在這裡纔會慢慢變強,才能真正依靠自己的實力來做事。”蟹王看了看周圍的環境。
它的軀體在這片環境當中感覺非常的舒適,有些微的力量源源不斷的涌入,雖然不多,但是勝在持續,這對他來說是一個絕佳的修煉環境。他似是突然領悟了什麼,目光變得堅定起來,作爲紅眼陰屍,當然最喜歡陰暗潮溼,充滿陰氣的地方。而且物資豐富,又有烏鱧鼠羣可以供他鍛鍊,簡直是一舉兩得。
唐凱沉默。蟹王在過去的數百年中,一直非常的弱小,被無數同類邪靈壓迫,更是被四臂血屍困在一片地域長達百年,可謂非常的淒涼。
而現在,他卻想要留在這片故土,依靠自己的力量變強,這是一件何其困難的事情。但是唐凱並沒有阻攔他,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想法,他既然堅定了信念,唐凱只能祝福他,給予他力所能及的幫助。
“拿着。”唐凱掏出一個玉瓶晃了晃,隨即拋給了蟹王。
“這是啥?”蟹王接過瓶子,好奇的瞅了瞅。
這一看之下,他的目光頓時就變了,“這是...靈魄丹?對於靈魂修煉有着特效的丹藥?給我了?”
他失聲驚叫,不可置信的看向唐凱。蟹王生前也是一位修士,因此對於丹藥或多或少也有些瞭解。
“不錯,給你的,這個東西對你的修煉絕對有着巨大的幫助。”唐凱微笑。
“爲什麼...”蟹王的聲音顫抖了。
“你與我們一路走來,對我們也有很大的幫助,可以算作是我們的朋友。現在你既然決定留在這裡,要走出自己的路,作爲朋友,我當然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唐凱的語氣非常平淡。
他從沒有因爲面前的是一隻邪靈而鄙視過他。萬物都有生存的權力,沒有人可以隨意輕視他人的性命,哪怕是一個從死去的軀體上再度活過來的生靈,除非有東西不長眼,非要招惹他和他身邊的人。
蟹王烏黑的手掌,捏着小小的純白玉瓶,徹底地呆滯了。他沒有水分的軀體中,那兩顆閃閃發光的隱蹤珠竟有晶瑩的光彩在閃動,沉靜而又激盪的氣勢散發出來,他受到唐凱感化,竟是要在此時突破了!
“我...”蟹王猛然醒悟過來,要壓制修爲,再與唐凱說上幾句。
卻見唐凱猛地一揮手,直接打斷了他:“行了,不要那麼婆婆媽媽了。突破的機會來之不易,抓緊時間吧,我們也要走了。”
說罷,他轉身就走,毫不留戀,晁正和自然是沒有話說。晁慕晴則是不捨的望了他一眼,輕輕地說了一句“加油”,然後也小跑着跟上了唐凱,消失在了通道的盡頭...
蟹王呆呆的看着他們離去的方向,嘴角扯起了一絲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繼而他沉澱了心情,開始了自己的修行,也許很多年後,他們會再相見,也許,他們就此一別,便永無相見之日......
卻說唐凱三人離開地下洞府後,快速奔向來時的方向。而當他們路過一個地方之後,晁慕晴臉上的笑容卻逐漸凝固了,那一個破碎的墳包,帶着大片血跡的土壤,讓她的心驀然間變得無比沉重。
“成哥...”谷修成的容顏浮現在了晁慕晴的記憶當中,那個溫柔和善,如同自己兄長一般的大哥,就那樣慘死在了四臂血屍的手下,變成了一具乾枯的屍體,摔倒在了他們面前。
臨死前,谷修成依然沒有悲嘆,而是催促着晁慕晴逃跑,在爲了她的生命而着想,但是他自己卻永遠的倒在了這個荒無人煙的土壤上,和那些誓死效忠於自己的兄弟們一起。
“成哥的屍體,還能找到嗎?”晁慕晴嬌軀顫抖。
“恐怕...不能...”唐凱語氣低沉。
他知道四臂血屍絕對不會放過谷修成的“屍體”,那對它來說是千百年難得一遇的美食,沒有道理不將其享用。
晁慕晴雙眸淚光晶瑩,順着慘白的玉容緩緩流下,砸落在塵埃中。
“噗通”
她雙膝一彎,重重地跪向了谷修成死去的方向,晁正和知曉了經過,同樣跪倒在地面,父女向着那個方向,珍而又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成哥...走好...”晁慕晴泣不成聲,哽咽喑啞,與晁正和一起,爲這個溫柔的大哥,爲這個忠誠的侍衛,送上最後一程。
唐凱靜靜地掏掏出一壺烈酒,潑灑在黃沙之中,爲谷修成餞別。
晁慕晴和晁正和在此地呆了許久,方纔起身,邁着沉重的步子,去往那個曾經的故鄉。
晁正和的雙眸中,已經涌上了猩紅的殺意,晁慕晴也不再攔阻父親前去報仇,因爲她的身軀上,亦有強烈的憤怒在升騰...
升龍古國一面向海,三面環陸,而升龍古國大部分國境線都在升龍山脈內,可以說是被升龍山脈所環繞,只有一小部分面對着其他的地域。
他們很輕鬆地穿越了白霧迷障,這對於晁正和父女來說根本就像是自家的大門一樣,輕鬆自如。
衝出白霧迷障的一霎那間,刺眼的陽光透過綠葉的縫隙,斑斑點點的灑落在地面,微風輕撫,光影搖曳,一片多彩的世界再度呈現在了他們面前。
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本沒有味道的靈氣在他們嗅來卻是如此的馨香,帶着靈動的生機和美好的氣息,這是生命的味道。
唐凱和晁慕晴幾乎徹底迷醉在了這個陽光燦爛的世界中,這纔是屬於他們的世界。
而晁正和卻是皺着眉頭,身體躲在樹幹之後,極力避開潑灑下來的陽光。對於他來說,這可以算作是致命的毒藥,會對他造成極大的損傷,榨乾他的能量。
晁慕晴很快就發現了父親的異常,她嬌軀一抖,瞬間就明白了父親現在的處境,就像他們在升龍古國中一樣,處於一個十分危險的狀態,動輒就會有生命之憂。
“爹...”晁慕晴心如刀絞,她快步走到父親面前,眼眶泛紅。
她非常的難過與自責,只想着自己從升龍古國中脫出,卻完全忘記了父親是邪氣的集合體,不能夠暴露在陽光之下。然而就那樣讓父親留在升龍古國中,不能相見,她又覺得無比心酸。
一時之間晁慕晴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連話也不會講了,只能呆呆的立在原地,看着父親如避蛇蠍般躲避着偶爾灑落下來的光點。
唐凱見狀,急忙從須彌戒中取出了一件極厚的大氅拋給了晁正和。晁正和接過衣衫,遞來了一縷感激的目光,隨後他急忙將這件大氅披在了身上,扣上帽子完全覆蓋了身體,遮蔽了陽光,這才輕鬆一口氣,感覺好受了很多。
晁慕晴鼻尖發酸,感覺分外的難受。她沒有想到,幾年前鍾愛在升龍府邸大院中曬太陽的父親,竟在幾年後,把陽光視爲了最大的敵人。
“晴兒你這是什麼表情,你爹我就是不能見光了而已,又不是不能夠佇立在這片土地上了。怎麼,難不成你希望我回去嗎?”晁正和努力想要扯出一絲笑容,但是他鐵青的面龐非常僵硬,根本難以辦到。
“不不不,怎麼會呢?”晁慕晴急忙擺手,強迫自己露出燦爛的微笑,“我巴不得父親天天陪在我的身旁,給我講述那些奇異的故事。”
晁正和怔了一下,隨即強笑道:“等報仇以後,你想怎樣,我都答應你。”
“好!”晁慕晴重重點頭,揚起秀頸,望向那座如同巨獸般匍匐的遠古大城...